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舒是誰,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家娘說的是什么…不行了。
登時面上一紅,垂眸嗔道:“娘,你……你瞎說什么呢?”
知女莫如母,自家閨女什么性子她這個當(dāng)娘的會不知道,竟然是這幅表情,看樣子她猜測的沒錯了。
甄母輕嘆一聲,勸道:“你也別瞞我,可別學(xué)著那些迂腐人,諱疾忌醫(yī)可不行,你放心娘會幫你想法子的。”
甄舒本想替宋鶴解釋幾句的,可這話如何說出口,最后…解釋的話又咽了回去。
解釋什么,洞房花燭夜都落荒而逃,說不定還真是有隱疾呢?念頭一起,甄舒不由一愣,自己這樣是不是非君子所為啊?
那邊,正在和甄父說話的宋鶴面上保持著謙卑溫和的笑,卻覺得耳朵有些發(fā)燙。
甄崇心思細(xì)膩,以為是他熱著了,低聲吩咐了丫鬟把廳堂里的窗戶格柵都敞開,放了涼風(fēng)進(jìn)來。
“甫之啊,明年的秋闈準(zhǔn)備的如何了?有什么缺的盡管說,如今咱們都是一家人,萬萬不要客套。”
聽甄佑財說起自己的學(xué)業(yè),宋鶴點(diǎn)點(diǎn)頭,感激的看了甄父一眼:“多謝岳父大人,小婿現(xiàn)在什么也不缺。”
甄佑財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瑾瑜四月就要去洛城書院,你現(xiàn)在可有什么打算?”
瑾瑜是甄崇的字,甄崇明年也要下考場,甄佑財?shù)囊馑际牵瑑扇巳羰嵌既ヂ宄菚海皇怯袀€照應(yīng),而是有甄崇在,也能免得宋鶴“分心”。
要知道,宋鶴在童生試名居案首,只是這越香的餑餑就越讓人惦記,如今女婿為了學(xué)業(yè),不得不長期和女兒分居兩地,若是讓他一人在外,他可不放心。
宋鶴自然也聽出了言外之意,只是他并不打算去洛城書院,想了想,他客氣的拱了拱手,開口道:“岳丈,小婿的老師寫了推薦信,打算讓我去鹿鳴書院一試,小婿怕是不能和大舅兄一道了。”
那邊甄舒跟著母親去看魏氏去了,魏氏正在院子里踱步,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正和扶著她的丫鬟笑說著什么。
今日晴光好,暖風(fēng)拂面,魏氏心情很不錯。
聽說甄舒和婆母一起過來看自己,魏氏眉眼都帶了笑意,轉(zhuǎn)身就迎了過去。
魏氏模樣周正,雖身懷六甲卻還是每日堅持圍著花園踱步,除了肚子微微隆起,整個人還是纖細(xì)苗條,眉眼間透著飽讀詩書才有的溫柔,待婆母李氏也是親近有加,倒也不怪為何大哥如此看重她了。
甄舒也和魏氏頗為親厚,見了她迎上來,忙上去扶了她,那邊慢一步的李氏也不由嗔道:“慢些慢些!”
也不知道是在說甄舒還是說魏氏。
“讓嫂嫂看看,你這丫頭可是瘦了?”
魏氏伸手輕捏甄舒的臉蛋兒,將人拉到面前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旋即露出狡黠的神色。
見嫂嫂捂著嘴笑自己,甄舒耳朵微紅,“嫂嫂笑什么?”
“這嫁了人的姑娘才真是大姑娘了呢!”魏氏捂著嘴笑起來,笑聲爽朗,惹得李氏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三人在小院子里的花樹下坐下說話,拉扯了好半晌的家常,等到婆子來說魏氏該喝安胎藥了,母女兩個才安撫了幾句離開魏氏處。
前廳里,甄崇一聽鹿鳴書院,眼睛就是一亮,“鹿鳴書院好啊,若是甫之能去,那可比去洛城書院好……”
“咳咳!”
甄佑財不滿大兒子的話,怎么能這么說呢,鹿鳴書院多遠(yuǎn)啊,這不等于天高任鳥飛嗎?!咳嗽兩聲打斷了大兒的話。
“噯,賢婿呀,這鹿鳴書院雖好,可是不是太遠(yuǎn)了些,這天南地北一來一回的,哪里有洛城書院好,你說是吧?”
這話說的有些強(qiáng)迫人,饒是宋鶴一直面上掛笑,此時也有些維持不住了。
大盛國誰不知道鹿鳴書院的名氣,但凡是有抱負(fù)的學(xué)子都擠破了腦袋想進(jìn)去,自己也是考中案首又頗得先生的青眼,才有幸得了推薦信前去一試,如今卻要被逼著選洛城書院……他自是心有不甘。
可岳丈待他不薄,他也不想忤逆他的意思,可立刻讓他答應(yīng)下來,他也做不到,一時間,前廳氣氛就僵了起來。
甄佑財不說話,端著茶悠閑的呷著,等著女婿想明白。
“爹……”
甄崇有些看不下去,“鹿鳴書院的確是比洛城書院更好,既然四妹夫能有機(jī)會,你就讓他……”
話還沒說完,甄佑財臉色就是一沉,不怒自威,“有你說話的地方,你老子還坐在這里!”
說完又看了一眼宋鶴,這才緩和了一下語氣,道:“甫之啊,我也不是和鹿鳴書院過不去,而是你應(yīng)該明白,你娶了舒兒,往后就不是一個人了,你得……”
“爹!”門口忽的響起一道脆生生的聲音,甄舒不知道什么時候扶著李氏回來了,正巧聽見了方才那番話。
“爹,鹿鳴書院挺好的,也比洛城書院遠(yuǎn)不了多少,我覺得郎君一身才華,不該為了兒女情長牽絆,該讓他自己去闖一闖,兒相信郎君。”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讓屋里三人齊齊愣住,就是李氏也有些不敢相信這話是自家閨女說出來的,有些怔怔的。
女兒什么時候這么通情達(dá)理了?
宋鶴看著門口那抹單薄的身影,心下忽的涌起一種莫名的情緒,他沒想到幫他說話的竟然會是甄舒,那個名聲狼狽,被寵壞了的甄家四娘子!
這一刻,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故意造謠抹黑甄舒,只是沒想到甄舒下一句話就是……“郎君去鹿鳴書院安心讀書,兒也能多自在兩年啊。”
這話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她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去拉自家爹的袖子,嬌憨的求著。
甄佑財對自己這個閨女是沒有半分抵抗力,被這么一求,哪里還有別的話,深吸一口氣,最后還是點(diǎn)了頭。
宋鶴還沒來得及感動,就對甄舒口中“自在”兩個字生出種不好的預(yù)感。
哪兒有嫁了人的小娘子還想要自在的,這丫頭該不是藏著什么鬼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