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寧時鳳趕到御街時，已經是辰時過半。

這個時刻，往往都是青樓人流量最低的時候，即便是京城最繁華的御街，除卻那些酒樓、小吃攤位以外，其余店鋪幾乎沒有什么客人。

紅袖招亦是如此，寧時鳳走進去的時候一個客人都沒有。

魚玄樹坐在昨日的位置，見到寧時鳳便示意他過來。

“可曾用餐了？”魚玄樹微笑著問道。

寒暄第一句就是問吃了嗎，這有點熟悉啊……寧時鳳搖了搖頭，將黃紙放到桌上：“裁縫找到了嗎？”

“待會便過來。”

魚玄樹讓小廝端來早點，拿起桌上的黃紙看了起來，很快眉頭就皺了起來。

黃紙上畫著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些東西他從來沒有見過。

“這兩個大碗、再有一條線的，這是何物？”魚玄樹指著一張黃紙上的圖案問道。

寧時鳳喝了一口粥，答道：“這是女子貼身的穿戴之物，穿了它便不用再穿褻衣了。”

“可以取代褻衣？”魚玄樹腦門冒起幾個問號，“可這就這么點，穿在何處？”

不是，是我畫得太丑了還是你真沒看出來啊？

寧時鳳無奈道：“你看它像什么，它就是穿在哪里的。”

魚玄樹一怔，沉默了半晌又指著另一張黃紙問道：“這如同三角的是何物？”

“一樣是取代內衣的，只是穿在下面。”

“那這兩根如樹枝的呢？”

“穿在腿上的。”

“……”

魚玄樹放下這些黃紙，看向寧時鳳：“你僅僅是弄些衣物出來，這如何能夠讓紅袖招生意好起來？”

虧你還是個古代幫派頭頭呢，連這些都不懂……

寧時鳳沉吟片刻，問道：“你可曾聽過一句詩？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未曾聽過。”魚玄樹搖了搖頭，“不過這句詩意境倒是不錯。”

“我要做的，就是把這個意境變成紅袖招的一種氛圍。”

作為資深的寒風溫暖人，寧時鳳深知來青樓的人有什么心理。

更何況，在這個古板無趣的時代，現代人的花樣想必能夠引起無數人追捧。

早點用過了，稍作歇息，便有幾名裁縫來到紅袖招。

這幾名裁縫都是婦人，被魚龍幫的成員請到紅袖招，神色皆是惶恐不安，若非那幾個看起來壯士兇狠的漢子，恐怕她們早就逃出去了。

“大……大人，不知喚婢子來有何事？”一名膽子稍大的婦人顫顫兢兢地問道。

寧時鳳神色溫和：“放心，只是找你們來縫制一些衣裳，事后都有獎賞。”

“大人要縫制什么衣裳說了便是，婢子不敢尋要賞賜……”

寧時鳳看向魚玄樹。

魚玄樹的笑容很溫和，讓人如沐春風：“放心，該有的賞賜不會少，你們安心做事，做完了便可以回去了。”

“謝大人，謝大人，婢子一定盡心盡力。”

幾名婦人連連道謝。

寧時鳳將這幾人領到一旁，拿出一張黃紙，問道：“這個可能做？”

其中一名婦人見這東西有些古怪，兩個罩子，然后有帶子拉到肩上和后背，便說道：“這倒是簡單……”

“嗯，那便做十來個吧，記得縫制的時候針腳結實點，別戴上去弄斷了。”

呃……那婦人點點頭，可腦子里總有一個奇怪的念頭……這東西好像有點眼熟啊？

其余幾名婦人臉上也是奇怪，她們敢肯定自己沒有見過這東西，可就是眼熟。

寧時鳳一眼就看出她們的疑惑了，干咳一聲，肯定道：“就是那個東西。”

幾名婦人騰地一下都臉紅了，然后唯唯諾諾地說道：“大人，這……”

一時間她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找不到什么詞，找到了想說出來吧，可又想起這里是青樓。

“不要多想，記得不要泄露出去。”

寧時鳳說著，又拿出另一張黃紙：“這個東西也要做，這個得做成這樣……”

隨著寧時鳳一點一點的講解，這幾名婦人一個個面紅耳赤，甚至都帶有羞意。

酒桌這邊。

魚玄樹一直注意著寧時鳳那里，看見幾名婦人臉紅，聽過寧時鳳講解的他，絲毫不意外。

他身邊坐了個青衣青褲青靴的男人，這人身形消瘦，看著這一幕，用有些尖細的聲音說道：

“哥哥，這人調戲女人倒是一把好手，三言兩語便讓婦人臉紅，可他真能讓紅袖招好起來？”

“這人的念頭頗有些奇怪，他那些點子我也是聞所未聞，看不懂、猜不透。”魚玄樹說道，“與其讓紅袖招這樣擺爛，倒不如讓他折騰一下。”

青衣男恨聲道：“商幫真是一群兩面三刀的小人，若是紅袖招讓這姓寧的折騰起來了，我定要讓商幫那群人好看。”

“不能全靠著寧時鳳。”魚玄樹頓了頓，“漕運那邊如何了？”

“那邊也越來越難了。”青衣男皺起眉頭，嘆氣道：“最近那群難民不知道怎么回事，越來越少了，我懷疑有人在干伢子的勾當。”

魚玄樹微微頷首，沒有回應。

青衣男朝著寧時鳳的方向拱了拱嘴：“他是鎮妖院的人，哥哥，我們要不要讓鎮妖院來查一查？”

魚玄樹搖頭道：“鎮妖院只管殺妖。”

聞言，青衣男嘆氣更深了。

……

在寧時鳳的指導下，這幾名婦人總算知道怎么做了。

黃紙上除卻內衣以外，其實還有很多，例如黑色輕紗衣等等，但想做這些衣物，需要的材質都很難得。

寧時鳳只能讓她們盡量找到能達到他要求的材質，反正一切花費都交給魚龍幫。

這邊做衣服走上正軌以后，寧時鳳便找到還在酒桌邊的魚玄樹。

“姑娘們選好了嗎？”他問道。

“在樓上。”

寧時鳳點點頭，正要轉身而去，魚玄樹旁邊的青衣男忽然說道：“可否讓我跟著去看一看？”

“這不太合適吧？”寧時鳳臉色古怪。

青衣男蹙眉道：“我也算是魚龍幫二當家的，有什么不合適的？”

“那行吧。”寧時鳳沒有拒絕。

在二樓的一間客房里，寧時鳳見到了十二個身姿慵懶的姑娘。

他默默打量了一眼，身段婀娜，雪白豐膩，容顏出色，全都不是胭脂俗粉。

青衣男得意地看了寧時鳳一眼：“怎樣？我紅袖招的姑娘都不錯吧？”

“確實不錯。”寧時鳳贊賞地點頭。

就這質量才要一兩？那置梨園跟教坊司里的姑娘得是啥樣啊？

寧時鳳關上門，轉身朝著姑娘們說道：“接下來我會教你們一些方式方法，這些都能增進你們與客人之間的感情……”

不到半個時辰。

青衣男臉色難看的下樓，見到魚玄樹便脫口說道：“這小子哪里是鎮妖院的人？分明就是個妖人，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學到的那些，總不能是與妖物學來的吧？”

魚玄樹好奇地問道：“他在上面做了些什么？”

青衣男欲言又止，好幾次都想說，可又說不出來，最后只能呸的一聲朝地上吐口水。

見此，魚玄樹愈發好奇了。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左右，他便看見寧時鳳帶著笑意下樓，而身后則是十二個面紅耳赤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