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除了羅環以外,其他的四人都是筑基期,所以為了節省法力消耗,最后的一段路,他們并沒有選擇飛行。
云夢澤外圍和中心湖的交接緩沖地帶,是一片叢林,許恒等人奔行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其眼前出現了明亮的天空與湖水交相輝映的景色。
因為有剛剛遇敵的教訓,所以在林中趕路的時候,許恒故意讓自己速度慢下來,位置處于眾人的最后方。
當許恒的雙腳踏出叢林的陰影時,迎接他的卻是突然驟起的法術玄光。
“陣起,天棺壓尸!”
許恒還沒有弄清楚情況,他的頭頂便出現了一個足有十丈來長的巨大棺材,向他倒扣壓下。
危機時刻,小山子雙臂舉起,力托巨棺,方才讓許恒免于被砸死的命運。
在剛剛巨棺出現的那一刻,許恒第一反應就是躲避逃跑,然而其不知中了什么陣法術數,身體好似有千斤重一般,根本是寸步難行。
好在之前在林中奔行時,他一直位于幾人的最后方,且許恒在將要出林時多了個心眼,讓徐小蘭悄悄出來,不動聲色的跟在自己的后面。
這個法陣在許恒剛出叢林時,便突然發動了,也是因為它發動的太快了,所以就把和許恒身后的徐小蘭給漏下了。
徐小蘭在看到自家孩子和許恒遇險后,因為她也沒有找到暗中施法者的蹤跡,所以便在第一時間全力發動了天賦神通“撼魂”。
受此影響,許恒身上突如其來的重量減輕了許多,他趁此機會趕緊想要退回林中,卻不曾想,暗處埋伏的修士,見陰的不行,便直接來明的了。
許恒這邊眼看就要鉆進林子里面了,卻是被前方土里突然冒出來的壯漢,一拳給打飛回來。
好家伙,這一拳正中許恒的腹部,若不是他即時使用了“蛇蛻”之法,沒有完全挨實這一拳,恐怕他此時就算不內臟破裂而死,也要徹底喪失自家的行動能力。
挨了這一拳的許恒,直接就老實了不少,既然靠自己不行,那他就只能喊妖了。
“小子,什么情況?”
身體由常三爺接管后,其并沒有向之前一樣直接莽過去,反而先是詢問許恒此時的情況,因為常三爺一來就感受到了身體的重力異常,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其態度的變化,源于看見了面前不遠處剛剛打飛許恒的壯漢。
“三爺我也不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小蘭姐還在外面呢!小心那個壯漢,樹林里應該是此處陣法的范圍以外。”
聽見常有真的發問,許恒盡量用最短的時間,最精煉的語言,描述了一下自身所處的情況。
說也奇怪,許恒這邊剛剛這一番的動作可不小,但不僅沒見到隊伍里其他幾人的反應配合,就連他們的人影,都消失不見了,這讓許恒不禁懷疑,他落進這個陣法里面,是不是因為他們之中有內鬼的存在。
“小子!別胡思亂想,影響三爺我的行動,咱爺倆面前可是一具銀尸,稍有不慎,我倒是沒什么,你小子的小命估計就保不住了。”
常有真這邊剛囑咐完許恒,便身形一動,開始近身試探銀尸壯漢的實力。
“砰,砰,砰!”
三拳兩腳,強強對決,論力量銀尸在常有真之上,比速度他們不相上下,好在常三爺真身是大毒蛇,身子骨天生柔軟,附于在許恒身上后,這樣的天賦神通,雖然有所打折扣,但對付銀尸卻是綽綽有余了。
在交手的過程中,常三爺確定了一件事,這只銀尸多半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被人煉制出來的。
似這種能和金丹修士一對一交手的僵尸,不可能一點神智都沒有,常三爺為了測試這一點,有幾次特意賣了個破綻,但銀尸都沒有抓住。
畢竟是受人操控的行尸走肉,提線木偶,再是靈敏,兩者之間的配合銜接,多少也會遲鈍。
“三爺,您盡量快點,小山子有些挺不住了。”
手舉巨大石棺的大山子,雙腿膝蓋之下已經被壓進了土里,雖說他是陰魂之身,聚散無形,壓不壓進土對他自身沒多大傷害,可隨著他身體被壓進土里的部分,逐漸增多,許恒,常三爺活動的空間便會一點點變小,最壞的結果就是許恒要么被倒扣在石棺里,要么直接被砸成肉餅。
這還是在小山子已經用陰氣,將他自己的身體外表如同吹氣球一般“吹”大了許多呢!如果真是只用小山子平常的身形托舉,那許恒恐怕早就玩完了。
“媽的!三爺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這勞什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小子通知丫頭和她那傻孩子躲遠點!”
如此局面,常三爺也是氣急,這個銀尸皮糙肉厚,自家的拳頭打在他的身上,如同撓癢癢,其本身速度和常三爺不相上下,但因為受幕后之人操控,應急反應比常有真慢一步。
但顯然幕后之人也知道這個缺點,他在常三爺上了許恒身的那一刻,就用尸氣將其身后三十丈的范圍給封堵住了,那尸氣中含有劇毒,雖然奈何不了常有真,但許恒的肉身卻扛不住。
常三爺大概估計了一下,如果硬闖尸毒氣墻的話,以許恒現在的肉身程度,有八成幾率會變作一具無肉枯骨。
既然巧取不成,常三爺便也和這個銀尸較上勁兒,其雙腳一瞪,借力后退,于半空中快速掐訣結印。
“蝕骨!”
“啊!”
“哎呦!”
“我的手,我的手!”
“師兄救我!”
………
隨著常三爺一聲大喝,其周圍一瞬間突然出來了漫天毒霧,毒霧之中伸手不見五指,且慘叫聲此起彼伏,當常三爺施術成功后,小山子就已經聽從許恒的命令,返回了玉瓶之內,他這一走,托舉石棺的任務,就只能常三爺控制著許恒肉身,自行完成了。
常三爺力氣比小山子大一些,但也強得不多,好在他不用托舉太久,外面布陣的修士有很多都被毒死了,這陣法突然失了這么多布陣人,自然是不攻自破,石棺雖然是實物,但沒了身體上的重力壓制,一身輕松的常三爺,速度恢復如初,其藝高人膽大,突然松手放棄托舉石棺,在石棺落地的剎那,離開了石棺的范圍,逃到了殘陣外。
美中不足的就是,因為銀尸不懼此毒,故而他的尸毒墻也并未撤去,所以常三爺只能選擇從中心湖這邊脫困,并沒有進入叢林里。
“三爺,你到底放了多少毒啊?”
逃出殘陣的許恒看著周圍依舊同陣里一樣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不由得向常有真發問道。
“哼!小子,這次你三爺可是賠大了,這些年積攢的本命毒,都消耗殆盡了。”
“那小蘭她……”
“不用擔心鬼丫頭,雖說我的本命毒對陰魂的腐蝕力也很強,但子母煞同生同死,那小鬼不是還在你玉瓶里待得好好的么?再則三爺我不信,你沒給鬼丫頭身上留下禁制。”
常有真說著話,臉上玩味一笑。
“我那是剛結識小蘭姐的時候不得已而為之,不是……”
“別和三爺說這個,我可不是那個鬼丫頭,你的鬼話收起來吧!”
常有真懟得許恒,啞口無言,這讓常三爺的心情大好,算是出了當日許恒上野雞嶺“逼宮”的那口惡氣。
“小子,咱倆換換,你悠著點,三爺我先歇歇。”
這是許恒第一次聽到常三爺“服軟”,看來這一次的毒霧,陣仗著實不小,對常有真消耗極大。
許恒重新接管了自家肉身的主導權,常三爺的神魂念頭,隱藏在許恒的體內休息恢復。
眼下這種情況,自然是先找到徐小蘭的蹤跡,常三爺雖然沒明說,但許恒看他這個樣子,一會兒若是遇敵了,恐怕也發揮不出多少實力來。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許恒這邊剛剛接管自家的身體,漫天毒霧就被人清理一空。
“地煞封陰,收!”
毒霧退散,陣法殘破,自然周圍的情況,也就明朗了。
要說許恒這個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之中,還真是人人都身懷絕技,手掐靈符青光護體的羅環,周圍白色劍氣環繞的李雨霏,全身墨綠的秦行都活了下來。他們的身邊周圍,或多或少的都橫七豎八躺著一些已經看不清模樣的修士骸骨。
即使已然身死的陳理,也是這些被毒死的修士中,唯一肉身無損的人,就是死相難看了一些,其一手拿著法筆,一手持畫卷,臉上七竅流血,很是瘆人。
雖然死的人很多,但活下來的也不少,這其中就包括站在銀尸旁邊的尸主,剛剛的毒霧也是此人封藏在大地深處的。
“一,二,三……”
許恒故意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對面還活著的竟然有七人之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言果然不假。
雖然找到了自家的“隊友”,但許恒卻是一點沒有向他們靠攏的意思,他可是沒忘了,剛剛在那陣中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這些“隊友”不見蹤跡的時候,誰也說不準他們到底在干什么?
埋伏之人身上的整齊服飾,能布置出這樣的多人陣法,很顯然他們在云夢澤之外,也是出自一個勢力的。
許恒對天下修真界的門派了解得不多,認不出來眼前七人的來歷,但他體內現在還藏著一位常三爺呢,就憑常有真的脾氣,許恒便不相信其年輕時是一個能安分修行的主兒。
“原來是三煞門的人,我說怎么有那等銀尸,小子小心點,三煞門是大周境內魔道第一派,雖然咱們這大周是窮鄉僻壤之地,但也不是你小子能對付的。找機會,帶著鬼丫頭和傻孫子先撤。”
“嗯!”
許恒這邊聽了常三爺的話,剛要有所動作,羅環卻是在這個時候率先“跳”了出來。
“地缺長老,我羅某自問好像從來沒得罪過你們三煞門吧?就算是為了空出的地盤,也不至于如此大費干戈呀?”
羅環嘴上嘮嘮叨叨的,其手里掐著的靈符可是一刻都沒放松。
“大費干戈,你也配?甲一,甲三你們去收拾了他,其他人全部圍攻那名劍修,至于這個毒崽子,就由老夫親手滅了他。”
地缺長老命令下達完的那一刻,其身形已然出現在了許恒的面前,因為許恒一直將注意力集中在銀尸身上,根本沒想到這個老家伙,會放著銀尸不用,自己單槍匹馬直接沖過來,所以在地缺長老到他面前時,許恒已經根本沒時間做出反應了。
眼看著地缺長老這一掌就要拍在許恒的面門上,突然間一只沙包大的拳頭,從背后正正打在了那老家伙的臉上,若不是這老家伙基本功扎實的很,在面臨悄無聲息的偷襲時,依然做出了本能反應,抬臂格擋緩沖,此時恐怕他不死也就只剩半條命了。
即使地缺長老及時做了防護,沒有讓那拳頭的力量完全打實,可還是被這一拳給打掉了兩顆槽牙。
“孽畜!”
當地缺長老看清楚偷襲自己之人時,其鼻子都要氣歪了,那人非是其他,正是他耗盡半生心血煉制出來的銀尸。
只不過此時這具銀尸瞎盲的雙眼,卻是重新睜開,還爍爍放光。
地缺長老是修真界的老江湖了,他現在雖然氣憤,但卻沒失智,銀尸的狀態一看就是被外邪所侵,本來地缺長老對于這種情況是有所防范的,他在陰尸的幽門處塞入了鎮心符,有此符在別說是尋常鬼物外邪了,就是一般鬼差想上銀尸的身,一時半會兒都不可能。
但有道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適才常三爺的毒霧來得太急了,地缺長老自顧不暇,沒時間分心操控銀尸,銀尸雖然不懼毒霧,但他沒人操控,自己不會外放尸氣抵擋。
沒有尸氣抵擋,毒霧入體,暢通無阻,其雖然拿銀尸沒什么辦法,但其身著的衣物,和體內的鎮心符卻是被腐蝕的一干二凈。
這時候又恰巧徐小蘭得了許恒以仆從引的傳音提醒,急于脫身的她,便在陣破之時,鉆進了銀尸體內,剛剛眼看著許恒要遭難,徐小蘭又豈能不出手,故而方才有了銀尸偷襲地缺長老的一幕。
也正是因為銀尸身上留有地缺長老的禁制,阻擋了許恒仆從引的感應,方才使許恒沒有在出陣的第一時間,找到徐小蘭的所在。
既然知道癥結所在,地缺長老自然要對癥下藥,其躲開偷襲后,怒罵了一聲,便準備施法溝通他自己留在銀尸體內的禁制,將徐小蘭滅殺。
許恒自然不是看戲的,他雖然不認識地缺長老現在掐的是什么訣,但有腳想,其也是要對付銀尸體內的外邪,事到如今,如果許恒還沒猜到徐小蘭上了銀尸身的話,那其還不如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去!”
許恒雙手掐訣,發出十幾枚水箭,這是水靈訣附帶的基礎法術,威力小的可憐,屁用沒有。
按理說地缺長老完全可以硬抗這些水箭,繼續溝通銀尸體內禁制,先行滅殺掉徐小蘭。
卻是不曾想,許恒知道自家的法術威力不行,就另辟蹊徑,將原本白色透明的水箭,填充了一些墨水,反正只不過是在施法的時候,掏出儲物袋里的瓶子打破,讓墨水混入其中罷了,并不費什么力氣。
許恒這么做并不是沒事閑的,他的想法來源于常有真蛇毒和劉停峰尸毒的顏色,當許恒發現修真界中人的劇毒手段,通常都是弄得華麗花哨,色彩分明時,就有了這一招虛張聲勢。
地缺長老也是被剛剛常三爺的毒霧給嚇到了,所以在看到許恒發出和蛇毒一樣顏色的水箭時,其想也不想,直接中斷了施法,閃身躲避。
“三爺助我!”
暫時逼退了地缺長老之后,許恒便立馬和常三爺交換,將身體的控制權,再度交給常三爺。
而趁這個時候,小山子也收到許恒的傳音,直接從玉瓶里出來,一把扛起銀尸,朝著十里之外的中心湖跑去。
地缺長老一見自家銀尸被人扛跑了,當即就要施法召回,可常三爺哪里會給他這個機會,其抽出儲物袋里的倒海棍,追著地缺長老就是一通猛打。
若是在正常情況下,有銀尸輔助,一對一常三爺絕對不是地缺長老的對手,但現在沒了銀尸,地缺長老雖然有些拳腳功夫,基本功也還算扎實,但卻是比不過專精肉搏的常有真。
畢竟相對來說,地缺長老的大半手段還是集中在他的法寶術法和銀尸上。
這一點常三爺自然是知曉的,故而倒海棍在他手里,都被耍得直冒火星子兒,其如此窮追猛打就是為了不給地缺長老任何施法,祭法寶的機會。
地缺長老此時著實是被常三爺打得很郁悶,但他沒有一點辦法,常三爺招招不離他要害,只要地缺長老敢硬頂著常有真攻擊施法,或者祭出法寶,那他最好的結果都是被瞬間打成重傷。
不過雖然常三爺的攻勢如潮,但一時半刻,他單憑拳腳兵刃,還拿不下地缺長老。
壓死地缺長老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羅環在甲一,甲三兩個金丹修士的夾攻下,仍然奮力發出一張靈符,正打在地缺長老的身上。
羅環他這般不顧自家安危的助許恒一臂之力,自然不是因為什么“隊友”情,只是在場眾人都知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造畜邪法?好惡道!”
地缺長老挨了這一符,其右臂只一瞬間就變成了羊蹄,如果不是他修道多年,內丹還算深厚,頗有幾分道行,恐怕這一下,他就要去吃草了。
在地缺長老手臂變為羊蹄時,常三爺非但沒有趁勢攻擊,反而罕見的后退到了一丈之外,其注意力也從地缺長老的身上,轉到了羅環那里。
而一直在圍攻羅環的兩名金丹修士,在地缺長老中招之后,也紛紛快速后退,和羅環拉開距離。
“轟!”
正值此時,十里外中心湖方向,驚起一片水花,許恒重新感應到了徐小蘭的氣息,對著常三爺說道。
“三爺,小蘭那邊成了!”
“走!”
常三爺也不磨嘰,直接縱身御空前去接應徐小蘭母子。
地缺長老現在自身難保,根本無力阻止許恒。
“小子,以后找機會,把那個用造畜的道人做掉。”
常三爺一邊飛行趕路,一邊向許恒說道。
“好的!三爺,那造畜之法這么厲害?竟然連你也要退避三分。”
“哼!造畜法門雖然邪性,但三爺我原本就是獸身,他那玩意兒對我沒用,只不過你小子如果不想吃草下湯鍋的話,就小心那個道人。”
“嗯!三爺你見多識廣,造畜一法這般厲害,不知道你有沒有了解一二,只教我學一些皮毛也好啊!”
“嘿嘿!我一條蛇妖,學那玩意兒做甚,你一個左道修士還找三爺我學邪法?別說三爺不知道如何修煉造畜,就是知道告訴你,你也練不了。”
“為什么?三爺你可別瞧不起人,我可還是有幾分天資的。”
“狗屁天資,似你這般的,名門大派里面一抓一大把,再則就你這種,想著給子母煞燒胭脂水粉,做竹馬玩具的蠢才,再給你一千年,也練不成造畜。”
常有真的譏諷,讓許恒無言以對,其心里暗想:都怪當日他和常三爺院中枯坐一夜時,自家嘴里沒個把門的,要不然也不會今天讓常有真抓住他的痛腳猛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