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楠是真的被我逼急了。

“我早就知道我的一生都是被媽安排的，我也早就有了脫離家庭的打算，但是因為雨婷的出現，才讓我決心留在家里，雨婷離不開她的家，我不能自私地奔向所謂的‘自由’而強迫她遠離自己原來的生活，所以我畢業之后為了能和雨停在一起，我放棄了學校的畢業后的人工作。我只要能和雨婷在一起，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乎，所以我不在乎我媽給我安排工作，我不在乎因為雨婷的出現限制了我未來的可能，我不在乎今后的生活在此被我媽控制?？墒俏疫€是那么愛雨婷，現在是，一直都是！”

我聽見電話那頭的哭腔。

“但是，我無法承受我愛的人竟要成為愛我的人的傀儡，她可以控制我，但是卻不應該干預的生活，你可以罵我為了媳婦不要娘是個沒心沒肺的王八蛋，但是雨婷是無辜的，她不該既控制我，這么多年也控制雨婷，讓雨婷步入我的生活。我確實很自私，如果知道雨婷當初會遇見別的男生，我定然會很傷心，但是她卻把命運強加給了雨婷，我不能保護她已經讓我備受折磨，但是我卻成為了直接受益者，我愿意自己的人生從未遇見雨婷，而不是像現在，雨婷因為有我受到傷害！”

我非常平靜地對他說，你先過來吧，阿姨和雨婷都在這里等著呢。

他依然有些不放心地問我。

“雨婷真的打算離開了么？”

“我不知道?！蔽冶鞠胝f，她本該離開，因為你不值得，但是卻沒有說出口。

我依然感覺得到那一頭的猶豫，看著身邊母女倆，婆媳倆期待的眼神，我多問了一句。

“假如雨婷想離開，你會怎么想?！?

“我會傷心的?！?

“你該怎么做？”

“我……”電話那頭又是沉默。

“替我轉告雨婷，我對不起她。”

我是真的急了。

“狗日的！你連和她一起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你算哪門子的愛！你今天必須過來，你要還是個男人，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話說清楚！你沒資格因為你一個人讓你媽和雨婷一直背負著這些事一直活下去！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要么你回來，要么你永遠別回來！”

我不知道那一頭的他在想什么，或許他需要呼吸兩口空氣，才能讓自己不被這些陳年往事窒息。我抬頭看了看大廳里的鐘，現在已經是十點差五分，酒店當然是整晚都開張的，若陶楠從旅館出發到這里大概半小時車程，他和我都舉著電話，他可能在掙扎，我們默契地看著時間慢慢劃過，不同的是，他在掙扎，我在等答案。

“你們在之前的酒店?”陶楠問。

“對！”

“三樓會客廳?”

“對！”

“雨婷也在這兒？”

“對！”

“我知道了?！?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我不知道他再次確認我們的位置是什么意思，他難道還會臨時雇人過來傳話？我不相信他會這樣做，倒不是大晚上臨時雇人有多麻煩，而是已經到這個節骨眼了，再耍小聰明就沒意思了。我先安慰陶媽和雨婷母女倆，哦不，婆媳。也不對，應該說準婆媳倆。這個世界就是這么奇怪，女人和女人之間已經妥協了，結果卡在兩女人之間的男人還不樂意了，你媳婦和你媽都保持一致意見了，你在這兒掰扯什么勁呢？

不過也是，要是男人不回來，她們的關系名不正言不順。陶媽一個勁兒地自責自己這么多年給小楠壓力太大，她像是再跟我說話，又像是不是在跟我說話，她虔誠地發誓以后絕對不會再干預兒子的任何生活，雨婷抱住了陶媽，我有些好奇地問雨婷，為什么你們兩人已經和解了?

我記不清雨婷的原話是什么，但是大致的意思是，既然她們都是愛同一個人，那么還會有多少分歧呢?我有些驚訝，覺得雨婷這態度應該放在春晚讓全國觀眾學習五分鐘，全國人民要是都有雨婷這覺悟，那也沒有什么婆媳關系不合了。

我自作聰明的幽默把雨婷逗樂了，確實，雨婷笑起來很好看。

雨婷跟我說，任何人之間相處時間長了，總是能感覺出來心是什么樣的，陶阿姨為了她以前的事向她道歉過，她確實想讓兒子留身邊不讓自己無依靠，她也知道，陶阿姨愛她的兒子勝過愛自己，但是這本就無可厚非，將心比心，因為她也是愛陶楠勝過愛陶楠的母親，一個人的愛都是有主次順序的，大家都是愛屋及烏。而這幾年的相處，雨婷感覺到了陶阿姨對自己的真情，雖然一開始只是想讓自己留住她兒子，出于目的性的事情總讓人嫉恨，雨婷亦是討厭這種事情的發生，但是時間久了就會有感情，哪怕是一顆子彈打進你的心臟取不出來，心里的肉不會跟子彈格格不入，而是鐵片包裹在肉里一直活下去。雨婷說，起初她確實由于這件事的目的她感覺到了惡意，但是與他們家相處的過程中，你會慢慢適應這種環境，就好像你一開始并不喜歡學校，但是最后校服會慢慢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