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風涼爽的幾乎讓人靈魂出竅。

他的心里亂成了一團，他看不懂朱雀臉上那個奇怪的笑，也想不明白朱雀為什么會問他會不會殺她，他展開了無數聯想，卻沒有任何一種可能能讓他放下心來。

不過這些聯想也不能說一點作用沒有，至少讓他想起了那個瓶身印有黑骷髏印記的是那個魔鬼想要的“惡魔之息”。

四周不知何時布滿了黑色的濃霧，明明還是一樣的街道，可仿佛一夜之間過去了幾十年，破爛的墻頭上幾株野草在隨著夜風搖動，散落的青黑色磚頭堆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夜風忽的變大，發出陣陣孤魂哀嚎的聲響。

他疑惑的皺起眉，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邁開大步，在黑色的霧中快速穿行，不一會兒，熟悉的小樓映入眼簾，他眨了眨眼，除了比以前破敗了一些以外，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同。

“走樓梯，下來。”

熟悉的聲音響起，依舊帶著懶洋洋的語氣，不過這次并沒有再經過小老鼠的口，而是直接在他的腦海中出現。

他推開破舊的門，掃開撲面而來的塵土和蜘蛛網，果然，原本只有前往二樓的樓梯多了一部分，通向漆黑的樓下，仿佛惡魔張開的大口。

他按下開關，沒想到電燈居然還真的能夠使用，昏黃的燈光還帶著滋滋的電流聲，真讓人懷疑它會不會下一秒就熄滅。

他深吸口氣，要面見魔鬼，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只希望這魔鬼別真的是長了兩個大板牙的老鼠精就行。他就著昏黃的燈光，踏著吱呀作響的木樓梯，走入了地下。

走下樓梯，左手邊是幽深不知還有多遠的通道，右手邊是一座牢房，牢房的墻角里是一堆裹在黑色斗篷下的白骨。

“你……”

不會已經死了吧？

“往里走！”后半句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沒好氣的聲音又一次在他的腦海里響起。

他撓撓頭，提著兩杯飲料，按著魔鬼的指示向通道深處走去，漸漸地，他發現，通道兩側是一座挨著一座的囚籠，幾乎每一座囚籠里面都有一具白骨，蒼白色的骨頭泛著銀色的光，空洞的瞳孔仿佛在注視著通道中的他，裂開的上下顎仿佛帶著譏諷的笑。

他仿佛看到了不知多少年前的囚籠，里面關押著數不清的亡命之徒，他們靠坐在墻角，黑色的斗篷下有著狼一樣的雙眼，他們緊盯著通道中巡邏的守衛，計算著某一天沖出去用牙齒也要咬斷那些偽君子的脖子，可直到這些亡命徒變成囚籠中的白骨那一天也沒能成功，只能用空洞的雙眼和譏諷的笑來表達自己的不甘。

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噗！”

墻邊掛著的火把忽然燃起幽藍色的火焰。

“拿上它，你小子欠缺的還多呢。”

他取下火把，那種奇怪的胡思亂想的感覺果然一下子就消失了，再看向囚籠中的白骨，正安安靜靜的縮在墻角。

他抬起頭，卻忽然發現通道的頂端似乎畫著一幅幅的畫。

他高舉著火把，一路看下去。

也許是因為時間的緣故，壁畫已經有些殘舊和斑駁，而且他也看不太懂壁畫，只能依稀明白背后帶有白色雙翼的是天使，而籠罩在一片黑霧當中的是魔鬼，或者其他有罪之人。天使同他們戰斗，將他們打敗并關押在這里。天使們維持著世界的公平和正義，守護著世間的正義。本來這一切都井井有條，直到有一天一位背后帶有黑色雙翼的墮落天使出現，她殺死了守衛并救出了一個被關在囚籠最深處的男人……

壁畫到這里戛然而止，昏黃的燈光不知何時早已熄滅，只剩下他手里的火把發著幽藍色的光，火光隨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風搖擺著，他的面前，就是這囚籠中的最后一座囚籠。

一支蒼白的手臂從囚籠中伸出，帶起一片鐵鏈搖動的嘩啦聲。

“喂，小鬼，我的飲料呢？”

他的視線望向那只蒼白的手臂，手臂的手腕處，一只足有手腕一半粗細的黑色鐵鏈從手腕中間穿過，更可怕的是，那黑紅色的傷口像是才剛剛形成，還在向外不斷溢出鮮血，鮮紅的血順著蒼白的手臂滑落，滴進一片暗紅色的血池當中，發出清脆的水滴滴落的聲音。

“怎么樣，這‘滅神鐵’可是有著讓傷口永不恢復的特性。”那魔鬼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視線，開口說道。

冷風忽然停住，火把的火焰驟然增大，讓他看清了囚籠內情況。

魔鬼被吊在靠近柵欄的空中，手腕，腳踝，膝蓋，雙肩全都被“滅神鐵”做成的鐵鏈穿過，一道道鮮血的滑痕爬遍魔鬼蒼白的身體，仿佛某種古老的詛咒。

“你……”

“怎么？被我的模樣嚇到了？”魔鬼戲謔道。

“沒有……”他的聲音很平靜，“只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是個母……女的。”

沒錯，魔鬼不僅不是什么母老鼠精，而是一個穿著牛仔褲和T恤衫和一頭酒紅色長發的女孩。

魔鬼愣了一下，然后爆發出一陣狂笑，連鐵鏈都隨之響個不停，鮮紅的血不斷從傷口溢出，順著“血線”流下。

“這是我近十年聽過的最有趣的笑話”，魔鬼笑著說，“好了，別廢話，先把飲料給我，我都快忘了怎么吞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