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恒隨敬香童子出了“仙境”,沒走幾步,便遇一馬車,那拉車的馬兒,頗為神駿,許恒不識其是何血脈,想著找機會問一下敬香童子之時,其體內常三爺說話了。
“你這位主子卻是家境闊綽的很,兩匹龍馬拉車,好派頭,可惜只是蛟龍后裔,血脈駁雜。”
許恒聽了常有真的風涼話,自然不會吃啞巴虧,他先是在敬香童子的示意下上了馬車。
當敬香童子駕駛馬車離開時,許恒獨坐車廂內,就開始對常有真進行反擊了。
“我說三爺,你怎么還不走?”
“小子,別在這明知故問,你一口氣昏睡了七天,我被困你體內,如何能走?”
“那現在咱倆脫困了,你咋還不走?”
“哼!你一睡七天,三爺我還走個屁?回去像瘸拐李一樣找條瘸蛇?我雖一直修的是神道,但所習離魂法很是一般,別說是跟李玄的正統仙術相比了,就是同等境界的散仙,也多有不足。
此時我自己七日不歸,再加上在云夢澤用了太多本源精血,就連神魂都燒了一小截,現如今我那三百載熬煉的身軀,已經涼透了。”
許恒本來想抱著開玩笑的心態,和常有真拌嘴,現如今突然知曉這等噩耗,不由心里十分自責,感覺很是對不住常有真。
“三爺!你現在暫時先委屈一下,寄生在我體內,待我有朝一日翻云覆雨之時,肯定給你弄一個香火金身。”
“三爺我都這樣了,你小子就別給我畫餅了。香火金身什么的先放放,待你安頓下來后,給我找個同屬妖身,你幫我滅了它神魂,三爺我就能借尸還魂了。不過一定要剛死不久的,尸體涼了,這法門可不成。”
“嗨!三爺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還有一事,小子,我現在神魂似無根之萍,若是不消耗神魂香火,就只能發揮出你身體里的原本修為,為了溫養神魂,平時我都會盡量在沉睡狀態,無事你也不要打擾我。”
“嗯!我懂,三爺你就放心吧!”
許恒說完后,常有真便不發一言了,許恒不知道其是不是已經陷入了剛剛他所說的沉睡狀態。
因為有常三爺這檔子事,許恒對周老頭是又恨又感激。
許恒恨周老頭,將其困在法寶里,恨逼他簽“賣身契”,更恨把常有真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但與此同時,許恒又很感激周老頭,若是沒有他,許恒不簽那個“賣身契”的話,或許現在許恒就要和常三爺在自家體內兵戎相見了,更或者常三爺早早就趁著許恒昏迷,神魂衰弱的時候,將其滅殺了。
即使許恒簽了“賣身契”,剛剛他與常有真,都沒有說出解決三爺現在問題困境,就有效的辦法——奪舍。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這么微妙,有些話是永遠不能說出口的,一旦說了,不僅朋友做不成,還會翻臉變仇人。
許是許恒這幾天睡多了,所以在馬車上,頗有幾分度日如年滋味。再加上這幾天其經歷的大起大落太多了,心亂了,便更煩躁了。
“小蘭姐,小蘭姐!”
“我在!”
趁此時無事,許恒敲了兩下玉瓶,聽見徐小蘭虛弱的聲音后,他也就放心了。
“你這次怎么沒昏睡?”
“那道人,并沒有傷到我的魂核,我只是陰氣消耗很大,魂體比較虛弱,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嗯!那你好好修養吧!”
許恒也不必和徐小蘭交代太多,他在外面的一舉一動,徐小蘭只要想,就皆能看見。
至于自家簽了“賣身契”的事,徐小蘭知不知道,許恒不清楚,但卻不想提。因為現在徐小蘭根本在這件事上,幫不了許恒,故而多說無益,只是多一個鬼煩惱罷了。
馬車就這般晃晃悠悠的前行了大概一個多時辰,終于到了除晦司。期間許恒并沒有挑開窗簾,向外觀瞧,他此時的心思根本不在這,看外面形形色色的販夫走卒,只會讓他更加煩躁。
“許百戶,我們到了。”
敬香童子對許恒很客氣,八王殿的車架,除晦司的人自然認得,敬香童子也算是這帝都玄淼城中的“大人物”了。
平日里老王爺李逸周有什么事,基本上都是由敬香童子出面。
在敬香童子的馬車,剛剛出八王殿不久,除晦司今日當值守門的百戶張龍,就得到了線報,故而早早便在除晦司正門外,帶了幾個手下,迎接敬香童子。
“卑職張龍,參見仙童。”
張龍行禮時,瞟了一眼車廂,看見正在下車的許恒,其心中暗道這是哪里來的大人物,為何自己認不得。
“起來吧!你是今日任職的百戶?”
敬香童子的派頭雖然不小,但不跋扈,張龍給他單膝行禮,其還雙手虛攙了一下。
“正是!不知仙童今日到此所為何事?是否需要卑職派人前去通知三位統領?”
除晦司一共三位統領,一正兩副,都是元嬰期修士,平時輪流坐鎮京城除晦司總部。
“不必了!現在司里哪個千戶在?”
安排一個百戶職位,哪里還需要驚動坐鎮統領?當然這自然是分人的,敬香童子代表著李逸周,那種身份哪里還用理會除晦司統領的意見,過后內部自然有人知會他。
大周境內除了這位老王爺李逸周以外,誰往除晦司扔一只蒼蠅,也得事先和三位統領打個招呼。
就連當今圣上安排人進除晦司,下旨前也得和三位統領商量著來。
“回仙童,是卑職的上司,左大人當班。”
“帶我去見他。”
“是!”
張龍在前頭引路,敬香童子和許恒在后面跟著,其他差役皆各自散去。
三人一路前行,不多時便來到一處偏廳。
“不知仙童駕到,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敬香童子他們三個剛到偏廳,左千戶就從里面迎了出來,其滿臉堆笑,當即就要給敬香童子行禮,被敬香童子一把攔住了他要下跪的身子。
“左千戶,你手下有多少百戶?”
“呃,正好十個。”
“有缺么?”
“暫時沒有!年前劉百戶殉職,上個月皇上剛補了缺,人當天就到任了。”
“嗯,這位是許恒,新晉除晦司的百戶,是家師欽點的,我也不為難你,就讓他頂張龍的缺吧!張龍給他做副手,供奉照常按百戶發放。”
敬香童子說完,左千戶倒是沒什么,那張龍卻是直咧嘴,心道:好家伙兒,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值班守門,還把官職給守沒了。
“謹遵王爺令,給許百戶道喜了。”
“左大人客氣了,還請左大人日后多多提攜。”
花花轎子人人抬,在場幾人除了張龍以外,心情都不錯。
“我還要帶他去一趟庫房,選點東西,錄職交接的手續便一切從簡吧!”
“謹遵法旨!”
“張龍前頭帶路吧!去庫房!”
“啊?哎!”
張龍還沉浸在自家被突然革職的事情內,敬香童子叫他,他都沒反應過來。
許恒一見此景不由得扶額,自家這還沒上任呢,對頭倒是先樹立起來了。
除晦司的庫房設置在地下,入口是一座枯井。
張龍帶他們二人到了入口處后,敬香童子便讓其自行離去了。
入口就在眼前,敬香童子和許恒也不廢話,當即縱身,便跳下了枯井。
這枯井之中能有個五六丈深,許恒的腳剛落地,周圍便亮起了燈火。
原本光禿禿的井壁緩緩打開一條通道,一位身著官服的矮胖修士居中而站,其左右各立二十名差役護衛。
“除晦司,庫房總管,見過仙童。”
“嗯!我要帶他去里面挑幾樣東西帶走。”
“仙童可有皇上圣旨,或者老王爺手令?”
庫房總管此言一出,敬香童子的臉色瞬間就掉下來了。
其皺了皺眉頭,沉吟道。
“出殿急,未曾帶著家師手令。”
“呃!按本朝律令,除晦司庫房,沒有圣上旨意或八王爺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開啟,違律者斬!”
“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姓蔣,名留誠。”
矮胖的中年庫管,每回答敬香童子一句話后,都會用袖子擦一擦自家額頭上的汗水。
許恒在一旁看著,感覺這家伙兒修習的功法就是流汗。
“讓開!”
敬香童子聲音雖然不大,長得也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可愛模樣。但他的“讓開”兩個字一出口,蔣留誠當即就是一哆嗦,其差一點便坐到了地上。
“大,大周律第三百二十條,除晦司庫是國家重地,無圣上和八王爺旨意,不得擅自開庫,違律者斬!”
敬香童子每往前走一步,蔣留誠便后退一步,兩旁的值守,連看都不敢看,皆是個個低頭不語。
許恒就這般在后面跟著,大周又不是他家的,他也不姓李,一個王朝滅亡了,必然有一個新王朝崛起。
通道再長總有走完的時候,當蔣留誠后背碰到庫門時,其雙腿顫抖得如同一個篩子。
“大,大,大周律令……”
敬香童子舉起了手,蔣留誠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其嘴里還是依舊磕磕巴巴的念叨著,大周律令第三百二十條。
“啪!”
蔣留誠忽然感覺自己懷里有硬物打在身上,這一感覺,讓他再也堅持不住了,癱坐在地,褲腳里更是流出一些淡黃色的液體。
“大周律令第三百二十條……”
蔣留誠的嘴里還在本能的重復著大周律令,過了好一會,他才睜開眼睛,看了一下手中的令牌,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脖子,心臟,胳膊,腿。
“持八王爺手令,入庫取物!”
“下官謹遵法旨!”
蔣留誠單膝跪地,把手往胸前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規規矩矩將手令呈回敬香童子的面前。
“八王爺令,賞除晦司庫房總管蔣留誠,黃金千兩,各類丹藥二十瓶,所享俸祿,著升三倍!”
敬香童子宣告完之后,并沒有再和蔣留誠多說一句,其持手中法令對著庫房大門一晃,除晦司庫房大門立即開啟,敬香童子當先進入其中。
許恒在后面跟著,路過蔣留誠身邊時,不知怎么回事,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句話。
“可敬不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