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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夜,醫(yī)院。

顧松年病房。

一個男人立于床頭,和顧松年說話,顧松年親切熱絡(luò)地正在回答他。

這個男人正是梁懷。

梁懷真切關(guān)心地道:“顧伯伯,多謝您?!?

梁懷擺擺手:“咱倆誰跟誰,不說這個。”

梁懷側(cè)過身,伸長手臂去夠桌上箱子,打開,取出上次在段聲等人面前展開過的畫,交給梁懷。

梁懷小心翼翼地接過,雙手微微顫抖,輕輕撫摸著收卷的畫卷,似在眷戀戀人的手。

顧松年嘆了口氣:“畫是郁瑤的真畫,我把它交給你了?!?

“多謝,”梁懷一臉誠懇:“顧伯伯,您的恩德,我這輩子不會忘記的。”

顧松年不在意的擺手,讓他別說有的沒的。

兩人分開道別。

梁懷捧著畫走出醫(yī)院,回到車子。坐上車,梁懷把畫輕輕放在副座,腳踩油門。車子緩緩駛離醫(yī)院。

在它離開不久,一輛停放角落的黑色越野悄悄發(fā)動,跟在梁懷后面。

梁懷精神專注地開車,夜色很濃,車子穿過一條條街道。

郊區(qū)的夜靜謐無聲,紅黃綠燈閃爍,道路寬敞無人,只有一只干巴瘦小的流浪貓鳴叫。

放副駕駛的手機亮了一下,梁懷低頭看一眼,是一條推送。

正想劃開手機屏幕看下時間,猛地一股巨力襲來,車子迅速往前沖,梁懷一個踉蹌?chuàng)涞椒较虮P。

身后巨力未消,車身開始劇烈動蕩,“砰砰”的巨響襲來,兩車輪胎不約而同的發(fā)出“呲呲”刺耳的摩擦聲。

車內(nèi)梁懷頭部受傷,額頭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掉,滴到衣上地毯上。

那輛黑色越野還欲從前面撞來,若是直接兩車頭相撞,車?yán)锏牧簯巡凰酪矚垺?

好在短暫性的失血頭暈過后,梁懷恢復(fù)清明,一把猛拉手剎,腳踩油門,車子向后倒退駛?cè)?,差一分的距離與越野并頭撞上。

梁懷驚險萬分的避過了越野不要命式?jīng)_擊。

越野車不甘落敗,繼續(xù)乘勢追擊。梁懷直驅(qū)車往前趕逃離,兩車“砰砰”撞擊的震響時不時動蕩襲擊靜謐的夜。

兩車開得極快,周圍路邊樹木簌簌飛過,像離弦的箭般往后疾馳倒退,風(fēng)聲破裂,快把人緊張的心撕碎。

路邊的流浪貓被嚇得驚慌失色東跑西竄的逃進(jìn)草叢。

道路左邊是圍河的欄桿,梁懷轉(zhuǎn)彎,身后追擊的越野車見機,突的卯足勁兒,猛然發(fā)力沖上來。

梁懷避無可避,霎時,一聲巨響,車子被大力撞到圍欄,頓時刷漆得粉白護(hù)欄被撞裂出一道口子,半個車頭搖搖欲墜掛在河堤岸。

再往前一步,整個車連帶人就要墜進(jìn)漂漂深水里。

梁懷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就在梁懷欲要赴死之時,一道極為刺眼明亮的光燈直直打來,直射得人睜不開眼。

前面有人急躁的似頗不耐煩的按車?yán)龋洁讲煌#瑓s好聽得讓梁懷覺得它是一首生命禮樂。

來這里的車輛逐漸增多,趁空隙,梁懷一把跳下車,奮力朝遠(yuǎn)方行來的人招手。

黑色越野見目的未達(dá)到,趕忙掉轉(zhuǎn)車頭飛速離去。

梁懷冷冷盯著這一幕,眼神沉厲。一股眩暈襲來,梁懷觸摸傷口,沾了一手血。

時間就這么悄然行走,驚險的夜逝去,迎來新的黎明。

人們依然平靜生活,太陽高升,可忙碌的人仍舊忙碌,奔波未歇。

周紹庭就是那個奔波忙碌的人。

他這段時間走訪了許多地方,見了諸多人,通過種種方法手段打聽查探了陸啟云,并弄到了陸啟云未成名時的舊畫。

陸啟云成名后,留下的舊作所存不多,不知因何,周紹庭曾有過大量尋回舊作的行跡。

然而,這還不足以令周紹庭大為吃驚,讓他出乎意料的是,陸啟云前后兩個時期的作品畫風(fēng)、立意內(nèi)容皆極具不同,

如果通過形象的比喻來形容,那無異于草芥和明珠。

前一個看著平平無奇,天賦毫無,后一個風(fēng)格明逸,靈動蘊味。

完全像是兩個人的東西。

曾有美術(shù)界同行評論陸啟云畫作頗有白梅居士之風(fēng),陸啟云也承認(rèn)他是仿的白梅居士郁瑤的畫跡,還懇切的當(dāng)眾向那會兒不知其蹤的郁瑤道謝,說是她給了他靈感和機會。

周紹庭回想這些,忽的頭腦激靈,生出一個大膽悚然的猜測。

他急急回車,風(fēng)一般朝段聲的錦州別墅駛?cè)ァ?

到達(dá)別墅,周紹庭二話不多說跟段聲表明來意。

“郁瑤的那本日記,在書房?!倍温曊鲩T去公司,此刻勁直轉(zhuǎn)身,陪周紹庭去書房。

周紹庭接過段聲遞來的日記本,直接翻到后面。

果不其然,周紹庭看見了自己推想的內(nèi)容。

“郁瑤確實有過替人代筆的經(jīng)歷,那個‘他’若無推錯,應(yīng)是她的戀人。”段聲補充周紹庭所想。

周紹庭冷著臉點頭:“是,如果這個‘云哥哥’真是陸啟云,那可以解釋了他為什么成名前和成名后作品質(zhì)量相差巨大?!币驗檎胰舜P了。

而且這個人,極大幾率就是郁瑤。

“可是,郁瑤為什么愿意替陸啟云代筆,助他功成名就?”

若他們料想無錯,郁家那場毀滅性的大火很有可能跟陸啟云有干系。

雖然牢里面的丁浩回憶說那位托他們辦事的中年男人戴了帽子口罩,沒能見到面孔,但周紹庭和段聲仍直覺的覺得那人是陸啟云。

畢竟,陸啟云是唯一出現(xiàn)和郁瑤呈直接“戀人”干系的人,而且二十五年前,郁瑤失蹤后,緊接著陸啟云成名,種種跡象都令人心中存疑。

而郁瑤為陸啟云代筆,很大可能不是愿意,而是不得不如此。

因為她極可能已被人囚禁在幽黑深寂的角落了,身不由己。

周紹庭面容愈冷。

段聲眉目溫涼,輕描淡寫道:“你別忘了,陸啟云十幾年前右腕受傷,醫(yī)生診斷過他以后再不能提筆?!?

不能提筆,說明今后再不能繪畫書法。一個以繪畫為生的人再不能作畫,說明背后為他代筆那個人不在了。

也就是說,郁瑤死在了十幾年前。

可是,卻不見尸首。這是個棘手問題,周紹庭皺眉。

周紹庭情緒外露,段聲見此微微一笑:“怎么對郁家這么上心?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了?!?

聞言,周紹庭笑笑。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夾著它在段聲跟前晃晃,表示在問他能不能在他書房抽,段聲不在意的搖頭。

周紹庭點燃煙,縷縷白霧繚繞,掩住周紹庭微寮的面容。周紹庭:

“沒有為什么,只是想做好一個警察?!?

他既走了這條路,肩上便擔(dān)了這些責(zé)任。這是他爸爸曾親身教給他的。

周紹庭父親因出警而死,死之前成功護(hù)下一個被歹徒劫持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后來告訴他:

“周叔叔說,他在見到我被挾持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了家中和我一般大的兒子?!笔莾鹤又瘟怂男拍?。

這是后來那個小女孩告訴他的他父親原話。

段聲懂。

他拍拍周紹庭肩膀,轉(zhuǎn)身出門。

段聲一路直接到達(dá)公司。楊俊早來了辦公室等候。

楊俊此刻正舒服的坐在辦公椅,右腿搭在左腿上,左腿搭在桌子上,一副悠閑自在的痞氣模樣。

見了段聲,楊俊笑瞇瞇的第一句話便是:“昨夜陸家的公司股票又跌了?!?

段聲面無表情的“嗯”聲。

楊俊支著胳膊探身上前,意味深長的說:“不知道姓陸的得罪了誰,又是怎么得罪的,直接被整這么狠。”

段聲冷冷瞥楊俊一眼。楊俊挑眉,趕緊閉嘴。

行吧,楊俊暗道,他是知道的,段聲因陸麟壽辰那日陸啟云在酒里下藥的事,回頭直接叫余海爆了陸麟同時包養(yǎng)七個情婦的丑聞。

事是他們這圈子里的人的常事,但就是不怎么好聽。

七十歲大爺同時和七八個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著實有點惡心人。

“有別的事嗎?”段聲開始批改桌上放置的一堆文件,頭也不抬地問楊俊。

楊俊伸個懶腰:“湯姆斯博士昨天到了,晚上跟段泊文見了面。你呢,什么時候也去見湯姆斯博士?!?

段聲抬眸:“先過個兩天再給博士擺宴接風(fēng),段泊文眼下盯我和博士都緊,你也看牢了,不要被他發(fā)現(xiàn)我們和博士有關(guān)系?!?

他們即將要給段泊文唱出大戲,一出令他徹底慘敗再無翻身的“回門戲”。

此刻的段泊文尚不自知,然而陸家卻十分清晰的意識到他們的處境。

陸家,陸啟云書房。

空氣靜悄悄的,書房里站立三人,皆無一人說話。

最上方站的是陸啟云,此時他背對著下面站著的兩人。

下面一并站著的是陸如枚和陸以璋。

談到公事,陸如枚一貫的冰冷沉靜。陸以璋與陸如枚如出一轍,面上冰冷,沒什么多余表情。

陸以璋淡漠的跟陸啟云解釋:“公司的股票無法維持,估計還有下跌的危險,您最好做心理準(zhǔn)備。”

陸以璋是陸啟云唯一的兒子。

陸家,陸啟云混跡于美術(shù)界,家里的公司是陸以璋接手,陸如枚的公司是自己另創(chuàng)的產(chǎn)業(yè)。

如今他們?nèi)司墼谝黄馂殛懠夜镜氖律塘浚瑓s找不到一條能輕松破解的途徑。

他們被人針對了。陸啟云心知肚明。

正是因為自己十分清楚是誰,陸啟云才沉悶許久許久都說不出話。

陸啟云感到深深的無力從心。

恰在此時,一聲嘶啞瘆人的咳嗽傳進(jìn)書房,陸啟云后背一繃,接著聽到來人“呵呵呵”的陰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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