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綾默默跟著景言,沒有再說話,但愿自己剛剛的反常舉動沒有引起他的懷疑,而此刻說的越多越容易出錯。
一行二十幾人,徑直踏過河流,這條河很寬,但是水很淺。
而景言走在隊伍最前邊,似乎對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盡管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過河又沿著樹林子走了一會兒,由于雨一直沒有停,地上滿是泥濘,他們行進的極慢。
終于,前邊出現幾個黑影,正騎著馬朝他們走來。
難道是姐夫...
又或者是刺客...
想到此,花綾警惕的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景言仿佛察覺到了她這一微小的舉動,沉聲說道:“是陸云?!?
他不說花綾還真沒發現,這一路都沒有見到陸云的身影,看來他們剛剛是兵分兩路行動的。
花綾哦了一聲,幾個黑影已經走到他們跟前,果然是陸云,然而僅僅是陸云,身后并沒有發現林正。
陸云面色凝重的向景言匯報:“在前邊山坡下發現了林大將軍,但是已經...”
突然,花綾心中咯噔一聲,剛剛放松了一刻的心情立馬又跌入了谷底,她不敢相信陸云沒有講出的事實。
而景言,平靜的就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只說了一句:“帶路?!北汶S策馬向前奔去。
隨行的將士都快馬跟上,只有花綾愣在原地,面色慘白。
就在剛剛那一刻之前,作為一個長在尚書府的大小姐,她從小都被保護的很好,縱使也有聽父親和教書先生講過一些朝堂之事,廝殺與陰謀,但她一直覺得這些離她很遠。
即使是花府被封禁,她潛入北征軍的這些日子,她依舊覺得危險很近,但是不會碰到自己。
而此刻,不幸的事情真實的降臨了,她才深刻的體會到,自己正在卷入一場怎樣的陰謀中,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生命,甚至是親人。
...
花綾來到山坡下的時候,將士們圍成一個圓圈,圈中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尸體,血水混著雨水,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景言蹲在中央,注視著他前方的那個人,那人身穿長袍,單膝跪地,手握一柄長刀,垂直的插入地面支撐著他。
顯然他已經死了,他就是林正。
見花綾來了,陸云驚奇的迎了上去,關切道:“綾煙,你怎么來了,你的身體能淋浴嗎,可不要再生病了?!?
“我沒事?!被ňc面無表情的回答道,下馬徑直朝著林正走去。
陸云看著她神情漠然,面無血色的樣子,只覺她是頭一次見這種血腥場面,被嚇到了,便沒再多說話。
景言起身正撞上走過來的花綾,便吩咐道:“打掃下這里,把林將軍帶回去?!?
陸云一看他要把這差事交給花綾,忙湊到景言身邊小聲道:“公子,綾煙看樣子身體不適,還是讓他先回去吧?!?
景言眉頭一皺,冷聲道:“你要做我的主?”
“不敢不敢...”陸云見狀忙擺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又小心問道“那我留下和他一起吧?”
景言沒說話就當答應了,便上馬帶著其他人離開。
花綾拖著腳步,走過一片雨水混著血液的泥洼,她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聲噗通已經蓋過了雨聲。
她在林正面緩緩蹲下身子,頓時一陣惡心的感覺讓她險些嘔吐了出來。
只見面前這個男人,渾身上下被刀劍揮砍了無數傷痕,雨水已經將血液沖刷殆盡,只剩下一道道破綻慘白的皮膚。
這是花綾第一次見死人,她強忍著不適與恐懼,目光最終落在了林正握著長刀的手腕上。
那手腕上掛著的同心結玉珠手鏈,正是姐姐花容編織的,花容從小就愛做些女工小飾品,尤其喜歡各種同心結,所以花綾一眼便認了出來。
一想到姐姐失去心愛之人,她壓抑的情緒終于爆發了出來,眼淚混著雨水瞬間模糊了眼睛。
突然一陣風吹過,林正整個身體向旁邊滑倒,握著長刀的手也終于垂落在地上。
花綾正想拾起那串手鏈,忽然她的視線被林正手吸引過去,只見手中赫然躺著半塊圓形白玉佩。
林正將它握的那樣緊,以至于剛剛景言在這里觀察了許久都沒發現。
想必這塊破損的玉佩對他很重要吧,或許跟刺客有關...
想著,花綾將玉佩拿在了手中。
“綾煙,你怎么一動不動,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身后傳來陸云的聲音,花綾警惕的豎起耳朵,陸云正朝自己走過來了,她忙將玉佩收入腰間,又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才想起還下著大雨,多此一舉。
陸云已經走了過來,蹲在她身邊,關心道:“別怕,以后到了漠北這種場面少不了,你去歇著吧,這里有我呢!”
“我沒事,將軍讓我留下,我怎么能偷懶呢。”
說著,花綾撿起手鏈將它綰好在林正的手上。
姐夫,你好好休息吧,我會照顧好姐姐...
...
回到軍隊的時候,雨終于停了,營地就在涼城外的一座山坡上。
夜已經很深了,除了值夜的侍衛,勞累了一天的將士都休息了。
景言和眾將軍們在帳篷中商議事情,似乎很久都沒有結束的樣子。
花綾悄悄溜出來,一路來到了花容的帳篷外,用兩個石子引開了守衛,便輕松混了進去。
沒想到姐妹二人在這個地方,以這種方式相見。
知道了林正的消息,花容整個人沉浸在悲傷中,仿佛失了魂魄,只是不住的哭泣。
眼看半個時辰過去了,花綾知道她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耽擱,便拿出那塊破損的玉佩。
“姐姐,你可認識這塊玉佩?姐夫死前一直緊握著它,不肯松開?!被ňc問道。
“我從沒見過這樣花紋的白玉佩?!?
見花容搖了搖頭,她心中更加堅信了自己的猜想,這塊玉佩定是刺客的隨身之物。
只要找到了它的另一半,也就找到了刺客,看這玉佩的成色光澤,它的主人八成是有些身份的人物。
看著花綾若有所思,花容也明白了,姐妹二人不約而同想到了一起。
突然花容抓住她的手:“我們拿著這塊玉佩去見陛下,定能揪出那作惡的人?!?
花綾卻搖了搖頭:“恐怕沒這么簡單,姐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