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縣城,位于長安城西北方向。
晌午時分。
一輛不起眼的藍布馬車,進了縣城,徑直來到西市。
此地十分熱鬧,車馬云集,叫賣聲不絕,幾條街都是各種商鋪。
馬車上,正是陳楓和福伯,還有陳家莊釀酒作坊的幾個工匠。
幾人卻穿著胡人的衣服,做胡人打扮。
這西市中,也有不少胡人,是以陳楓一行人并不惹眼。
大唐盛世已經初露端倪,胡人都以能來大唐為榮,哪怕是一個縣城,百姓們也是天朝上國的姿態,不像后世那種見個老黑都會尖叫的傻帽。
陳楓找了塊空地,讓人將馬車上的幾個木桶搬下來。
然后他讓福伯在旁邊豎起一塊牌子。
牌子上有幾個大字:挑戰不可能。
下方是一行小字:飲酒半斤還能清醒者,獎百文。
然后,陳楓拿出一面銅鑼,敲了起來。
咚咚咚。
咚咚咚。
很快就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看到幾個打扮怪異的胡商敲鑼,大伙都圍過來。
再看見那塊牌子。
大家都悄悄低語,表示第一次看見這種活動。
人都喜歡新鮮,不多時間,就圍攏了不少人,人群指指點點的,有些人還當陳楓是在耍猴。
一個大胡子壯漢開口問道:“你們這是賣啥?”
陳楓不說話,繼續敲鑼,只是指了指那牌子。
咚咚咚。
更多的人圍觀。
那漢子撓撓頭:“我不識字啊。”
陳楓一看,果然,圍觀的人,全都一臉懵逼。
“不認識!”
“誰給大伙念念!”
這時代,可沒有九年義務教育,能讀書識字的人,實在太少,文盲絕對是主流。
陳楓于是讓福伯給大伙念念。
福伯道:“挑戰不可能。飲酒半斤還能清醒者,獎百文。”
那漢子在內的眾人,還是一愣一愣的。
陳楓無語,放下銅鑼,走上前,用胡人口音高聲道:“大家都看到了,這是我們的一個活動,木桶里是烈酒,誰能喝半斤還能不倒地,神志清醒,就獎勵一百文錢。”
“啊……”
“還有這等好事?”
“假的吧?”
“我不信……”
“我能喝五斤。”
不少人不敢相信。
在場許多人都沒有高度酒的概念,平時喝低度酒,別說半斤,就是十斤也能保持清醒。
陳楓一揮手。
福伯立即拎著幾貫錢上來。
陳楓道:“現喝現給,童叟無欺,若是騙人,你們盡管把我的酒桶砸了。”
圍觀的人聽陳楓如此說,都有了幾分相信。
卻沒人愿意打頭陣。
好半天,那最先詢問的漢子才擼起袖子,道:“我來試試。”
漢子也是豁出去了。
陳楓趕緊讓福伯拿出一堆小酒杯,倒了三十多杯酒。
剛好是半斤!
那漢子見狀,咕噥道:“哼,這么小的酒杯,瞧不起人咧。”
陳楓笑而不語。
這是他故意讓福伯準備的,萬一這些土著像程阿大那樣一口悶,搞不好會猝死的。
漢子端起一杯,一飲而盡。
頓時,他神情一怔,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紅色。
這模樣,嚇得圍觀的人一驚。
卻見漢子猛地將杯子放下,大笑道:“哈哈哈,好烈的酒,果然是烈酒。”
“啊,好辣!”
“好酒!”
嘴上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沒停,趕緊端起第二杯。
第三杯。
第四杯!
……
三十多杯酒,很快被漢子喝完。
那漢子面紅耳赤,有些站立不穩,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楓問道:“半斤,喝完了,錢呢?”
陳楓伸出三根手指,問道:“這是幾個指頭?”
漢子搖晃一下,道:“三,三個。”
陳楓沒二話,趕緊讓福伯拿出一百文給對方。
那漢子樂呵呵地笑著,一步三搖晃地走了。
眾人這才相信陳楓的話,紛紛踴躍上前來挑戰。
就算拿不到錢,也想嘗嘗這烈酒。
福伯有些擔憂道:“郎君,半斤是不是有點少了?”
陳楓也有些有些驚詫!
大唐人的酒量可以啊!
不過他擺擺手:“規矩都定下了,豈有再改之理。”
不過,事實證明是陳楓和福伯想多了。
那漢子離開之后,一連十幾個人,喝了幾杯,雖然大呼好酒,但都不敢再喝了。
有膽大的,喝了二十杯,就倒地不起,被同伴抬走了。
正是這樣,挑戰的人越來越多。
等到黃昏時,幾個酒桶,還剩下一桶,約莫五十斤。
半天時間,挑戰成功的,也只有寥寥五個人,陳楓支出獎金五百文。
福伯有些不解:“郎君啊,咱們這是為哪般咧,把好酒送給人喝不說,還貼錢……”
陳楓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吧,生意很快就會上門了。”
話音未落,一個身穿錦袍的中年人走上前來。
陳楓朝對方道:“挑戰不可能的活動已經結束了。”
中年人搖搖頭:“我不是來喝酒的,聽聞西市出了一種很烈的酒,許多人喝不過三杯,方才一瞧,果然名不虛傳。不知可否賣一些給我?”
福伯眼睛一亮。
哎呀,郎君簡直神了。
生意真的來了。
他指著腳邊的一桶酒,道:“五百文一斤,全部在這了。”
“好,我全買了。”
那中年人很是大氣,一揮手,將一桶酒全部買走。
然后,他好奇地打量陳楓幾人,問道:“不知幾位是何地人?是從何地弄到這種烈酒的?”
陳楓手舞足蹈地道:“我們是吐谷渾的商人,這酒是從西域運來的。”
他的神態,動作,語氣,看上去果真跟個西域人一般。
中年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幾人一眼,這才帶著幾個家仆離去。
中年人離開后,陸續有不少人來問烈酒售賣之事。
當中有許多人,都是方才參加挑戰的,回過頭來,發現這烈酒與眾不同,十分美味,覺得五百文一斤也值得,于是紛紛來買酒。
陳楓告訴眾人,以后每日都會到西市買酒,才將一伙人打發離開。
福伯目瞪口呆:“哎呀,郎君的法子,果真有用啊!”
這操作,簡直顛覆了福伯的世界觀。
“愣著干啥,收拾東西,回家!”陳楓招呼道。
陳楓很小心,出了咸陽縣城,在周圍轉了幾圈,換了衣服,又給馬車換了裝飾顏色,才放心地回陳家莊。
……
……
第二日開始,賣酒之事,作為咸魚的陳楓就不露面了。
悶倒驢在咸陽縣城的名聲已經打了出去,不愁賣不了。
陳楓可憐福伯一把年紀,讓他不必跟著跑。
可老頭不答應,覺得烈酒生意太重要,不放心交給其他人。
不到幾日時間,越來越多人知道烈酒。
很快,釀酒作坊的產量就跟不上了。
陳楓改了策略,以后到咸陽縣城賣酒,改為每三天一次,免得每日來回折騰,將福伯給弄散架了。
直到這天下午。
福伯等人剛回來不久,一個不速之客,來到了陳家莊。
來人是一個身穿青色長衫戴著小帽的中年人,身材干瘦,眼眶深陷。
一見到陳楓,中年人便笑呵呵道:“真是沒想到,原來,釀造出悶倒驢這種烈酒的,竟是一個少年郎。”
聞言,陳楓心頭一跳。
果然,對方是沖著烈酒來的。
竟然追到了陳家莊,不簡單啊!
莫非是秦二等人泄露出去的?
陳楓哈哈一笑道:“烈酒,什么悶倒驢?”
中年人冷笑:“小郎君,別裝了,我的人,已經跟蹤你那幾個下人好幾次了。”
陳楓面色一沉。
該來的還是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