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夢雨猶豫了很久。

“……她叫徐秋怡。”

“是我父親再婚對象的女兒，雖然，那其實也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雖然之前就已經了解過，現在聽來還是覺得關系很亂。

關于我那被親生母親蒙蔽多年的非親生父親的再婚對象的女兒把我從學校趕出來這件事。

“她有什么特征？或者說，她是個怎樣的人？”

“她……應該是個很優秀的人吧，無論學習還是社團活動，都很出類拔萃。”

陳時皺了皺眉頭。

“怪我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她用了什么手段把你趕出的學校？”

舒夢雨捏緊手指，言語漸漸不再阻塞，似乎下定了決心。

“……她利用我媽媽的事情進行宣揚，海報、廣告、社交平臺什么的，然后……應該是收買了一些人。”

原來如此。

真狠心啊，利用輿論把一個十八歲的女孩變成這樣。

“社交平臺？現在還能看到嗎？”

舒夢雨慢慢點了點頭。

陳時掏出手機，找到了一師大的非官方校園網。

里面有關舒夢雨的帖子，居然是首頁置頂的。

還加粗紅字。

這是連論壇版主都收買了啊。

打開頁面后，一旁的舒夢雨十分緊張。

注意到這點，陳時寬慰道：“我認識的舒夢雨，就在我面前。”

點開帖子。

里面一條一條列舉著舒夢雨和她母親做過的惡行，還配上容易引人誤解的特攝圖，加上足夠專業的營銷文字。

有理有據，有圖有真相。

若不是自己認識她，只是以吃瓜群眾的身份，恐怕真的會信上面所說的。

看著看著，陳時突然搖頭笑了起來。

舒夢雨湊了過來，他把上面的內容指給她看。

那上面的罪狀是：

偷別人的牙刷用。

從來不用姨媽巾。

還配了圖，一副有圖有真相的模樣。

“那是我的牙刷！另外那次是體育課的時候突然來了！”舒夢雨臉上脹得通紅，生怕陳時誤會。

“我知道，”陳時笑了笑，“都說了我不會當真了。”

不管怎么說，就算此前不認識舒夢雨，知道自己用不上加長型的人，怎么可能從來不用姨媽巾。

她拼命解釋的樣子還挺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捉弄一下。

“不過……”陳時故意若有所思盯著屏幕。

果然，舒夢雨再次緊張起來。

“不過這里面的圖片明顯都是故意從死亡角度拍的，怎么還這么好看？”他突然笑著說道。

那張正在刷牙的圖片里，舒夢雨蓬頭垢面，表情惺忪，卻還是有種天然的純潔感。

恐怕那些選照片的營銷也很頭疼吧。

舒夢雨頓了頓，稍稍低下頭去。

“你……覺得我很好看嗎……”

她聲音越來越小，微弱得如同樹影間遺落的微風。

陳時：“……”

怎么是這個反應。

自己反而被撩了。

他趕緊清了清喉嚨，接著往下看。

“……上廁所從來不沖水？洗頭用肥皂？”

上面的配圖，幾乎打滿了馬賽克。

“那根本不是我，是他們找人穿了和我同款的衣服拍的！”

陳時想了想，找到一個關鍵的問題。

“她們有拍過你的一些隱私照片嗎？如果留有證據的話，是可以立案的。”

舒夢雨抿緊了嘴。

“有……當時我把手機奪過來掰碎了，之后就再也沒在寢室住過。”

的確，下面的內容里有一張徒手掰手機的照片，是她本人沒錯。

配的文字是：

羨慕室友手機好，于是做出這種行為。

陳時的眼神嚴肅起來。

“我不會再讓那種事情發生了。”

配圖里，那手機碎得怕是生產商都認不出來是自己家的。

這么貞烈的姑娘，一旦被逼狠了，恐怕連自己的性命都豁得出去。

準備繼續往下看，一旁的舒夢雨突然拽了拽他衣袖。

陳時抬頭，看到一個女生從不遠處走過。

舒夢雨的表情告訴他，這個人就是徐秋怡。

重新打量一遍，對方戴著圓框眼鏡，著裝梳理得一絲不茍，長相倒也不能說一般，但絕對不是那種初見就能讓人眼前一亮的類型。

她眼神里帶著天然的高傲，似乎對周圍一切都不上心。

可能是打量的時間有點久，舒夢雨再一次拽了拽他衣袖。

“陳時……你該不會……”

“想什么呢，”他敲了敲舒夢雨的頭，“我是在觀察對手啊，這樣的女生我平時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那，你覺得她怎么樣？”

陳時想了想，客觀評價道：“給人精明干練，又有些點性的感覺，看來是個很有心機的對手。”

“心機……”舒夢雨點了點頭，“她確實給我城府很深的感覺。”

這時，對方似乎察覺到視線，轉過身來。

在看向陳時的時候，眼里的冰霜多了幾分。

大概五秒后，對方臉上什么也沒有流露，冷淡地扭過了頭。

陳時感嘆道：“看來這就是你最大的阻礙了。”

“其實……就算不回到學校也沒關系的。”舒夢雨小聲回應。

“那怎么行？”陳時驚訝轉向她，“這是你的青春啊，怎么能因為這樣的事情錯過，一輩子都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我曾經聽說……青春一定是會留下遺憾的。”

陳時嚴肅起來。

“體驗過，才有資格說遺憾。”

……

從一師大出來，兩人都快餓扁了，連忙找了一家炸雞店填飽肚子。

舒夢雨壓根沒吃過這些東西，要不是有身份證和學生證，陳時甚至懷疑這貨是從別的世界穿越過來的。

也是，以前家里管得嚴，肯定不讓吃這些所謂的垃圾食品吧。

可惡，既然這么管教了，就負責到最后啊！

看著他突然有些憤怒的表情，舒夢雨擦了擦嘴，緩緩說道：“下午，可不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

……

兩人離開炸雞店，一路走到公交車站。

舒夢雨沒說坐哪路，陳時也沒問。

但當車來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目的地。

也好，就當作散散心吧。

坐上車，把靠窗的位置留給對方，陳時并排坐在旁邊。

兩人之間的距離，讓他再次嗅到那股香草和牛奶的香味。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低頭就能看到，短裙下一截白得發亮的長腿。

陳時：“……”

上車后，舒夢雨托腮望著窗外，看著沿途的風景。

坐了兩站以后，她才猛然意識到不對，整個人差點彈起來。

“啊！對不起！我以前都是一個人坐車的，不知不覺就……”

陳時笑著搖搖頭。

“我也喜歡在車上看窗外，你不用介意，本來就沒想著打擾你。”

“可是可是……好不容易才和你一起出來，這樣太可惜了。”

陳時愣了愣。

從她的語氣怎么聽起來……

兩人好像是在約會一樣？

原本只是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可是那個目的地，可不就是江城情侶約會的勝地嗎……

之前都沒察覺到，現在坐上公交才反應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閃躲了目光。

“……”

“……”

陳時微微吸了口氣，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副耳機，塞了一只到舒夢雨耳朵。

前奏響起，兩人不再說話，舒夢雨再次托著腦袋看向窗外。

【當，我和世界不一樣。】

【那就讓我不一樣。】

不知為何，和陳時在一起的時候，即使不說話也覺得很自然。

在學校里，她是那個和所有人都不同的異類。

而在陳時周圍時，無關姓名和身份。

她只是她。

【我和我最后的倔強。】

【握緊雙手絕對不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