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尚書之女花綾,不遠萬里,查明真相。陛下恩賜,特封為昭寧郡主,欽此。”王公公念完圣旨,笑嘻嘻道,“綾兒小姐,哦,不昭寧郡主,還不快接旨?”
花綾接過圣旨,手心已經滲出冷汗,她將藍世子給的那兩個密盒交給陛下后,便一直等在昭陽殿外,現(xiàn)在看來結果還算不錯。
陛下非但沒有責罰她亂了軍紀,還封了郡主,父親母親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王公公見她呆呆跪在地上,忙走下臺階彎腰扶她,“郡主快起來吧,別跪壞了身子,等下還要去見婉嬪娘娘呢。”
“婉嬪?”花綾不禁問道。
陛下妃嬪子女眾多,她作為尚書府小姐與宮里的人素無往來,實在想不起來婉嬪是那號人物,又為什么要見自己。
“嗯,婉嬪娘娘是陛下新晉的寵妃。”王公公笑瞇瞇道,“你見了就知道了。”
說罷示意身后兩個小太監(jiān),“你們兩個帶郡主去靜雅殿,切不可亂說話,小心你們的舌頭。”
兩個小太監(jiān)諾了一聲,便向花綾躬身:“郡主請。”
花綾跟著他們走出了殿門,說是跟著,她步伐卻不自覺的越走越快,只因此刻一心想著回家,月余不見,父親母親一定擔心死了。
小太監(jiān)也頗有眼色,跟著花綾的步子走的飛快,轉眼間就到了御花園。
“綾煙公子?”
忽的身后傳來一聲呼喚,花綾不禁攥緊了手指,好久沒有人這樣喚她。
花綾屈膝一禮道:“九公主。”
月瑤身穿淡紫色鑲銀紋長裙,比上次見面更加清麗動人,淡淡笑道:“聽說父皇封你為郡主了?封號是?”
“回公主,是昭寧。”花綾恭敬回答,陛下才剛剛下了圣旨,公主知道的未免太快了些。
月瑤走過來,輕念道:“昭寧...是個好名字。花府小姐也好,郡主也罷。我只希望昭寧郡主明白,在這宮里要恪守規(guī)矩,不該惦念的人千萬不要惦記。”
這一句聽完,著實意外,花綾抬頭直視上月瑤的目光,二人都沒有退卻的意思。
花綾冷冷道:“我從不惦記不該惦記的人,想必公主對此有什么誤會。”
月瑤輕蔑一笑,“你一個女子混到軍隊里,父皇不責怪你是,看在花府的面子。托你的福,景言前些日子重傷回來,一醒就先問你的去向。
我不管你們兩個在漠北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回了京城,最好離景言遠一點。”
不等她回答,月瑤說完便帶著宮女轉身離開,待走遠了些,身側的小太監(jiān)上前道:“郡主莫要生氣,公主也是擔心景將軍,就把氣都撒在了你身上。”
九公主的脾氣,花綾是知道的,占有欲極強,凡是涉及景言的事情,便分不清青紅皂白。
而花綾,這一路幾經生死,對這些兒女私情反而在意不起來,天大地大,活著最大。
再說景言,不知陛下打開那第二個密盒,究竟看到了什么,如果叛國證據直指鎮(zhèn)西府,那景言現(xiàn)在恐怕兇多吉少,鎮(zhèn)西王這是送兒子來受死啊。
便只笑笑沒再說話。
一路無恙直接到了靜雅殿,與其說這里是寵妃的宮殿,倒更像是住著一位世外仙人。
與剛剛路過的御花園不同,這里基本沒有什么顏色各異的花卉,有的只是修竹,小橋,流水。即便如此簡單的裝飾,偌大的宮殿也不顯得單調,真是一草一木皆風景,美的恰到好處。
花綾坐在殿中,連喝了兩盞茶,還不見婉嬪的身影,心中略感不快,她還急著回家呢。
把人無端叫來晾著,難怪旁的總聽人說,凡是寵妃沒有不恃寵而驕的。
“讓昭寧郡主久等了。”
正心中抱怨,忽的珠簾后傳來一聲,花綾聽得不禁心中一瘆,剛端起的第三盞茶一個手滑,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不是這聲音太過猙獰,恰恰是這聲音太過溫柔清凈,溫柔的那樣熟悉,熟悉的讓她不敢相信。
她輕輕挑起珠簾,不敢置信道:“姐姐?”
花容微微一笑,不敢直視妹妹的眼睛,對正在收拾地上茶碗碎片的宮女吩咐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待殿中只剩姐妹二人,花綾再也忍耐不住,攥住花容的手,質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姐姐怎么成了陛下的妃子?”
花容瞬間眼底泛起淚光,別過臉道:“有幸得陛下眷顧,留在宮里,也很好。
倒是妹妹這一路從漠北回來,受了不少苦吧。”
花綾那肯轉移話題,繼續(xù)追問道:“我既然已經平安回來,也帶回了證明父親清白的證據,受再多苦也值得。
倒是姐姐你,怎么如此糊涂,你既然回京,為何要留在宮里,為何不回花府?
陛下,陛下他有那么多妃子,而且那么大年紀。”
花容忙打斷道:“閉嘴,郡主不可胡言亂語。本宮現(xiàn)在是信綾侯之女,綾容,與花府再無關系了。”
花綾聞言驀的后退的兩步,勉強扶著桌子才強撐住身體。
“是陛下,顧忌你已經嫁與姐夫的事實,才給你改了名字和身份,這樣才方便納你為妃,對不對?
陛下無恥!”花綾抓起茶盞狠狠摔在地上,恨恨喊道。
花容被這一喊嚇得面色慘白,忙制止道:“住口!若是旁人聽去會惹來殺身之禍,事已至此。在這宮里,切不可沖動口不擇言。”
見本就瘦了一圈的妹妹,霜白的臉上淚珠滾滾,花容不忍道:“郡主幾日奔波勞累,先在我這偏殿住下,沒我的命令哪也不要去。”
京城很少下這樣大的雨,雷聲滾滾,似有心中怒火在咆哮,化作如冰的雨水,瓢潑而下。
花綾倚在窗邊,不顧雨水打濕了衣衫,呆呆的看著窗外。
她后悔自己不該向姐姐發(fā)火,姐姐也是身不由己,被陛下看上的女子,哪有敢拒絕的。
她只是氣氛,氣氛自己的親人命運被人左右,身不由己,而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恍惚間回憶起被柳林宇從鎮(zhèn)西江中救起的那幾日,二人乘船沿江而下,他勸說她:“離景言遠一點,二人身份不同,在一起必然會引火上身。”
她追問他:“他說的身份不同,是什么不同?”
他便搖搖頭,不再解釋。
花綾至今也想不明白,只覺這其中錯綜復雜,去了一趟漠北,更加理不清道不明。
最讓人不安的是,似乎只有她對此糊里糊涂,她身邊的景言,柳林宇都像是對一切明了的很,又都不對她講明,這讓她更加不安,總有自己是棋盒中一枚棋子,只有下棋人才知道自己將要棋落何方的無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