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破陣
- 私生子更名記
- 優哉先生
- 6019字
- 2022-06-21 22:39:27
鼓聲入耳,應是早市結束了。
這是田家擁有碼頭起便定下的規矩,每日開市時,以鼓鳴為號,閉市也是用鼓聲催促各路交易者速戰速決。
巳時過半,陰寒未褪卻陡增,偌大的一座城竟毫無一絲生氣。
灰霧裹風,滾滾似浪,從碼頭不斷地向城中堆砌而來。
一路狂掠,厲風將五官從面盤上撕走,以息力相助戰馬飛奔,猶留總算趕在早市結束前到達城門。
此時,只有幾個賣茶的攤主在為趕集歸來的人們準備熱茶,守城門的士兵用衣領裹住了大半張臉,佇立在凜冽的風浪中,眼睛瞇了起來。
今日布告欄,并沒有特別新鮮的消息,顯得特別空曠。他搶了一個最顯眼的位置,將呂長老已準備好的更名布告迅速張貼在城門下。
此處乃是趕集之人從早市歸來的必經之路,各路眼睛和耳朵也會混入其中,借此掩蓋他們的真實身份和行動。
“老板,來碗熱茶。”猶留喊了一聲,接著把馬栓在茶攤旁的木樁上。
茶攤正對面著布告欄,他找了個最高位,視線最寬闊。他剛坐下,老板便把熱騰騰的茶端了上來。
“公子,慢用。”老板看了他一眼,神情駭變,卻沒有言語。
昔日早就習慣了這種注視,他悠哉吹著熱茶,雙眼注視前方,等待即將發生的喧鬧。
不到一刻鐘,趕集的人們果然擠入城門,如常停佇在布告欄下,仰著頭等待識字的人將布告一一念出。
“私生子就是私生子,這個混蛋竟然要脫掉博赫姓氏,成為野林自由人。”聽完更名布告的內容,其中一個老男人怒不可遏地沖著布告比著手指。“私生子是背叛者,他背叛了博赫,巫醫沒有冤枉他。”
這比他想象的結果要文明許多。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掌管著博赫家族的經濟命脈,呂長老這一輩子做事,從不臨陣磨槍,若是實施,必已弓調馬服了。
經過師徒三日的交心,對可能發生的各種后果,猶留已有心理準備,能承受鋪天蓋地地謾罵。他估計,只要更名布告被宣讀,就會立即有忠誠之民將布告撕裂成碎片。
或許是早市已疲,人們已沒有力氣謾罵他。
第二碗茶進如肚子,布告欄下的議論越來越熱烈,但依舊比平常嘲笑私生子要友善悅耳許多。
在野林,任何一個人要脫掉家族姓氏就等同于背叛家族。何況。私生子要脫掉的是七子七族姓氏之一的博赫,是陰城百姓心中神圣的姓氏。
“巫醫族早應該把他燒成灰燼。”另一個男人罵道。“二公子就不應該感情用事。”
“既冠了博赫姓氏,生是博赫人,死是博赫鬼。”人群里響起了一道高亮的聲音。“私生子玷污七子七族姓氏,背叛諸神旨意,應該下地獄,永不超生。”
“燒死私生子,以火祭諸神。”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燒死私生子,以火祭諸神。”
“燒死私生子,以火祭諸神”
布告欄下的喊聲,一聲高過一聲,充滿了正義。
這一刻,似乎所有的罪惡都來自私生子存活于世,只要燒死私生子,野林就將恢復一年四季般。
可惜了,若是巫醫族在此,大概會從心里樂出花來。猶留邊想邊給自己倒了一碗茶,第三碗茶已涼了大半,入喉后就沒了熱度。
茶攤老板站在攤子旁,雙肩抖得厲害,時不時還往他這邊偷瞄。
一股熟悉的濃香撲了過來,他抬起頭,剛看了一眼,暗叫了一聲:平時呼天天不應,喚地也無靈。此時一說巫醫族,巫醫就到了。
今日的主要大事是為了昭告陰城,博赫猶留正式脫掉博赫姓氏,以猶為姓,以留為名,從此成為自由自在的野林之人。
惹不起躲得起!他低下頭,盯著碗里碧綠色的茶水,祈禱著巫醫族的人趕緊離開。呂長老告訴他,巫醫族最在乎面子和權威,若是碰見,不要硬碰硬,把頭低下,讓巫醫族走過去便是。
然而,那些鮮艷的衣裳從布告欄下的人群里鉆了出來,環視四周,目光凌厲,尋找著目標。
巫醫族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這樣的速度令他驚愕,看來從他離開呂家谷開始,私生子歸來的消息已不脛而走。
為首竟然是巫醫,燒紅的眼珠子鎖定了茶攤,徑直走了過來,步伐堅定。
毫無疑問,他已暴露。
就連茶攤老板都瞧出了端倪,側著身,用下巴示意他趕緊逃跑。
這是陰城,還能往哪里跑?他扯出了一抹笑容回應。
“我已經不是昔日的私生子了,我是猶留。”他對自己說。
曾經被燒的恐懼一直如長劍插在心臟上,從未拔出。
或許,這是個拔劍的最好機會。
和巫醫族正面交鋒,是他一直以來所期盼的事情。唯有證明他的實力,巫醫族才不會肆無忌憚地鎖定他這個無權無勢且無能的祭品。
否則,就算今天僥幸殺包圍,他日也必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且在不久之后,野林的七家巫醫族為了實現伺神的誓言和決心,定會團結起來,將他視為必死卻還活著的祭品,把消滅他作為巫醫族最神圣的使命。
此舉不僅能令疏遠許久的巫醫族同仇敵愾,還可恢復巫醫族在野林的地位。
若是事態發展到了那時,他在野林才是真正的毫無生路。
不聽師父言,吃虧在眼前。呂長老再三交代他;貼完布告立即離開,不得逗留。可他偏偏留下來,只為了看自己的熱鬧。
不能讓巫醫族逮住!猶留掃射四周,快速搜索著可能離開的路徑。
城門已關,唯有進入城堡或十字街可藏。比起城堡,十字街嘈雜,更適合他隱身其中。
下定決心后,他將袍帽拉底,快速走到木樁前,解下韁繩,就在這瞬間,一股詭異的力量已對準了他的背脊。
他不敢輕敵,便佇立在原地,琢磨著應對之策。
背后那股力量,迅速靠近,讓他不得不警惕,擅長鬼哭狼嚎的巫醫何時擁有了這般力量?
“四公子別來無恙!”
這聲音,他就算死了也不會忘記。
“巫醫好眼力。”他的演技般,只能轉身面對現實。
“搜林多年,尋覓無果。豈料今日,四公子竟送上門來,真是不可思議啊。”
“離開陰城,又不是為了躲開巫醫。”
“是嗎?”巫醫笑了起來,狹長下巴越發鋒利了。“看來從前是我太仁慈了,才讓四公子如此泰然自若。”
“酒鬼忘記爹娘,也不敢忘記巫醫你這張閻王的臉。”就算是今日,他依舊不敢大意。“枯木林、長子樓和呂家谷的陣法是你設下的?”
“巫醫族是博赫的巫醫,世世代代都在守護博赫家族,怎會陷害他們?”巫醫很坦誠,“燒死你即可恢復巫醫族的繁榮,為何要犧牲長子?”
原來,巫醫的執著來自于燒死私生子的成本最低。
“既然如此,為何還讓族長和長子被困于陣法中?”他相信巫醫對博赫的忠誠,只是這種忠誠固執且愚蠢。
“非是巫醫族的陣法,巫醫有心無力。”
“那這里呢?”他嗅出了不同的味道。
“在四公子進入城門前,恰好設下了一籠子。”巫醫若有所指。“三日前,得知詳情后,巫醫族便早早布陣,于城中守株待兔,等待四公子的到來。”
“天寒地凍,你也不怕冷成死狗。”
“背叛博赫者,人人得而誅之,這點小犧牲怕什么。”
“反正死的傷的都不會是你,你自然說得輕巧。”猶留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退路了。
“四公子已身在陣法中,這回恐怕插翅難飛了。”巫醫勸道,“別看了,二公子在守長屏,根本不可能像上次一樣帶走你。”
巫醫并非只是恐嚇他。
滿心都是呂家谷的陣法,他對腳下之地毫無防備,竟不知不覺地走入陣法之中,并已和陣眼合二為一。
此時,他就是陣眼,陣眼就是他。
這陣法不會是為他量身定制的吧?無可奈何中,猶留確實有些佩服巫醫的執著。
旋即,巫醫朗聲,噼里啪啦念了一堆古語開啟了陣法,萬丈金光自地拔起,直聳入云霧中。
而他,徹徹底底被鎮在金光之中,猶如被太陽之神懲罰的罪人。
“這陣法何名?”他已知厲害。
“借光。”巫醫的臉上掛著獵人收獲的得意。“與太陽之神借光成陣,能量巨大無比。你要是想逃,就會被焚燒殆盡。我勸你,還是乖乖認命吧。”
“休想。”他懟道。
這個時候,巫醫竟然還不忘記利用太陽之神的名義來刺激在場的所有人。試問,野林之人,誰不盼望太陽之神再次降臨野林的天穹呢?
“四公子渾身上下,應屬這張嘴最堅硬了。”巫醫佇立在人群中,就像是獵人中的王者。
比起不茍言笑的懲戒院,巫醫族算得上是愛笑之人,不過所有的笑容都顯得不倫不類,像極了木偶在極力學習人族的表情。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四周的空氣發生了變化,不知道巫醫使了什么手段還是念了何種咒語,入天的光籠正在縮小。
掌心向外,息力竟然不能出掌心?猶留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沒想到為了燒死私生子,巫醫族竟然敢啟動此等毀天滅地的陣法。若是他強行突破,自然是必死無疑,但在場的無辜百姓也難逃一死的命運。
“我是猶留,區區野林男兒,不是王者也不是貴族,無需活人陪葬。”他看著在場的幾百無辜性命,雙肩坍塌了下來。“你要的只是私生子,并非他們。”
“如果能助巫醫族捉拿逃跑的祭品,這便是他們對諸神的虔誠。”巫醫的眼睛已經著了魔。“他們與你非親非故,你還是想想自己的明天吧。”
“是啊,這些人與我非親非故。”他看著陣法外的博赫之民,最后還是收起了息力。
并非怕了巫醫和此陣法,而是直覺堅定地告訴他:可破此陣。旋即,他便看到了體內力量曾經破陣后的結局。在能自行吞噬生息后,他曾向天地起誓:此生,將以保護野林及生命為使命。
人是生命,應該也在誓言范圍內吧。他深深吸了一口,并沒有打算就這樣潰散歸林。一定還有機會?猶留催促體內力量給他建議。
如果他把這身力量全部留在陣內,就可以普通皮囊的方式離開。但這身力量留在陣法內,無疑又是另一場災難。
就在僵持難下之際,異族族長藍天及四位長老趕到。
衣如姓名,藍色天穹上飄著幾朵白云,幾天不見,異祖的服裝換個風格。
“放開異祖,否則我將帶領異族殺光巫醫族。”藍天從天而落,厲聲喝道。
“異祖?”巫醫譏笑道,“這里只有逃跑的祭品,沒有異族。”
“祭品?”藍天繼承了異祖的驕傲,卻沒有異祖的殘忍。
在還沒有化為猶留體內一股力量前,任何生命在異祖的識海中都不過是食物罷了。
“不錯,他就是博赫私生子——猶留。幾年前惹怒了諸神,火祭進行一半時被二公子救出,爾后逃走并藏于野林,時至今日才暴露。巫醫族不過是遵從諸神旨意將他捉拿,并帶回祭壇按時火祭,以息諸神之怒,維護博赫安寧。”
一股疾風沖了過來,在快要沖到藍天前,立即調轉風頭,狠狠地摔在墻垛上,發出了凄厲的哀嚎。
巫醫看出異端,立即惱羞成怒道:“不管你是誰,立即帶著你的人離開,否則巫醫族便要履行伺神的諾言。”
“異祖是天下異術之祖,是異族之祖,亦是異術之神。”氣息比陰寒更甚,藍天的聲音里沒有一點溫度,緩步逼上前:“不知天高地厚,區區小陣法就想困住天下異術之祖,爾等簡直就是有眼無珠。若不是異祖慈悲,念及往日情分,不忍無辜生命暴斃于此陣破爛之際,早已破陣而出。倘若你們還有一絲伺神之心,就應該立即撤下此陣,跪地求異祖寬恕你們的罪行。”
不愧是藍天!
藍天來了,他便不再需要左右為難。選擇是艱難的,特別是在死自己一個和大家一起死的兩難里。畢竟求生是人的本能,更是生息的本能。況且在關鍵時刻,他也不敢保證,身體里的力量不會更改他最初的意志。
另外四個長老蓋住了臉,猶留分不清誰是誰,但他們眼睛里的虔誠沒有一絲雜質,就如藍天對他的絕對忠誠。
這四位長老的修為不容小覷。巫醫不是他們的對手,又如何能抵擋住藍天呢?
他的確是異祖,但就異術而言,藍天才是真正繼承了異術,修為和經驗都遠在他之上。而他,不過是單純驅動體內的力量強行破陣。
換言之,藍天這個家伙必定能以異術破此陣,否則就不會和巫醫費口水了,早讓巫醫族血濺當場。
“異族?”巫醫搖搖頭道,“從未聽說。大概是這祭品為了活命,撒下大謊,哄騙了你們為他賣命。”
想起當日自己息力不及現在,被藍天囚進車中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猶留不得不為巫醫祈禱。
“異祖只是懶得與你們這些蠢貨廢話。”藍天揚臂,掌心攤開,手心里有萬千陣法在轉動。
“陰城乃是博赫領地,你非博赫之民,立即帶著你的族長滾出去,否則......”巫醫見藍天手心里有一個世界,霎那就失去了鎮定。
“否則如何?”藍天繼續用掌心對著已經縮成棺材大小的古陣,而掌心中千萬陣法涌動。
瞥了一眼絢麗的掌心,猶留便明白藍天是要以陣為鑰匙,解開古陣。
果然不出他所料,須臾之后,陣法對陣法,就像配對的鑰匙打開了固定的門鎖,囚住他的陣法立即消失。
金光息滅,猶留站了起來,還未開口,藍天及四長老已跪地。
“藍天來遲,請異祖責罰。”
四周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這還是他在陰城里第一次收到這么多充滿善良的目光。
“來得恰好,何罪之有!”他壓制著內心的狂喜,扶起了藍天,手輕輕擺動,示意長老也起身。“若不是你們及時趕到,那便不是我死就是他們死,總歸還是要有一死。”
“異祖仁慈。”藍天掃過在場所有人,“念及你們是博赫之民,并未犯下不可饒恕之罪,異祖寬恕你們的無知,還不速速散去,且等懲罰嗎?”
人們紛紛跪地朝他行跪拜禮,起身后,立即跑著離開了城門。
“私生子是惡魔!”巫醫振臂高呼。“私生子是惡魔!”
“異祖?”藍天在詢問。
巫醫族縱然有過錯,但的確是博赫家族的臣子,好壞都應該由青銅寶座上的那個人來處置。眼下,博赫多難,他不可再給其他貴族背叛博赫制造借口。
“且讓他嚷去吧,”他無意與巫醫族為敵。“你們怎么來了?”
“藍天在地宮里接到藤蔓傳回異祖的消息,便想著陰城乃是異祖昔日的棲身之所,定然是不愿意為了破陣傷及無辜。”
“從息成人,是一個極其艱難而漫長的過程。”他在直覺的識海里見證了整個過程,不由感嘆生命得強大,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藍天也曾見證過,”藍天躬身起誓,“日后定然秉承異祖意志,絕不胡亂扼殺野林任何一條生命。”
巫醫族的眾人不知何故,竟然也跪滿了一圈,但從巫醫臉上,猶留看見了心不甘情不愿。
不言而信,不怒而威。他在城門前,看見了自己日后喜歡的樣子。
這一切,并非源于他真的做了什么,而是藍天給予了他無上的地位和權利。猶留默默感嘆,真要好好謝謝已經歸為一股力量的第一任異祖眼光毒辣。
異族有藍天,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必將聞名于天下。
就在這時,巫醫眼神一沉,仰天吟唱,滿城搖晃,立即昏暗起來。
剛剛解開的陣法,又在猶留腳下如花綻放。旋即,他成了花中之蕾。
“異祖?”藍天的臉變成了鋒利的劍。
他來不及回應,下個瞬間,息力便從腳底板下被硬生生地拔出。
“懺悔吧!”藍天對著巫醫道,“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今日,巫醫族勢必以私生子熱血獻祭滿林諸神。”巫醫笑道,笑聲如劍尖劃過耳膜。“今日,巫醫族為實現伺神之諾,與你們同歸于盡。你們有本事就將巫醫族屠殺個干凈,且看野林可還能容下你們!我等就算化作厲鬼,也將繼續伺神,直至捉拿私生子火祭諸神,方可罷休。”
“巫醫族在你手里,才是諸神對巫醫族最大的懲罰。”藍天搖頭。
顧不上巫醫這個走火入魔的瘋子,猶留才驚覺巫醫重啟陣法,不僅僅囚禁了他,還吸了在場的其他巫醫族族人的生息。
一番索人不成,藍天便放棄了勸說,和四位長老開始廝殺:“只要殺了你,就能解決問題,為何要濫殺無辜?”
長老身后的一個年輕異士,可能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場面,竟毫無防備地走進了巫醫的攻擊范圍內。
誰都來不及做出警告,他甚至還沒有喊出聲。
眨眼間,年輕的異士已慘死在古陣法下,化作一灘血水。
那異士最后一眼望向了猶留時,欣喜地喊了一聲:“異祖。”
體內力量洶涌,他的皮囊已無法承載,幾乎要爆體。直覺壓過了猶留的意志,殘余的意識已顧不上一切,立即以生息之力沖破巫醫布下的古陣。
四周發出了破裂之聲,一副白骨落在面前,猶留低頭一眼,那是異士的骸骨。目光尋陣法氣息而去,他才看清此陣竟然深入地下百米。
這絕對不是巫醫能力所為!
天地驟然一片黑暗,電閃雷鳴,巫醫族等人已被反噬,不久后就會被吞噬殆盡。
而他在破陣前,以一半息力做護體盾,破陣時,損失了一部分息力,但未傷及己身。
難道這就是有舍才有得的道理?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