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八月我去了永城，被香蘇山腳下的孤兒院收養。那年臘月，收養我的白爺爺去世，孤兒院里的孩子們主要依靠蔣為平日幫人跑腿、做短工生活。”

“我在孤兒院生活的第二年，三月二十三那日，養兄蔣為出了趟門，他說有人拜托他去東山送樣東西。東山就在永城外二十里，來回路上加上辦差，最多不過三日就能回來。”

白搭的聲音不自覺地變硬、變冷，“到了第七日他還沒有回家，我就出門去找他，兜兜轉轉，一路找到了常青寨。”

“我發現他被吊在一處山洞里，被人折磨得奄奄一息。”回想起那一幕，白搭的眼神漸漸冰冷，那些歹人在炫耀著、挖苦著，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那時候才知道，根本沒有人要他去東山送東西，不過是把他騙出城殺害的借口，他們要他送的，是他的命。”

一室死寂。

“他們折磨了他七日，我一時失控，殺了那五人，帶著養兄逃了出來。”

“半路出寨遇到一人，他說他是常青寨的寨主，不由分說便要我償還那五人性命。我本沒想與他動手，但他一再包庇那五人、阻攔我離開，還不分青紅皂白就出手，不給我解釋的機會，情急之下，我便對他出了重手，自己也受了重傷。”

“后來，我帶著養兄一路逃了回來，只是他從那再沒醒過來。常青寨被屠之事，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

雷霄眸色一暗，他腦中的碎片終于拼上了……

“容我打斷一下，白仙士。”吳探花正襟危坐，撫頜思索道，“你是如何找到你的養兄的？”

白搭愣了一瞬，“我一邊打聽，一邊順著蔣為的氣息找到的。”

“向何人打聽？七日過去，若是沒有打斗，氣息幾不可聞，白仙士是如何做到的？”

“靈力感應術。”白搭蹙眉回憶著，“蔣為喜歡吹永城小調，他經常摘樹葉邊走邊吹，他扔下的樹葉，我可以通過感應術感應到。而且，他身上有我的法術，他每次出門辦事，我都會在他身上留三招法術。”

“有人說看見他出城了，所以我一開始是直奔東山找他。在城外方圓二十里，我幾乎察覺不到他的氣息，僅城外向東十里能感應到一絲。察覺到不對勁后，我便返回城內，根據元素共鳴，在常青寨找到了他。”

吳探花姿勢不變，望著白搭道：“也就是說，仙士的養兄確實出了城，被人在城外截殺后帶回常青寨。”

“那么，常青寨的人為何要殺你的養兄？既然要殺他，為何不是直接殺死他，而是選擇將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又為何將人帶回常青寨，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讓你追蹤？最后一點，如果他們不是常青寨的人，而是為了引你前去，又會是何人？”

吳探花的一連發問，讓眾人瞬間變了臉。悅蓉失聲道：“有人在刻意引導老白，挑起老白與常青寨之間的禍端，再將屠寨的事情嫁禍給她！”

“我當年根本沒想過這些……”白搭痛苦地捂上臉，她當年以為那些人是自作聰明，沒想到，真正蠢的人是她……

“半月前我夜探碧落司，遇到一人，正是當年我殺的那五人之一，他們化成灰我也認識。”

“什么？！”金科端著茶盞，震驚出聲。

吳探花看了一眼金科，眼神示意他安靜，“確定死了？”

“我很確定。因為當年那五人，死于火雷花。”白搭不再捂臉，長呼一氣，癱坐在椅子里。

“火雷花？”金科激動地站起，手中的茶水灑落一身，“你當真是秋生？”

白搭淡淡瞥了金科一眼，“名字，代號而已。”

“此事還請不要與任何人提起。”雷霄朝吳探花三人拱手道。

吳探花與白衣女琴師平靜地點了點頭，金科則目瞪口呆，呆滯地跌坐回椅子里。

“火雷花是通過雷電使物體燃燒，發出耀眼雷光，時常伴有火花，被人稱為火雷花。”白衣女琴師蹙眉道，“白仙士如何確認此招之下沒有漏網之魚？”

白搭抿口茶水，搖了搖頭，“火雷花不是燃燒，而是切割。在雷靈力的快速切割下，產生了電光與火花。”說著，她伸出右手，五指并攏做片狀，“我當時打穿了那五人的心臟。”

眾人一時被她的描述所駭。常在吞了口口水，猶豫道：“有沒有可能……是碧落司給他重新換了心臟？或者說，那人恰好有個長相相似的兄弟？”

“那人右眼下，眼角處有一塊紅棗大小的鴨梨形胎記，胎記上還長了顆痣。”白搭回想起當晚的場景，有些毛骨悚然，“長相再相似的兄弟，不可能恰巧連臉上的胎記都一模一樣吧？”

“那么重點就不是他究竟死沒死，而是他為什么會出現在碧落司？”白衣女琴師雙手交疊置于腹前，微微蹙眉。

“不，這兩個都是重點。”蕭苻出聲，表情凝重地看了一圈眾人，最終視線落在白搭臉上，“那晚我與雷兄也在，你說的那人我見過，還與他交了手。奇怪的是，我們一進主樓就被他發現了，你為什么沒被發現？”

白搭放下茶盞，思索片刻道：“我當時被二樓的殘肢、器官嚇到了，都沒注意到那人什么時候站我身后。”

“他沒有攻擊你？”蕭苻翹著二郎腿，一手撐著腿上支起，一手搭在膝蓋上，凝眉思索，“你有沒有發現他有什么異常？”

“最初站在我身后時沒有攻擊，后來不知怎的才開始攻擊的。”白搭蹙眉回憶，“我與他交手，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心跳與呼吸聲，除此之外與常人無異。”

“傀儡術？”白衣女琴師驚呼一聲。

蕭苻點了點頭，“只有傀儡術才能解釋那人的狀況，那么究竟是誰將他制成了傀儡，又將他帶到了碧落司？他原本的真實身份又是什么？”

悅蓉一邊凝眉聽著，一邊將眾人的疑問一個一個記下來，“既然共有五人死于火雷花，其中一人被制成了傀儡，那么剩下的四人有沒有被制成傀儡？他們又在哪里？”

“會不會也在碧落司？”常在的表情十分驚駭，“那么常青寨被屠，其實就是碧落司自導自演的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