方云震輕笑一聲躲開，看了一眼白搭，神色有些悵然，又看向夜空。

“你來旗嶺山找什么東西？說不定我能給你提供一點兒線索。”說著，他仰天躺在巨石上，攤開四肢，長舒一氣疲憊道，“我天亮就準備回去了，這里太兇險，再待下去我怕小命不保。”

她正想問他這個問題呢，沒想到他先提了出來，“歸靈花，聽說過嗎？”

給竹子鉆孔一連失敗三個，白搭終于找到竅門，越發得心應手。

“聽說過，沒見過。你又不是不知道，植物這種東西我見過也認不出來，在我眼里它們都長一個樣。”方云震雙手枕在腦后，悠然看著星空發呆，山風拂面像親吻面龐一般輕柔，劫后余生，故友重逢，精神放空，他不禁有三分睡意，“最近這段時間你不要去山的西面，先去別的地方找找，那里最近集結了很多人，各大世家都出動了精英弟子和長老，你一個人對上他們會吃虧。”

“那里有什么東西嗎？”

白搭終于鉆好了孔，拿著新做好的簫試試感覺。

“一周前有人發現一個廢墟，據說有座廢棄的神廟。神廟里即便沒有神的傳承，尋到一件神器也是了不得的事情。”方云震神秘兮兮道，“你知道，突破天界九階巔峰期以后是什么境界嗎？”

白搭搖了搖頭，“不知道，沒興趣。”

“是封神。”方云震雙目晶亮，剛才的三分睡意被振奮所替代，“普通人經過修煉，突破天界便可長生不老，自此封神。”

“但是傳說中的天地孕育之神，是天道孕育數十萬年才可能出現一位，若是隕落，天道會選擇繼承者傳承他們的意志，成為新的神靈，守衛天下蒼生。這些傳承者融合了神的傳承，就是新的一代天地神靈，凡人突破天界的封神與之相比，不值一提。”

白搭嗤笑一聲，“若是沒有繼承者呢？天道再孕育新的？”

“自然，天道是不會放棄天下蒼生的。”方云震不假思索。

白搭很是不以為意，慨嘆一聲，“凡夫俗子皆有七情六欲，成為神又如何，守護蒼生不過泛泛之談。”

“天道挑選的傳承者自是都有一顆赤子之心，在神的傳承面前，那些七情六欲皆可忽略不計。”方云震悵然一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天道賜予傳承者無上法力，給予他們長生，自然是會索取一些東西，否則傳承者豈不很容易違背天道本心。”

“這些你怎么知道的？”白搭試了試新做的蕭的音質，甚是滿意，“再說了，長生能有什么用，又不是不死。”

“況且，只有一個人的長生，不過是數萬年的孤寂而已，有什么可羨慕的。”她忍了忍，沒說出這話。

“高階課程夫子上課說的，一看就知道這幾年你沒有好好學習。”方云震怒其不爭，瞥了她一眼，“夫子曾說過，修士突破天界五階便可容顏永駐，但一旦到了大限，便會迅速衰老。若是不能突破天界，生命最長也不過三四百年；突破天界封神，便可長生不老，可活數千年乃至萬年；而那些天地自然之神，壽比天齊，永生不老。”

“凡人辛苦修行，除卻追求修身養性、守護一方太平，便是追求長生不老，如今凡世間，算上傳說中的鮫人族的最強女祭司，也不過才活了八百歲……”

“等等，鮫人族？”白搭突然聽到自己感興趣的詞，忙出聲打斷滔滔不絕的方云震。

“對啊，鮫人。”方云震很不滿意被打斷，“‘東海有鮫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這是一首在東海流傳了千年的歌謠。”

“那鮫人淚你聽說過嗎？”白搭一臉緊張。

“那是什么？沒聽說過，是鮫人的眼淚？世上還有這種東西？”方云震疑惑地看著她，仿佛在思考她是不是在胡謅。

“那，東海有鮫人？”白搭目光緊鎖方云震。

“廢話。”方云震白了她一眼，“歌謠是這么唱的，‘東海有鮫人’，那鮫人肯定是在東海出現過。”

“可是東海這么大……”白搭喃喃自語，隨即又拍了拍頭讓自己振作，暗自打氣，不管再難都不能放棄，三年都過來了，東西也集齊大半了，她絕不能放棄。

“是啊，東海那么大，鮫人祭司也只是個傳說。”方云震也陷入了傷感。

大概人對于美好、神秘的事物總是充滿了好奇和向往，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一曲《相思賦》悠悠傳來，明月如霜，好風如水，簫聲瑟瑟。

巨石上兩個少年，其中一個平躺巨石之上，年約二十，青色法衣破裂凌亂，法簪斷裂，一頭黑發潑灑在石上，一腿微曲，雙手枕于腦后甚是放松。

姜夢仔細辨識了一眼，才想起他正是良城方氏方云震，前些日子剛在府中見過他父親，他與他父親相貌頗為相似，不難認出。而他旁邊的僧袍短發少年，身形纖細，正襟危坐，山風拂過，帶起及肩短發飄動，若不是僧袍破爛不堪，真是好不養眼。

但這些在姜家的兩個侍衛看來，他們二人是在花式作天作地作死，因為他們家少主的臉色逐漸黑沉如鍋底。

早在他們二人放下結界之時他們三人就到了，為防止驚動二人，少主悄無聲息設置了結界，包圍住三人。他們雖聽不到二人在結界內交談著什么，但是看著少主逐漸黑沉的臉色，周身越來越低的氣壓，不難肯定，少主定是一字不落地全聽見了。

可憐見的，連累他們在結界內接受“懲罰”。

兩名護衛對著自家少主敢怒不敢言，只好在心里又暗暗的給白搭記上一筆。

一曲終了，白搭不顧形象躬身趴在巨石上，像只王八，拿著匕首在竹簫上刻畫著，趁方云震神游天外之際，拽了他十幾根頭發，凝神聚氣于簫，竹簫周身立即如翠玉般透明，泛出微弱熒光。

一炷香后，熒光消散，白搭停了下來，把竹簫遞給了方云震。

方云震接過竹簫，發現竹簫外表雖仍是竹簫，但從本質上早已發生了質的變化——法器，他輕撫簫身，竹簫竟能與他產生共鳴，發出清脆幽鳴聲并輕微震動。法器不僅僅講究品級，更講究的是和主人的匹配度，與法器產生共鳴，是多少修士夢寐以求的事情，今天居然被他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