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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幕 暖陽

年輕的皇帝坐在他的王座上,看著匍匐跪拜的朝臣有些不耐,比起這威嚴的王座,他更加喜歡后院的嬉戲。

“母親,我什么時候才能去玩?”年輕的皇帝問站在她身后的母親。

“完了,就快完了。”他的母親有些尷尬又秉持著莊嚴的悄聲說道。

“可是,今年已經死了三個皇帝了。我想在到我之前好好玩玩。”年輕的皇帝回頭看著他的母親,天真地說。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把皇帝戴著皇冠的頭捂在她的小腹上,仿佛這樣一切就可以回到過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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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快完了。

楚科奇的冬天,就這樣完了。

在喀秋莎的生日之后的第二天,早起的女孩看著融化的積雪,異常興奮的抱著她的小貓,牽著兩只惡犬,向正在溶解的冰湖邊跑去。

只有雅爾塔斯從他的洞穴里爬出來以后,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有些不適應。

打了個響指,隱形仆役開始為他準備早餐,仿佛一塵不變的行為模式,烤制的那茹毛飲血的半生血肉,讓雅爾塔斯鄒起了眉頭。

時代變了,現代人的早餐應該是煎蛋和培根,烤面包和牛奶,這種祭祀用品,已經不再適合這個時代,也不再適合他們供奉著的神明了。

雅爾塔斯提起那只巨大的豬腿,走到廚房的桌前,從袖子里摸出一把祭祀刀,輕柔的切開豬腿的脂層和烤焦的皮肉,然后將骨頭從血肉里剔除,順著毛細血管的支脈,緩緩切割成片,放到刷上一層油的鐵板上烤制。旁邊的隱形仆役抱來一個花盆,里面埋著未發芽的種子,將那些豬腿上多余的脂肪全部扔進土壤,和時間做一個交換,種子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芽生長,最后被雅爾塔斯連根拔起,在自來水管邊沖洗一下,便放進壇子里。放入一把佐料,把壇子蓋起來,又和時間進行一場小交易,剛剛好的時機到來,便被一雙長木塊挑起,擺放在餐盤上,煎好的肉被蓋好,均勻的裹起,卷好,然后夾入嘴里。嗯,美好的味道,來至時間的發酵,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從生長到發酵短短時間就變得無比美味的蔬菜,除了在吞下去前最后一口又變回堅硬的種子,還有點膈牙以外,沒什么不好的。

心情就是這么容易突然變換,丟掉發酵好的虛假泡菜,繼續專注的煎制他的豬腿肉。吃掉了他的肥料新泥土毫無生機,被丟出窗外,雅爾塔斯有些不解的看著這個世界。

從什么時候起,這些戲法都玩不明白了?

可能就是從豬肉被煎糊的時候開始。

那要不好好做點傳統食物?

突然之間的靈感迸發,讓雅爾塔斯心生一個想法,不用再搞些煉金術士一樣的置換反應,也不用再整些幻象騙這個世界的同事也騙過自己。

就這樣,做一份簡簡單單的食物吧?

那就開始和面!拌餡!包餃子吧!

是的,在南方那個溫暖些的國家,這被稱為餃子的食物由來已久,早在沙俄時代,前往清政府統治的古老國家時,雅爾塔斯便嘗過這份溫暖的味道。

剛好,這被隱形仆役烤的半生不熟發豬腿還有拯救的方法,酒保讓帶來的一大車東西里,無論是生姜還是面粉都有準備,唯一可惜的就是新鮮蔬菜的匱乏,但沒有問題,雪已經化了,隱形仆役們會在野地里找到雅爾塔斯想要的東西。

就這樣,面和水碰撞后,攪和在一起,相互交融,然后變成面團的面不停的自己在桌板上跳起,摔在桌板上,又跳起又摔,循環往復。祭祀刀像是又沐浴在千百年前的榮光里,那用來犧牲的血肉在刀口下引頸受戮,渴望那流血的傷口都帶著圣潔的痕跡。不過現在也不錯,刀在桌板上自己切著肉,橫切又豎切,切割成碎末,卻又相黏合著。

雅爾塔斯就在窗邊等待著,看著視野內在冰湖邊上探來探去的惡犬,和抱著貓享受著自然氣息的喀秋莎,平靜的笑著。突然間,惡犬皮魯斯瘋狂的跳著驚恐的叫著,像是有什么潛藏的生物要把它拉進冰湖里,但沒掙扎許久,它就拖著它濕漉漉的尾巴上了岸,那條半米長的大魚還咬著它那純黑色的尾巴。或許可以再來一份魚湯?

喀秋莎帶著狗急匆匆的往家里跑,皮魯斯依舊甩不掉它尾巴上的大魚,努努好像在憨笑,米婭依舊睜著它翠綠色的大眼睛好奇的在喀秋莎懷里左顧右盼。

就這樣,當喀秋莎推開門的瞬間,祭祀刀停下了它神圣的祭禮,面團也結束了它無休止的自殘,雅爾塔斯悄悄從打開的窗邊接過仆役遞來的一把蔬菜,微笑著看著喀秋莎,對她說:“看來,今年的明媚陽光,是喀秋莎帶來的呢。”

“誒?不不,先不說這個!雅爾塔斯先生!皮魯斯的尾巴被魚吃了!”喀秋莎指著皮魯斯的尾巴,而那愚蠢的狗收起它邪魅妖異的眼神,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不停的想要把它的尾巴甩到身前,讓雅爾塔斯看見。但那兇惡的魚并不給它機會,哪怕是在陸地上,依然惡狠狠的咬住狗尾巴不放。

“呀,看來,這......這只有把尾巴和魚一起吃了。”雅爾塔斯和熙地笑著,瞇著眼睛,打量著那魚,愉悅的說。

好像是聽懂了?皮魯斯一下子癱倒在地上,無力又絕望的嗚嗚長嘯,那兇惡的魚還咬在它的尾巴上不停撲騰。旁邊的努努則搖著尾巴,趴在地上,表情依舊像是在憨笑。

就這樣,陽光還未完全溶解的雪地里,隱形仆役找到了冬日的珍寶,像是草一樣的植物被清洗干凈,切好,放在盆里和肉餡一起攪拌著,佐料又在喀秋莎看不見的時候自己跳進肉餡盆里,自動攪拌著。

喀秋莎蹲在地上,想要把那條倔強又兇惡的魚從傻狗的尾巴上拔下來,濕滑的魚皮和有力的掙扎總讓喀秋莎抓不住,只能叉著腰,小臉嘟起來,大有要和這條魚較上勁,救回她的朋友一樣。

站在桌板后面,雅爾塔斯像是只在正午的陽光下慵懶的曬著太陽的貓,瞇著眼睛,愉悅的看著喀秋莎奮力拔魚的樣子,身世顯赫的祭祀刀被迫和一根平凡的光滑原木合作,它從大面團上殘忍的切下一塊,面團自己揉好,拉長,又被祭祀刀像是榮耀的行刑官一樣,一刀刀剁成均勻的小面團。而那光滑的原木會接過祭祀刀的活計,把那圓滾滾的小面團趕制成一個個均勻的面片,適量的肉餡會從已經攪拌好的餡盆里自己跳出來,跳進面皮的最中心,讓后面皮會自己裹起來,捏成一朵朵花的模樣,最后安靜的停在案板上。

當耗盡力氣,無能為力的喀秋莎向雅爾塔斯投來求助的目光時,魔幻的一幕讓她有些驚訝,眨眨眼睛想要確認桌板上的面團真會自己動時,一切都回復正常的模樣,手上沾著面粉的雅爾塔斯伸出他修長的手掌,把肉餡均勻的攤在面皮上,輕柔的合攏,并且把面皮上的褶皺也捏得像是花朵一樣。

把成型的餃子放下,雅爾塔斯才推推鼻梁上的單片眼睛,抬起頭看著桌前的女孩,疑惑的歪歪頭,銀色的長發披在他的肩頭,穿著單衣系著圍裙的樣子,陪著他那種柔美妖異的臉龐,看起來太像一個漂亮的大姐姐,在廚房邊制作佳肴,像不懂事的妹妹投去一個不解的眼神。

看著那雙溫情似水的紫色眼眸,喀秋莎呆了一下,臉有些泛紅的低下頭。

金色的短發開始漸漸張長,快到下巴的位置了,真是很漂亮的樣子呢。雅爾塔斯笑了笑,瞇著眼睛,想要逗逗這個小姑娘:“喀秋莎,我漂亮嗎?”

“?”臉上寫滿了疑惑,但是心情很復雜還不能說的喀秋莎抬起頭,不知所措一臉茫然的看著雅爾塔斯,心里小鹿亂撞?或許其實一直不是雅爾塔斯先生是雅爾塔斯小姐?啊?那......

“別想太多,來,拿著這個,把那條魚敲暈了從狗尾巴上取下來,一會還得燒魚湯呢。新鮮的魚湯啊,在楚科奇的冬天,可不是那么容易喝到的。”看著喀秋莎有些迷離的眼神,雅爾塔斯感覺有些不妙,調整了一下聲調,那有些冷酷的男聲又正常的出現在喀秋莎的耳畔。雖然灰燼本來就無所謂性別,器官更是無所謂的東西,但數千年來自身對自身的認識,世界對他的認知,曾經的子民們對祂的膜拜,輕易的改變可不是失控那么簡單的事情,而且,在這樣寒天凍地的地方,男人有什么不好?

結果雅爾塔斯遞過去的木棒,喀秋莎還是懵懵懂懂暈暈乎乎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奇思妙想中,雅爾塔斯搖搖頭,拍掉手上的面粉,繼續轉過身仍由這古老的面食進行著全自動的加工。

沒一會,在蠢狗的慘叫中,喀秋莎提著木棒和魚又走到廚房門口,果然呢,可憐又可愛的喀秋莎,哪怕穿上了潮流的衣服,那高貴的衣裝下,本質仍舊是喀秋莎,那個在楚科奇的鄉下長大的,純粹又質樸,單純又實際的鄉下女孩。明明流淌著高貴的血脈,卻又能毫不留情的以處理食物的方式處理食物,看喀秋莎即使暈暈乎乎的,依舊可以在廚房里輕快的刨開魚腹扣出內臟,用刀背掛掉魚鱗,甚至準備剁開魚骨把魚砍成幾段。

但被雅爾塔斯阻止了。

“或許,皮魯斯的尾巴需要包扎,這條魚可不能砍斷,我還想做點特殊的菜肴呢,喀秋莎快去洗個手幫皮魯斯包扎吧!”把暈暈乎乎的喀秋莎送出廚房,雅爾塔斯拿著祭祀刀,看著擺在案板上還認為自己沒死仍舊亂動的魚,陷入了沉思......

“算了,你來吧,剔除骨骼和刺,你最喜歡干的事情了。”一邊撫摸著那嵌著藍寶石的青銅刀背,一邊對祭祀刀說著。

果然,雅爾塔斯話音剛落,祭祀刀就飛起來,以肉眼都看不清楚,帶出殘影的速度,將魚徹底的肢解,魚頭魚尾這些不可直接食用的地方被砍下,擺好,魚骨搭在中間,魚肉內并不是很多的軟硬刺都被剔除,擺放在魚骨旁。魚肉則有一半被切好,切成半指厚度的魚片,另外一半則劃開幾道刀口,供廚師下一步處理。

“好孩子,真不錯。”雅爾塔斯夸獎道。

祭祀刀得意地挽起一個刀花,然后像是落幕的演員一樣,躺在案板上一動不動,只有聽話的孩子才會更受到主宰的青睞。

那個騙過時間的壇子又被撿了回來,雖然白菜變成回了種子,但是那曾經留存發酵的味道依舊還存在,雅爾塔斯嗅著那因生物質腐敗發酵而變得更加珍奇的味道,有些開心。

是的,很開心。

甚至想要開懷大笑。

但現在不是時候。將魚片放入壇子里,混合著發酵的湯汁,被欺騙的時間雖然已經讓生長出來的奇跡變回堅硬的種子,但曾留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依舊存在,就在這密封的壇子里。

輕輕的將壇子口封住,雅爾塔斯拿出那塊金色的懷表,輕輕撥動著上面的指針,就這樣,在這個壇子里,時間被撥動了,像是舊時神明的手撥動著日月,分配著每日的時光。就這樣,數個小時在壇子中轉眼而過,撈出發酵的有些粘稠的散發著酸味的魚片,天然氣灶爐如他所想地那樣,火石摩擦,火焰迸發。石質湯鍋里注滿了水,一大塊羊脂油跳進湯里,酒保為喀秋莎帶著的行李里,找出幾種辣味的辛香料,祭祀刀不會落淚,所以它自告奮勇的切好了洋蔥,又把冰凍的羊排切成小段,哪怕因此差點崩開青銅質地的刀刃,也毫不退縮。在旁邊的平底鍋上用黃油混合炒制以后,全部傾倒進燉煮著小羊排的湯里。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雅爾塔斯的時間之壇里倒出的米白色粘稠狀湯汁,滴入沸騰的湯中,欺騙時間偷取到的美味,不會消失,因為雅爾塔斯早已做好了鋪墊,他所做的,僅僅只是,撥動那已經開始動搖的指針而已。

蓋上沉重的石鍋蓋,小火燉煮,這下可不能再騙過時間,小巧的鬧鐘放置在鍋旁,美味當然不能總是欺騙,就像欺騙換不來愛情一樣,除非,你做好了用一生為代價,來踐行的謊言。

另外的一半魚,只是抽取了肉中小刺,完整的骨骼仍舊支撐著魚身的完整。伸手從鹽罐里抓出一把鹽,拋在空中,那仿佛六邊形棱晶體的白色顆粒,像是楚科奇的雪一樣,把大地和魚表面都蓋滿了,提起魚尾用祭祀刀的刀背敲擊一下,那些留不住的白色雪花便凋落了,唯有那已經深入骨髓中的顆粒,像是凝入終年不化的凍土層中的霜花一樣,永遠永遠地,將和此地凍結在一起,渡過漫長的世紀。就這樣,在一鍋高熱的植物油中,這半條細長的黑色魚類,像是金黃的圣物一樣,被鑄造出來,過程很短暫,像是這條魚尚未死去,就在熱油中躍起,向著20多米外漸漸融解的冰湖而去,但魚總是不能光靠意志反抗客觀現實,人也一樣。

所以,在旁邊的烤架上,半條黑魚在進行著第二輪加工......

就這樣,時間好像過去了不久,烤好的魚就被放進壁爐旁的溫箱中烘烤保溫,羊湯燉煮著,魚片在冰柜里冷凍著。好像沒有什么事情了,可以去看看喀秋莎在干什么了。

解下圍裙,雅爾塔斯穿著白色的襯衣走出廚房,轉眼便看到喀秋莎躺在壁爐邊的沙發上睡著了,小貓米婭像人類一樣仰躺著睡在喀秋莎懷里,尾巴上包著紗布的皮魯斯半個身子掉在地上,半個身子趴在沙發上,狗頭縮在喀秋莎穿著青灰色牛仔褲的腿彎里,姿勢異常詭異,另外一只狗努努就正常的趴在壁爐邊,口水耷拉......

看來她們玩的真的很快樂呢。

雅爾塔斯這樣想到,眼睛不自覺的瞇著露出一個笑容,輕柔地,不帶一點聲音地,雅爾塔斯也靠在喀秋莎對面的長沙發上,緩緩地,沉沉地睡去。像是在做夢一樣,夢里有海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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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倫敦,英國的首都,也是英王喬治五世的城堡。而阿納斯塔西婭將要面對的這個父親的表兄弟,也是間接導致她的家人遭到屠殺的兇手之一,不過,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不得不說,人世間的事情真是奇妙又魔幻。

不知道為什么,這顆新的心臟在她身體里跳動的感覺總讓她覺得有些不適應,但就如同那位母親那邊的奧地利表姐瑪麗所說,焚燒機關的實驗性人工心臟,是她原始心臟的機能的4倍,能夠輕輕松松在稍加培訓后,就能成為頂尖運動員或者超級戰士。

但,她只是一位流亡的公主,一個失去了自己的國家和家庭的孤獨少女罷了。

1919年的倫敦,是一個遠超圣彼得堡的繁華城市,自動化的設備,街道間運行的電車,穿著黑制服吹著口哨的街警,火車的轟鳴和噴涌的蒸汽,家家戶戶明亮的燈火和玻璃窗,相比之下,圣彼得堡就像個落后的村鎮罷了。一輛汽車停泊在皇家艦隊的秘密碼頭上,等待著這艘從遙遠的地方漂泊而來的渡船。

年輕的王長子站在碼頭上,拉開車門,等待著那位命運多舛的妹妹到來,他年輕又優雅,注定是未來的英國國王、印度皇帝,半個世界的主人,但他又像個憂郁的青年一樣,靠在車門邊,看著那逐漸靠近的破舊輪船,唏噓不已。

紅色的陰影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蔓延著,野蠻又專制,意識形態的迥異對于當今時代來說,無異于500年前的異端異教。他們肆無忌憚的處決已經退位的皇帝一家,這更讓歐洲國家對那紅色的國旗感到恐懼,是的,年輕的王長子仿佛已經看到,如今在大英帝國面前不堪一擊的怪物僅僅是在蟄伏期就已經露出了猙獰的爪牙,等到它成長起來,那歐洲必然會被其撕碎。

但,這一切,與大英帝國無關。

而且,船來了。

放下長梯,阿納斯塔西婭提著一個箱子,里面是瑪麗表姐給她帶的換洗衣物,或許在倫敦的生活并不會太好,至少比不上圣彼得堡,但應該不至于像是葉卡捷琳堡的改造農場,所以,還是應該做一些準備。

之后,便是阿納斯塔西婭的旅程了,瑪麗表姐會回到奧地利,世界大戰也讓她的家園破碎,那里也還需要她。

所以,當阿納斯塔西婭下了船后,船就開走了,王長子的司機為少女提過行李,放在車后,邊上車了,坐在駕駛座上。

王長子愛德華看著這位美麗的少女,邀請她先上車,隨后坐進她身邊的座位上,關上了門,沒有太多寒暄,已經不是毛頭小伙子的王長子很懂得現在這個表妹需要的并不是那些活躍的卻只能讓事情變得更糟的安慰,相反,沉默或許更好。

車緩緩開動,穩健的行駛在倫敦的街頭,阿納斯塔西婭透過紅色的窗簾看著這座現代化的城市,臉上肅穆,并無太多表情。

“對你和你家族的遭遇,我很抱歉。”王長子終于在許久之后,深呼一口氣,靠在座椅上,艱難生澀地說道。

“這并不是你,或者喬治伯父的錯,愛德華表哥。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叫斯大林的人。”阿納斯塔西婭沒有去看旁邊的男子,只是依舊看著窗外的倫敦。

“斯大林?......斯大林?那個俄國內戰中的劊子手?怎么會是他?”王長子疑惑的看著這個表妹。

“我父親和焚燒機關做了筆,應該是一筆交易,我父親說,焚燒機關已經為我們提供了保釋,我們會有新身份,新的生活。但是,那個叫斯大林的人越過了焚燒機關,來處決我們。這是那個開槍殺死我父母和姐姐弟弟的男人說的。”阿納斯塔西婭冷淡的說道。

“越過焚燒機關?真是不可思議。我父親認為俄國革命都是因為焚燒機關在背后支持才能成功的,我父親和首相交談過,他甚至認為蘇聯未嘗不可以拉攏進入我們的陣營,因為那只是披著無產階級外皮的焚燒機關罷了。看來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的啊。”王長子顯然有些驚訝。

“愛德華表哥,你對焚燒機關很了解?”阿納斯塔西婭轉過頭看著這個身份高貴的年輕王子。

“不算了解,一個經常換名字的隱秘組織,但卻有很大的勢力,全世界好像都有他們的活動,他們也不會跟國家組織有主動的沖突,威脅性不高,但很讓人在意。這一次,你能回來,也是父親和焚燒機關的人做的交易。”王長子搖搖頭。

“這樣嗎?焚燒機關......”

“你......真的想好了嗎?耶芙娜。”英王看著這個少女,有些不敢置信的問。

“是的,喬治伯父,我必須,為我的家人報仇,我必須返回我的祖國,從內部徹底摧毀那個被暴君和小人統治的國家。”少女堅定的說。

“哪怕你會因此萬劫不復?”

“哪怕我上不了天堂,墜入地獄里,也會爬出來向那些屠夫復仇。”

“何必呢?耶芙娜,我不能再把尼古拉唯一的女兒推向火坑里,為什么不愿意成為我的養女,我的公主呢?你會擁有和我其他孩子一樣的權利。復仇并不能讓你解脫,反而會吞噬你,蘇聯現在就是個絞肉機,任何人深陷其中都不可能得到善終的。”

“謝謝您,伯父,但為了父親在天堂的眼睛能夠閉上,我必須這么做。”

“尼古拉也不會想看見你死里逃生又去送死的!”

“不,這是我的責任!難道您不憎恨嗎?我的父親,您的兄弟,他已經選擇了退位,還要被那些屠夫無情的屠殺,我的弟弟才11歲,也被他們殺死了,難道您不憎恨嗎?”

“為什么你就不愿意好好活著呢?大英帝國有最好的探員會去蘇聯潛伏,那也是他們的責任,你應該是我的公主,而不是我的探員!”喬治苦惱的抱著頭,他發現他根本無法說服眼前的這個少女,他兄弟的女兒。他仿佛拯救回來的不是一個受驚的靈魂,而是一個被仇恨充填滿了的軀殼。

“只有蘇聯死了,我才能活。”

“那你就暫且在這里住下,等軍情六處招人的時候,我會推薦你的。”或許,那些嚴酷苛刻的訓練會讓這個少女回心轉意吧。

“謝謝您,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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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尼雅,你真是個天才。”

“謝謝夸獎,教官。”

“軍情六處的記錄你一個人已經破了三項,真是個天才啊。”

“不僅僅只有三項的,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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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化名萊斯特·科勒,你未來的搭檔和丈夫。”

“尼雅·科勒,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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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納斯塔西婭,你真的決定了嗎?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如果你真去了蘇聯,我也沒有辦法再讓你百分百完好無缺的回來。”

“是的,伯父,我已經以本期最優秀的學員身份畢業了。我的搭檔已經在碼頭邊等我了,我要返回我的祖國了。”

“你真就不考慮一下了嗎?我的孩子。那是開往地獄的船啊......”

“我已經當過公主了,不是嗎?”

“把手伸過來吧,孩子。”

“是,伯父。”

“全知全能的主啊,愿你保佑這迷途的靈魂,使她不受饑苦,不受嚴寒,不遇刀兵,不遭戰火,使她終成繁星,在你的國中暢游。阿門。”

“感謝您,陛下。”

“愿上帝保佑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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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雅,我愛你。”

“我也是,萊斯特。”

“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想娶你。”

“我等你。”

“我的名字是科爾曼·威爾。記住我。”

“阿斯塔納西婭·尼古拉耶芙娜,也請記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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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

“我愿意。”

“我們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為圣。愿你的國降臨。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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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太陽升起之前,你就叫尼古拉耶斯·亞歷山德羅維奇,你是俄國的皇帝,也是上帝的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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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曼,我們這是要死了嗎?”

“可能是這樣的,耶芙娜。很抱歉,沒能保護好你,也沒能完成你的心愿。”

“你在說什么傻話呢?我已經被他們殺過一次了,不過是又一次死亡罷了。只是......”

“啊,真是羨慕呢,這還是我第一次呢,嘿嘿。”

“你,你就不害怕嗎?”

“害怕,真的很害怕,而且突然間很想英國,想我老媽,還有我的兄弟,哦當然,還有兒子。真可憐啊,小小年紀就得自己生活了。”

“不過,至少不會順著我們找到他,對嗎?”

“當然,我的手段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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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科爾曼。”

“再見,耶芙娜。”

“到了天堂里,一定要早些遇到你。”

“我也是。”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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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里的鬧鐘響了,雅爾塔斯睜開眼睛,一股霧氣像是什么一樣,凝聚在他紫色的眸子上。一張毛毯蓋在他的身上,從何時開始睡著的?雅爾塔斯有些想不起來。

從過去提取到的記憶顯示了,他的小耶芙娜于蘇聯衛國戰爭期間,又死在了紅軍槍下,這一次,她沒能活過來。

沙發對面的喀秋莎已經不見了,雅爾塔斯左顧右盼了好一會,也沒能找到。

于是便站起身,向廚房走去。

先從溫室里取出魚,干燥的空氣烘烤了好一會,讓魚肉泛出一股金黃色,看起來就很香很脆。揭開石鍋,沸騰的羊湯里帶著無窮的香味。

拿出冰柜里冷藏的凍魚片,一片一片的碼在盤子里,放到客廳的餐桌上。餐桌中間可以打開一個,放入碳火,把石鍋端上放好。半條烤魚也貼在旁邊,新切好的辣椒和洋蔥擺好,當然,還有古老的面食,隨時可以放進湯里,等待喀秋莎的出現,就可以開始今晚的晚餐了。

走進地下室里,轉進他的酒窖里,取出一瓶產自新奧爾良洲的可口可樂和1988年圖盧茲酒莊的甜紅葡萄酒。轉眼看了一眼那深邃的走廊盡頭,厚重鋼鐵塵封的大門,才轉頭回去。

剛放下飲料,拿出兩個高腳杯,喀秋莎就帶著兩只狗走進大門,她提著一個籃子,里面裝滿了各種野花,看見雅爾塔斯坐在餐桌邊等她,就想放著籃子直奔餐桌。

“先去洗手!”

雅爾塔斯命令道。

“嗷......”有些沮喪的跑到廚房里,對著水沖了沖,喀秋莎就甩著手,一臉興奮的坐到雅爾塔斯旁邊。

“好香啊,雅爾塔斯先生居然也會做吃的嗎?”喀秋莎聞著湯的香味,非常認可的點著頭,捧著自己的小碗就想先來一碗。

“我就那么像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孤寡老人嗎?”有些悵然地,雅爾塔斯接過喀秋莎的碗,輕輕的舀起一勺乳白色的湯汁,倒進喀秋莎的碗里。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想要解釋什么的喀秋莎,端起碗聞了一下,吹了吹,喝了一大口。有些像是被燙到的樣子,聲音含糊不清的說:“我的意思...雅爾塔斯先生知道的。”

“慢點喝。對了,還有這個,魚片可以直接放進湯里,烤魚可以直接切,這個在湯里漂起來以后就可以吃。”

“嗯嗯嗯嗯,真好吃。”

雅爾塔斯看著可愛的小姑娘,心里也泛起一陣暖意,驅走了從蘇聯衛國戰爭期間帶來的陰寒。他笑笑,心里想到:喀秋莎,你真是我這片凍土上的暖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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