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寂靜的角斗場上響起清脆的掌聲。
“真是個讓人欽佩的勇士呢!”耑兀緩緩地站起身,一股恐怖無比的氣勢覆蓋了整座角斗場,“是什么給你的勇氣呢,那把刀么?”
“刀?呵,只有懦夫才會依仗外物,我的勇氣與生俱來”,他站在角斗場中央,刀尖指向耑兀,語氣充滿嘲諷,“倒是你,一個永遠只敢躲在城里,一輩子躲躲藏藏的小人,敢接受我的挑戰嗎?”
耑兀雙眼微瞇,那股令人窒息的氣勢再次強上幾分,但隨即,耑兀露出一絲笑容。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有什么來頭,可你在我眼里,不過是一只可以隨時捏死的蟲子。”耑兀向前一步,周圍恐怖的氣勢一空,全部集中在角斗場中央的他的身上,他只覺得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擠壓他、排斥他,如山的壓力籠罩他的每一寸肌膚,腳下的大地漸漸產生裂痕。
如果不是魔鬼掌握了他的身體,他甚至根本不可能站在這里,也許早就被那恐怖的氣勢壓倒。
“還有,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沒有發現你的小把戲吧?”耑兀的臉上已經掛滿了笑容,雖然他瞧不上這只小小的爬蟲,可爬蟲的絕望和恐懼也能給他帶來快樂,“放心……我之后還會把他們一一抓回來的,讓他們嘗嘗得到最渴望的東西卻再一次失去的感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握著刀的他突然狂笑起來,一團無形的火開始在他的靈魂深處燃燒。
“真是卑微啊……”
他低下頭,周圍的壓力在一點點的減弱,一種令人心悸的氣勢在不斷拔高,吹得他黑色的衣服獵獵作響。
“你知道嗎?你這叫——嫉妒。”
“你放屁!我會嫉妒一群蟲子?!”耑兀已經有些惱羞成怒,這個在他眼里和爬蟲一般的人,居然在嘲笑他!
“你就是在嫉妒啊……嫉妒他們可以擁有你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自由。”
“但你永遠也得不到自由……因為你永遠只是在嫉妒。”
他依舊低垂著頭,手中的長刀微微震動。
“哼,他們的自由不過是我施舍的,我隨時都可以拿回來!”其實耑兀早就不想和眼前的蟲子糾纏,那種被人揭開傷疤的疼痛讓他憤怒無比,可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有一股鋒銳至極的氣息正牢牢的鎖定著他,仿佛眼前的蟲子變成了一只上身直立滿是戒備的眼鏡王蛇,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呵,施舍……”
他忽然想起那么多在“囚籠”里苦苦掙扎的人,永遠被囚禁在一片漆黑的城市當中,他們付出無數的汗水和淚水,為的不過是換來某些人口中“施舍”的自由,有些人甚至連自由是什么都不知道,終日生活在無盡的折磨與苦難之中,可即便如此,他們依舊沒有放棄希望。
他想起了那個有些瘦弱的女孩,每次給他送食物時只是敲敲門,打開門,門外只有一包食物,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他;也想起了那個和他一同躲避“殺戮者”追殺的中年大叔,為了引開追兵自己一人怒吼著沖向“禁忌之地”;他還想起了自己在“反抗者”短暫生活的那些伙伴,也想起了那團在黑色的雨幕中盛放的紅色的火焰。
沒有人知道前方的路在哪兒,可他們都沒有放棄善良。
如果這座冰冷無情的城市沒有一絲絲光亮,我就用我靈魂的火光將它照亮!
他忽然想起魔鬼將那把改變他命運的黑色長刀交給他時所說的話:
“你要明白,收下它意味著什么?”
“我知道,是責任!”
“放屁!是希望,我們所有人的希望!”
…………
黑色的長刀終于褪下了所有的銹跡,顯露出本來的顏色,古樸的紋路綴滿刀身,一股說不出的蒼茫浩蕩之氣撲面而來,他身上那股不斷拔高的氣勢終于上升到了頂點。
他豁然抬頭,一片漆黑的雙瞳之中有著熊熊的靈魂之火在燃燒。
刀尖發出陣陣高昂的鳴叫,所有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滾滾的氣浪卷起陣陣狂風,四散而飛的刀芒在大地上留下無數縱橫交錯的刀痕。
他雙手握住青色的刀柄,亮白的刀刃舉過頭頂,以一股開天之勢,沉重的、緩慢的揮下這驚天的一刀。
空間在崩碎,時間在逃離,這是一個不屈靈魂的咆哮!!
璀璨的刀光橫亙天地,仿佛切開了天空,割裂了大地。從來沒有過,也再也不會有這樣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和希望的一刀出現。
耑兀被濃重的血色包裹,黑色的金屬盔甲覆蓋全身,這燃燒靈魂的一刀,已經讓他產生了生命威脅之感。
可正當耑兀全力以赴準備接下這一刀的時候,那恐怖的刀光卻與他擦肩而過,沖上天空,將頭頂上那層覆蓋著整座城市的淡淡的透明薄膜撕成兩半。
一個更加恐怖的想法出現在耑兀的腦海中:這恐怕只是個開始。
沒錯,這只是個開始,只是與他無關。他不過只是整個計劃的引子,他的作用就是撕開天空中那層隔絕一切的光膜。
他感受的到,腦海深處只剩下些許碎片的靈魂,周圍的世界越來越冷,一切感知都變得模糊,他拄著長刀跪在仿佛被犁過幾遍的角斗場中央,倔強的抬起頭,看著一個方向。
他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他終究不會失望。
大地一陣劇烈的顫抖,一道金色的光柱如一頭直上云霄的金色巨龍,直插進一片混沌的宇宙深處。古老的訊息被送到了宇宙的某個地方。
他露出一個微笑,終于疲倦地閉上了雙眼,垂下頭,了無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