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晴將酒吧中能找到的藥都拿進了房間里。小心幫邊晨東褪去衣服，看著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挫傷，不禁留下了淚水。

“疼嗎？”顧婉晴一邊用藥水輕輕擦拭著那些傷處，一邊柔聲的問著。

“不疼。”邊晨東始終盯著顧婉晴的臉。

“你太沖動了，應(yīng)該去找人來幫忙，或者報警。”

“我怎么可能看著你被欺負還忍得住？”

“也許你喊幾聲就會把他嚇跑了，不一定非要動手，你哪里會打架呀！”

顧婉晴的聲音里充滿了抱怨，只是她自己清楚，她一點都不怪邊晨東，怪的是自己。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才讓你遭遇這樣的危險。”邊晨東也同樣在自責。

“你總是這樣，做事不考慮后果，以為這樣把傷害留給自己就是在保護我嗎？你知不知道，每次我都會傷得更深。”

每次？邊晨東身子抽搐了一下，他感覺顧婉晴似乎另有所指。

“怎么？弄疼你了嗎？”顧婉晴連忙停下動作問道。

邊晨東搖了搖頭，看著顧婉晴滿是淚水的臉。

“婉晴，當年的事情...”

“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顧婉晴打斷了他下面的話。

邊晨東先是有些震驚，但不一會兒便似乎明白了。

“是我爸媽說的吧！”

“不，他們沒說什么”

顧婉晴不想將邊爸邊媽的那些話讓他知道。“是我看到了你錢包里的體檢單。”

“你果然還是看到了。”

其實邊晨東早就懷疑那次顧婉晴就看到了，只是她什么都沒說，便還抱有一絲僥幸。不過現(xiàn)在竟然什么都清楚了，他的心里反倒感覺輕松了很多。

“當年，是我太自私了。”

顧婉晴手抖了一下，仿佛這句話觸及到了她心底最痛的地方。

“是，你太自私了。”

“我真的沒想到還有機會這樣站在你面前，也許老天也在給我彌補的機會。婉晴，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邊晨東凝視著顧婉晴的臉，等待著她的回答。可顧婉晴卻僵住了，淚水沒有停止過滴落，但淚水并不能給兩個人答案。

“是因為你還不能原諒我嗎？”邊晨東等著有些心急，他害怕等不到那個答案。

顧婉晴這次沒有猶豫，搖了搖頭。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還會放不下那個謊言，但在今天，用這樣的方式再次面對他的時候，顧婉晴明白，其實自己早已經(jīng)不怪他了。

“那是為什么？”

邊晨東不理解地抬手抓住了顧婉晴肩膀。“是因為我的父母嗎？”

顧婉晴低下了頭，依然沒有回答，但淚水卻滴落得更加厲害。

“婉晴，不管我父母都和你說過什么，請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們只是不夠了解你，他們只是被我的病給嚇到了。我已經(jīng)和他們說清楚了，我不會放棄你的，我對你的心，從來沒有變過。”

顧婉晴依然搖著頭，她心中也在掙扎，好多事她說不出來，很多痛只有自己可以感受。

“婉晴，你知道嗎？自從那次欺騙了你離開，我獨自一個人逃到了國外。我在那等待著死亡來臨，但卻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你。我害怕會因為對死亡的恐懼而忽略你，我害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會忘記你，我害怕在另一個世界，乃至于下一個輪回中找不到你。所以，當他們決定用我身體做實驗的時候，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義無反顧地堅持了下來。就是希望會有奇跡，能夠再見你一面，能夠再愛你一次。他們告訴我可以不用死了，我感覺自己得到了新生，就像呱呱墜地的新生兒一般，生命有了新的起點。可是無論多少個輪回，我依然只想見到你，所以在機場，鬼使神差地買了回到這邊的機票。婉晴，從落地的那一刻，我心中就有好多好多話想和你說。只是每當面對你，我又不知道應(yīng)該從何處說起。但我現(xiàn)在明白了，歸根結(jié)底，其實我想讓你知道的就只有一句，我愛你，永遠愛你。”

顧婉晴終于抬起了頭，淚水雖然模糊了視線，讓眼前這個男人那樣不真實，但她還是堅定地相信，這不是夢。

我愛你，永遠愛你。是的，不需要千言萬語，只這一句便足夠了。顧婉晴塵封許久的心再次燃燒，不需要繼續(xù)壓抑什么，想做的便是撲入他的懷里，用自己的嘴，印上他的唇，讓兩個歷經(jīng)坎坷的靈魂，在這間小小的房間中，相互融合，相互撫慰，相互纏綿。愛是永恒的酒，醉的是有情之人。

醫(yī)院加護病房，莫莉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她很幸運，環(huán)衛(wèi)工人清理的積雪沒有及時運走，高高地堆放在了樓前，正好起到了一定的緩沖。所以她沒有死，只不過依然身體多出骨折，頭部也遭到了沖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當中。

什么時候會醒醫(yī)生也說不清楚，也許是明天，也許要等很久很久。楚江南頹然地坐在病床前，看著渾身插滿電線和管子的莫莉，眼中含著淚。

自己都做了什么？為什么要說那樣的話，明明那些都不是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卻還是要殘忍地去刺激她。躍出窗口的瞬間，楚江南清楚記得，莫莉眼中停留的并不是恨，而是絕望。還有她最后喊出的那句話：“你別想擺脫我。”她想用死來讓自己永遠記得她，她是在用死來懲罰自己。

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多么安靜，可現(xiàn)在楚江南寧愿她可以起來罵自己，打自己，怨恨自己。總用瘋了這樣的字眼來當做借口，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自己犯下的錯誤。其實她從來都沒有瘋，瘋的那個，是自己。傻傻地愛著一個根本不屬于自己的人，卻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那是癡情。自己哪有莫莉癡，她將全部的愛，都賦予了自己這個笨蛋，從不曾懷疑。

值得嗎？你這樣傻傻地愛著我值得嗎？我那樣傻傻地愛著她值得嗎？你為了這份愛而奮不顧身值得嗎？我這樣的人，值得嗎？

答案其實只有一個，不值得，真的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