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衍喝著易拉罐啤酒，看著遠處的燈火闌珊，路明非也在旁邊。

距離“海拉的誕生日”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當趙衍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里了。有很多人來問過話，例如“你干了什么？”“你看到什么？”“你是如何抉擇的？”等等，趙衍一想，他們如果沒有趙父的許可，應該也進不了病房，也就挑三揀四的說了些。事實證明趙衍沒錯，趙父說他們是屬于特別部門的，接下來趙衍繼續養傷就行了，剩下的他搞定。臨走時，趙父和趙衍說了一件事。

“你真的不回卡塞爾學院了？”路明非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情。

那天，當他得知趙衍醒了，和芬格爾、楚子航等人去看望的時候，趙衍告訴了他們這件事情。趙衍不去卡塞爾學院，意味著他在美國又少了一個朋友。九年留級生芬格爾也即將開始他的實習，朋友再減一。

“沒錯，家里給我安排了一系列的提升計劃，未來一年內我就不去了。”

“你也不是那種聽從家里安排的人啊？”

“當利大于弊的時候，你是選擇利，還是現在弊？”

趙衍和路明非碰了一下罐，路明非喝掉最后一口酒。

“真好啊，祝你好運！”

趙衍也一口干掉剩下的酒，放下空易拉罐，指了指樓底下：“你確定不下去？”

樓下，是路明非叔叔嬸嬸家，這里，是路明非的秘密基地天臺。

“不了，和他們鬧掰了，就不找不自在了。”

趙衍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什么也沒有說，討論別人的家事，點一下就行了，別摻和，這一直是趙衍的方式，哪怕關系再好。

趙衍起身準備下樓，路明非在后面突然來了句。

“趙衍，其實我很羨慕你，相親相愛的家庭，無所顧忌的生活。我想，要不是血之哀，咱倆可能不會是朋友吧。”

“那可說不定，逗比從來不是一個，而且一群。”

————

楚子航出了家門，就看到了趙衍開著車停在門口，上了車，哪怕是已經跑了十分鐘，楚子航也沒有問要去哪里。

直到跑到郊區的一處廠區，楚子航看到門口的名字才了些許反應。

“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

寰亞廠區，是寰亞集團老板當初辦的廠子，只可惜老板是個騙子，卷了一大筆錢潛逃了。

那個男人就是寰亞老板的司機。

“帶你來看點好東西。”

在一棟三層小樓停了下來，領著楚子航來到一樓唯一一間門還開著的辦公室。

中年人有些詫異，這破地方一年也來不了幾個人，這兩位是？

“我昨天打過招呼的。”趙衍看出中年人的詫異，解釋了一下。

“噢，對對對，瞧我這腦子，你們是來看楚天驕的屋子的吧。”中年人想起來昨天的那通電話，上面叫自己今天接待兩個客人，是來看一個人的房間的。

楚子航微顫的手表示他內心并不像面表那么平靜。

楚天驕，是他的親生父親。

楚子航14歲那年，兩人一同見到了奧丁，現在楚子航知道，那只是奧丁的尼伯龍根，也就是說，奧丁其實是龍。那時，只有楚子航逃了出來，他的父親楚天驕沒有逃出了，同時沒有逃出了的還有楚子航的懦弱。

“哎，老楚這個人吧，是個好人，可惜了。”中年人從抽屜拿出一把鑰匙：“你們是老楚什么人啊？”

“他是楚天驕的兒子。”趙衍指了指楚子航。

“兒子啊！楚子……什么來著？”中年人恍然大悟，他一開始還以為是什么人要看楚天驕的房間，原來是兒子啊。隱約記得當時楚天驕說過他兒子的名字，就是猛地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楚子航。”

“哎，節哀順變，事情都過去那么長時間了，人要往前看。”中年人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就領著兩人走了出去。

“老楚當年可能夸你了，說你學習好，運動能力也好，還長得帥，吸引女孩子注意力。今天看到真人，老楚那家伙還真沒吹牛逼啊！我家孩子如果能有你一半我就省心咯。”

中年人領著兩人走到了地下二層，樓梯和走廊都陰暗細長，空氣中充著空調壓縮機的嗡嗡聲，角落里堆著廢舊的機械零件。

楚子航看著周圍，這里連個窗戶都沒有，真不知道當年他是怎么住下來的。

“地方原來是空調機房和臨時倉庫，廠子運轉起來這里的味道那叫一個嗆人，跟燒煤油鍋似的。我們勸老楚出去租一個房子，別在這里受罪，可老楚非是不聽，說什么要給兒子攢將來結婚的禮錢。”

中年人絮絮叨叨的，楚子航聽得很認真。原來當初的你就過著這樣的生活嗎？

打開房門，是間干干凈凈的房間，一張雙人床、一個床頭柜、一個寫字桌加一把椅子，還有一臺小冰箱，除此之外，別無家具。屋角拉了幾根鋼線，是用來晾衣服的，因為現在上面還掛著一件夾克外套。水泥地面和墻壁上也沒有任何的裝飾，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被褥也整整齊齊，怎么看都不像是個男人獨居的地方。

“你們看吧，小楚，叔叔上去了，如果要拿些什么留作紀念，隨便拿。”

中年人看著房間搖了搖頭，似乎是感慨楚天驕的英年早逝，又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楚子航用手掌掃過桌子，來到了床前，床頭柜上擺著一張照片，是張全家福，照片里女人明艷照人，男孩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男人穿著白襯衫和毛呢褲子，梳著油頭，面帶驕傲地摟著女人的腰。

這是小時候去游樂園拍的吧，真好，那時什么都還沒有發生，父母離婚以及遇到……奧丁。

楚子航將照片取了出來，放入口袋，自己沒有他的照片，他在腦海里的樣子也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化，這張照片可以說是一份驚喜。

“這就是你帶我來這里的目的嗎？謝謝！”

“這，這只是開胃小菜罷了，有興趣找找房間里的更大驚喜嗎？”

楚子航環顧四周，簡單樸素的房間根本藏不了東西，唯獨床底下。

楚子航撤掉床墊，下面是嚴密拼合的暗門，上面有一把沉重的鎖。

楚子航用巧勁破鎖，暗門下面是一根鋼管。

“想知道過往嗎？那就下去一探究竟吧。”

楚子航盯著下面的黑暗，這可能是他離他最接近的一次吧。沒有猶豫，楚子航滑了下去。

趙衍也滑了下去，雖然有準備，但還是被震驚到了。偌大的空間里，密密麻麻擺滿了東西。唱片、雪茄、酒，還有武器，以及正中間的大床。

楚子航站在一塊木板前，一動不動的盯著，趙衍走上前一看，是楚天驕偷拍的蘇小嬌和楚子航的照片，旁邊還有類似于“想你”“愛你”之類的話。

趙衍看著在這個空間纏繞的紅線，以及它們的盡頭，一個名字“Nidhogg”，黑王尼德霍格。

“這就是他做過的事情嗎？”楚子航來到趙衍旁邊，看著那個尊貴的名字。

“要拿什么紀念品趕緊拿，等一會，這里就進不來了。”趙衍從角落里提出一個沉重的鋁合金箱子，上面的半朽世界樹徽章格外引人注目。

“照片我拿走了，放心，是那些私人的。”楚子航盯著半朽世界樹徽章：“和學院有關系嗎？”

“誰能知道，反正和龍相關的，水都很深。”趙衍用他的“A”級學生證刷了刷箱子封口的卡槽，沒反應：“‘A’級都不行，早知道要來路明非的學生證了。”

趙衍放下箱子，看了看四周，和下來時沒什么兩樣，只是木板上的照片不見了。

兩人出了辦公樓，外面已經站了幾十號人，黑西裝，黑墨鏡，不知道還以為這是在拍黑客帝國呢。

兩人朝外走去，黑衣人沒有攔截。

“謝謝你讓我離他更近了一些。”

“不用謝，我還想道個歉呢，把你老爸的房間給掏了。”

楚子航轉身看著進入辦公樓的黑衣人們，扭頭看著趙衍。

“我現在也開始懷疑耶夢加得說的話了。”

“什么？”

“你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你是人奸嗎？”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