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文錫的記憶當中，兩國開戰期間，北莽皇帝曾帶人到界橋上與大唐商談。

結合后面發生的事情，寧時鳳猜測那人可能會是大唐的內奸，當然也有可能是商談幽云之盟的官員。

畢竟，那時大唐已經在北莽手里吃了幾場敗仗。

此時看見記憶中的人出現在這里，寧時鳳一時有些出神。

“發現了什么嗎？”

見到寧時鳳出神，秦姝問道。

“沒有。”寧時鳳回過神來。

他忽然間想到，利用鎮妖壇封妖可以讓自己看見妖物過往的記憶，即便是變成妖物的人也一樣可以，那么如果利用鎮妖壇封存眼前這個人呢？自己能不能看見他生前的記憶？

如果能夠看見其生前記憶，那么案件基本上可以馬上就解開了。

寧時鳳很想試一試，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此舉太危險了。

一是有可能會暴露自己擁有封妖錄這個秘密。

二是鎮妖壇的分配是有數的，不是他想用就能用的。

三就是沒辦法解釋這個行為。

可惜他不是鎮妖院帶進來的……寧時鳳心里有少許遺憾。

秦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寧時鳳跟了上去，問道：“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帶你去看供詞以及皇城司目前已經得到的線索。”

皇城司辦公的閣樓就在鎮妖院之內，距離真武閣并不算遠，從封妖房到皇城司辦公的閣樓不過半刻鐘左右。

閣樓當中有許多皂衣衙役，個個都是形色匆匆。不過每當他們見到秦姝時，都會停下來行禮問好，眼神中充滿了敬佩。

那種敬佩并不是裝的，而是非常的真誠。

健身房女神的人緣不錯啊……寧時鳳注意著這一幕。

進了閣樓中的某間房，秦姝把一疊供詞遞給了他。

這些供詞當中包括了北莽使團成員、當時在場的護衛甚至還有李素臣的一些話語。

結合這些供詞，寧時鳳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模擬案發時的場景。

【接近酉時末，李素臣與耶律察璟來到湖心亭，并且在二樓約談，隨后北莽使團的耶律努端上兩杯茶，緊接著所有人都被驅逐走了。

兩人在房間中談事，但是沒有談攏，并且精神越來越差，于是就此作罷，李素臣離開了房間，而耶律察璟則是鎖上房門，坐在案桌后休息，這個時候兇手出來了……】

不對，兇手不應該是這個時候出來的！房間里并沒有藏身之地……不知道高品強者能不能做到？

但排除高品強者動手的話，那個時候耶律察璟應該還沒死！

“耶律察璟喝的那種迷藥會有什么藥效？”寧時鳳睜開眼，問道。

“隨著藥效發作，會逐漸昏沉乏力。”秦姝說道。

“這就對了……”寧時鳳輕喃一句。

那個時候耶律察璟藥效已經發作了，不可能會去鎖門，一是因為沒必要，樓下都是自己人，二是他那時慢慢覺得昏沉，更想做的是休息……嗯，藥效發作的時候他們沒感覺到不對勁嗎？

秦姝注視著他，默然不語，在等著他的解釋。

然而寧時鳳卻再次閉上了眼睛，在腦海中盤查當日情景。

【耶律察璟坐在案桌后面休息，過了不久北莽使團的成員發現不對，便上樓尋來，有人提示房門被鎖，然后撞了上去，在撞開房門的瞬間有插銷迸射出來。

這個時候，這個人看見了昏睡在案桌后的耶律察璟，便讓其他成員警戒，而他上前去查看耶律察璟的狀況，在接觸的瞬間利用毒針刺殺耶律察璟！】

寧時鳳霍然睜開眼睛：“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是誰？”秦姝起身問道。

寧時鳳作了一個深呼吸：“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關于毒針上的毒藥，這個問題能幫我們確認兇手，也是最直接有力的證據。”

秦姝也不回答，就那樣看著他，眸光很平靜。

這又怎么了……寧時鳳被她看得有點發虛。

……

……

皇城，福寧殿。

福寧殿是洪武帝藏書之地，隨著他年歲增長，身體愈發的力不從心，他便開始喜歡待在福寧殿中看書了，而陪在他身邊也僅有他的貼身太監劉神福一人。

不過，此時洪武帝沒什么心思看書，最近耶律察璟被殺一案讓他很頭疼。

樞密院副使李素臣被涉及到案中，由此朝中又引發了不少爭端，諸多御史紛紛上諫李素臣，這個說完李素臣如何如何，那個又接著說。

總而言之，都想把李素臣彈劾下去——能把樞密院二把手彈劾下位，這可算是官場里的高光時刻了。

“一群瘋狗，簡直不知輕重！”洪武帝放下一本奏疏，忍不住罵了一句。

劉神福垂目凝神，對于這句話左耳進右耳出。

洪武帝輕嘆了一聲，問道：“皇城司那邊有什么發現？”

“已經著手調查毒藥和迷藥的來源了，想必查出來以后，便能知道兇手是誰。”劉神福連忙回話。

“這要查到什么時候？”洪武帝很不滿意，“北莽是什么態度？”

“北莽使團已經把消息傳回去了，耶律努認為李副使是兇手，要求我們交出李副使，昨日還說……”

“還說什么？”

劉神福觀察了一下洪武帝臉上的表情，小聲道：“還說不交出的話，會踏平御街，橫掃京城。”

見到洪武帝臉色變得陰沉下來，他又連忙補充道：“當時秦姝秦指揮使也在，反駁了回去，并威懾住了使團眾人。”

“秦姝，很不錯。”洪武帝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下來。

“秦指揮使確實不錯，臣最佩服的女子便是她了，臣覺得她為當世最有能力的女子了。”劉神福附和道。

提起秦姝，洪武帝臉上的笑容明顯增多了，笑道：“其實她并沒有什么能力，只是善于用人罷了。”

“善于用人也是能力呀，就如同官家，官家能把這個大唐治理得井井有條，便是會用人。”劉神福順勢吹捧了起來。

然而，洪武帝臉色卻變得陰沉下來。

時刻注意著洪武帝神色的劉神福并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見到這一幕，嚇得立馬跪了下去，顫顫驚驚道：“臣有罪，臣有罪……”

一邊說話，一邊砰砰砰地磕頭，沒兩下額頭都紅起來了。

“起來吧。”

洪武帝余光看見了地上暗淡的猩紅，淡淡說道。

“謝官家開恩。”劉神福站了起來，躬身站在一旁。

殿中氣氛變得安靜下來，不過這份安靜很快就被打破了，一名內侍前來稟告了。

“官家，皇城司傳來消息，耶律察璟被殺一案，兇手找到了，目前正在前去對質兇手。”

洪武帝眉頭一挑：“兇手是何人？”

“皇城司并未告知。”內侍如實答道。

“皇城司沒有說？”洪武帝眉頭一皺，本想發怒，但又平息了下來，道：“罷了，劉神福，你且代朕去看看。”

“臣領命，臣這就去。”劉神福歡喜道，慢慢退出福寧殿，然后撒腿就往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