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晚修期間，繆婷婷心不在焉，只是不同于失落，反而給人不自在的感覺。第一節晚修平安無事地度過，課間休息，繆婷婷來到了教室外轉角的樓梯口，前面是一個凸出去的類似小型陽臺的地方，學生們親切地稱其為觀賞臺，因為大白天抵著欄桿往外俯瞰，一覽無遺的是紅綠相間的空曠運動操場。雖然晚上分辨不清鮮艷的紅綠，但勝在幽靜寬敞，給人有如平原上的心境平和。舉頭不見月亮赴會，今晚的夜色模模糊糊，分不出是煙云彌漫還是天空過于臉黑的緣故，隨時來場大雨似乎也不奇怪。繆婷婷前臂交叉，微微彎身趴在欄桿上，表情喜憂參半，偶爾出神，兩頰飛紅，比心思蕩漾的少女有過之無不及，伴隨著不時的緊口松氣，任誰都能看出來她的異常和憂愁，不過片刻，她好像也察覺了自己的不同尋常，懊惱般念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語，也不知生誰的氣，一個勁地站在那里躁動不安。

這樣一反常態的繆婷婷讓人十分在意，何悅兒就自己意外的發現好奇地來到她身邊，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掏出平常的懶散和嫌棄，直接趴著欄桿對著眼前的夜色吐露怨言。

“哎呦……晚修好長好累，好嫌棄……還不如一直趴在這里看風景來得舒心一些。”何悅兒偷瞄了一眼繆婷婷，“你說是吧，婷婷？”

繆婷婷從自己的世界回到現實，稍微暴露了一點驚慌失措，但很快憑借過硬的經驗和素質反應過來，一臉平靜地微微彎起嘴角，笑道：“還好啦，晚修也沒有你說的那么難熬，換做我一直在這里看風景而無所事事，這反而是更煎熬的。況且我們眼看就要畢業了，說不定以后還會懷念這般的晚修也說不定。”

“嘔——！”何悅兒佯裝嘔吐的樣子，又嫌棄道：“不可能，打死我也不會懷念高中的晚修的。有這空閑，我寧可回憶跟男友在一起的時光，你都不知道李錦園跟我一起的時候有多拘束，借此挑逗他實在是太好玩了。嘿嘿，果然女孩子就是很適合想著這些甜甜的事情。”

“聽你這么一說，李錦園同學可真可憐。”繆婷婷好笑道。

“我可不這么覺得。”何悅兒自然地望著繆婷婷，問：“對了，婷婷。你一個人在這里想什么呢？可別用看風景這種事來敷衍我哦，也就單純的班長會輕易吃這一套。”

面對著何悅兒不加掩飾的笑意，繆婷婷一臉淡定，轉而看向天空，緩緩說：“沒想什么，只是偶有心緒不寧的時候，或許是普遍的高考來臨前的心情變化吧。”

“是嗎……”何悅兒也看向外邊，眼珠子卻骨碌碌地轉個不停。

這時候，孔樂雅和袁艾琪從教室方向走來。

“婷婷！悅兒！”袁艾琪打招呼道。

繆婷婷和何悅兒轉頭看著孔樂雅和袁艾琪來到身邊，何悅兒往右邊位置挪了挪，騰出了足夠二人插入的空間。

“咱都出來了？平時不是在教室比拼最努力的時候么？想不到班長和語文科代表也會偷懶。”何悅兒打趣道。

“在學習上唯獨不愿意被你這樣的人說。”孔樂雅玩味道。

何悅兒聽了不樂意起來，當面摩拳擦掌像是挑釁。

“哈？你再說一遍？”

“好啦，別鬧了。”袁艾琪好笑道，“我們只是出來走走，眼睛有些倦了，看看外邊會舒服很多。高考迫在眉睫，最近確實太為難自己了，想來你和婷婷也是這樣吧，所以才在這里。”

“想多了，我是嫌棄晚修太無聊了而已。”何悅兒不以為然般說。

“說起來今晚沒看見蕓老師呢，平時即使沒輪到她坐班，她好像都會來班上小坐一節晚修的吧？”繆婷婷像是自言自語般問。

“對。用蕓老師的話來說，她希望能跟同我們并肩作戰。”孔樂雅對著天空莞爾一笑。

“應該是去作準備了吧。”袁艾琪說，“我之前去提交作業的時候，在辦公室那邊偶然聽到了，接下來的幾天里，班主任們會在晚上走遍一趟班上學生的寢室，算是在高考前替代管理員督促好大家的睡眠，但更多的，應當是想著在高考前幾晚給大家加油打氣吧。”

“就像以前戰爭里打仗前一晚，戰士長帶士兵行壯膽酒一樣。”何悅兒眼睛發光。

“這比喻也太夸張了些吧。”繆婷婷嘴角扯了扯。

“也不知道蕓老師今晚會去男生那邊還是先來我們女生這邊。”孔樂雅微笑著說。

“哦吼！”何悅兒忽然來勁了，“你說班主任是男的那些班，女生們怎么辦？嘿嘿，想想就很好玩的樣子。”

繆婷婷鄙視一眼，對何悅兒說：“你怎么不提蕓老師看到男生光著膀子在寢室的場面？這不比男性如何進女生宿舍來得刺激？”

何悅兒聽了反而撇撇嘴：“男生光著膀子有啥呀！在體育社我都看膩了。”

“不過蕓老師就不一樣了。她那么容易害羞，而且笨拙，一想想那個場面，好像也很有趣欸！”何悅兒突變奸笑的表情，“你們說蕓老師現在會不會就是在男生宿舍那邊摸索？她肯定沒去過宿舍，盡管知道寢室號碼，感覺依她的笨拙，肯定還是找不著南北的。”

“蕓老師聽了肯定要罰你抄課文了。”袁艾琪噗嗤笑出聲。

“按蕓老師的性格，她應該會來女生這邊先的。”孔樂雅十分篤定，“就像害羞的人總會先選簡單容易的上手。”

“我懂我懂。”何悅兒大笑著說。

“唉，蕓老師面對你們，感覺還是太年輕、太好懂了。”袁艾琪無奈地笑笑。

“今晚除了班主任探班，應該還有少不了的節目。”孔樂雅意有所指地說。

“你是指高一高二們？”何悅兒迅速反應過來。

“都是歷年的傳統了，總會有某些好事者帶頭，然后大家就跟起哄一樣。”袁艾琪說，“學校對此可是頭痛得很，負責管理宿舍的阿姨和叔叔們也是束手無策。”

“總歸不是一件壞事。”繆婷婷一手掌心托著下巴，眺望運動操場外的城市，露出了笑意，“在人生重要的轉折點能得到大家的加油打氣，感覺會更加充滿信心，猶如獨自在城市生活，卻又不是孑然一人，大家都在必經的道路拐角分叉出截然不同的路，但因為有了必經的拐角，心情都是相同的。這種延續的感覺就像傳承一樣令人熱血沸騰呢。”

何悅兒皺眉，擺出一副細細品味的模樣，不過片刻就放棄了，說：“……不知所云的感覺。”

“這個說法不對哦。”孔樂雅糾正道：“應該用陽春白雪形容這番發言比較貼切。”

繆婷婷朝二人翻了翻白眼：“我又沒故作高深，只是在感概而已。”

一旁的袁艾琪忍不住笑出了黃鶯的悅耳叫聲。

上課鈴適時奏響，又該是晚修的時間了。

“上課了。”繆婷婷說。

“嗯，上課了。”孔樂雅微笑說。

“走吧。”袁艾琪率先走進教室，何悅兒跟在其后。

繆婷婷剛走了兩步，孔樂雅忽然叫住她。

“怎么了？”繆婷婷回首。

“今晚注意早點回寢室，最好一下晚修就回去。”

“為什么？”繆婷婷看著始終瞇眼微笑的孔樂雅。

“因為天氣預報說有雷暴雨。”

繆婷婷不解，但面對好意的提醒，她點頭表示理解。

“還有，接下來這節晚修會沒那么安靜了。樓下高一高二將清理課室出來當考場，動靜難免不小。晚修放學也會有很多高一高二的學生將教室里的課本搬回自己的寢室，為了不妨礙他們，沒什么事情還是早點回寢室好。”

“好的。”繆婷婷答應下來。

第二節晚修開始，誠如孔樂雅所言，繆婷婷認真復習不到十分鐘，樓下便傳來了施工般的嘈雜聲，特別是那桌腿摩擦地板的刺耳聲，如同女生尖叫一般。高頻率、高聲貝的雜音著實讓人難以靜下心來背書記憶，繆婷婷也放棄了，改著去刷題，可令人意外的是，動靜持續不到二十分鐘就漸漸小了下去，最后只剩零零散散的碎嘴聲，像是樓下的學生在快樂地閑聊。繆婷婷察覺到變化，下意識往周圍望了望，奇怪的事發生了，班上直觀地出現了不少空缺的座位，而且都是男生，寧思淳也在其中。

此時，十六班上并沒有老師坐班，繆婷婷借著請教的方式找了班長，班長只是說一些男生被叫去幫忙清理考場了，其余具體的情況無從得知。無奈之下，繆婷婷回去座位，重新老老實實地復習。

晚修過得飛快，即將放學的前十分鐘里，天空居然傳來兩聲悶雷，大家心有所感，書包里的雨傘蠢蠢欲動。不過醞釀片刻，恍若無物的夜空里雨水驟降，待打到窗邊，臨窗座位正投入備考的同學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關閉窗戶。

放學了，真如孔樂雅提醒的那樣，突如其來的雷暴雨讓人心情糟糕。繆婷婷在走廊上探頭，底下遠處通往宿舍的路上，兩邊齊排亮起了路燈。燈光下，一群頂著傘、抱著書本的高一高二學生們緩緩前行，烏泱泱一片，似乎著急于回去，可能為放假前愉悅心情的影響而忙著準備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回家。繆婷婷注意到，今晚通往食堂夜宵場的人難得稀少，只有斷斷續續的寥寥人影。

繆婷婷收拾好背包，因為這突然的雷暴雨，本來想去找一趟沛蕓老師的念頭也沒了，她決定聽從孔樂雅的提醒，跟著舍友們打傘回寢室。小黑盒的事，估計還得看明天。

繆婷婷跟在眾人身邊小心地在雨水中行走，今早摔倒的事情仍歷歷在目，一個人還好，若是當眾再來一次，她可沒那個厚臉皮。終于回到宿舍大門前，繆婷婷留意到，今晚不論女生宿舍，還是男生宿舍，每一層樓都亮起了燈光，除去高三區域的寢室大多處于無人使用的狀態，全校的高一高二學生貌似都回到了寢室。剛下晚修沒多久，宿舍區便已燈火通明般熱鬧，這可實屬罕見，而且從底下抬頭往上望，樓層走廊上都是走來走去的身影，不乏一些同學站在欄桿邊上圍觀高三宿舍區，互相之間開口笑談，看樣子已經做好了喊樓的準備。

收起雨傘，繆婷婷與舍友們一同爬上樓梯，很快便回到了304號寢室。何悅兒第一個沖進去，別人需要摸黑之中按動電鈕，她則熟練地打亮了燈管，但站在門口的大家卻突然因震驚而沒有動彈，不是光線霎時占據了寢室內所有的空間的緣故，而是寢室過道中間出現了本不該出現的東西。繆婷婷是最為大吃一驚的人，因為那些東西她再熟悉不過了。

“哇！怎么會有一臺筆記本電腦放在這里？”何悅兒驚喜地圍著那擺放電腦的矮桌轉圈，接著面向電腦屏幕半蹲下來，卻沒有對一旁的鼠標動手。她回頭示意大家圍上來，還指著鼠標邊上放著的一個小黑盒子，說：“這里還有一個不明物件！”

繆婷婷率先圍了上去，何悅兒適時往旁邊挪了挪，給繆婷婷讓出了足夠的位置。繆婷婷半蹲于矮桌前，她拿起那個熟悉的小黑盒，打開一看，里面果然放著U盤。繆婷婷捏著U盤觀望，陷入了沉思。

“電腦和U盤就在這里，不打開看看嗎？”不知何時站在電腦背面的孔樂雅看著繆婷婷，瞇瞇眼含著笑意。

繆婷婷一聽，用著奇怪的目光迎向了孔樂雅，接著她發現周圍的朋友都用催促的目光看著她，仿佛方才的震驚只是演技，現在的好奇和期待才是真實。不過繆婷婷顯然也不打算糾結這些不同尋常的地方，她迫切又凝重地按了電腦的回車鍵，電腦居然沒鎖屏，只是開了睡眠。繆婷婷又望向周圍的伙伴們，大家此時都盯著她手中的U盤。

猶豫一二，繆婷婷將U盤接上了電腦插口。當她發現U盤成功連接，而且沒有彈出密碼指令窗口的時候，她舒展了眉頭。

繆婷婷用鼠標打開了U盤的內部存儲，里面只有一個文件，文件名赫然是“畢業禮物”。再次點進去，里面只是一個視頻文件，文件名為“我的高中相冊”。

這是一個長達二十多分鐘的剪輯視頻，開始出現的寧思淳對著鏡頭做了段開場白，他用著輕松詼諧的語氣述說著視頻的來歷和作為禮物的心意，然后伴隨著令人舒適平靜的背景音樂，一張張有關繆婷婷的生活照緩緩呈現在眼前，有繆婷婷在校園和校外的個人照，有繆婷婷在體育課上與同學朋友們競技的運動照，也有繆婷婷在路上與大家結伴說笑的多人照，但更多的是出現在校園各段道路、切合高中三點一線生活的照片，多數是遠距離的全身照，少數是近距離的半身照，可惜沒有一張照片中的繆婷婷是面對著鏡頭的，極小的幾張正面照也能看出繆婷婷的眼睛并沒有看著鏡頭，所以毫無疑問，這些都是背地里偷拍的，其中最令繆婷婷印象深刻的是，視頻尾段出現了前兩天早上那最后一節的體育課、體育館中繆婷婷與孔樂雅打羽毛球的場面。視頻結尾，寧思淳重新出現在鏡頭。

“繆婷婷同學……咳。在這里容許我叫你一聲婷婷吧。我想當面的話，你應該不會允許我這樣叫你的。嗯哼，婷婷。婷婷、婷——婷！嘿嘿，感覺還不賴嘛，觀看視頻的你現在有沒有害羞呢？反正我是有些難為情的感覺了，不過真不錯。”

聽到這，大家一致偷笑著望向繆婷婷——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板著臉，似乎在極力忍耐的樣子。

“好啦，我不皮了，也該說回正事……感覺怎么樣？這是我費心制作的只屬于你的高中生活回憶錄。本來呢，在蘇巧敏同學和葉清怡同學生日會那天，我就打算將這樣的禮物送給你了，但是我猶豫了，因為不完整。你的高中生活還沒結束，至少得到高考前幾天吧。于是抱著這樣的想法，請原諒我繼續偷窺你的生活，對此我很抱歉，深知這是對不起你的行為，我明白是誰都會反感這樣的事情，所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視頻中的寧思淳深深鞠了一躬。

“我不會為自己的行為狡辯，因為做出這樣的事源自我的私心——這是我能想到送給你最好的禮物，它承載了我對你的一份心意，一份來自異性的由衷的感情。雖然這樣說十分狡猾，也顯得我目的不純，但是確實，我必須向你坦白，我一直都是因為私心才幫助你，并借此試圖接近你的。我沒有誠意，害怕被拒絕，但是即使如此，我也要貫徹到底，用著這樣自私又狡猾的方式，向你道出我的心聲。”

視頻中的寧思淳停頓了下來，目光一直盯著鏡頭。此時圍在電腦身邊的大家屏氣凝神，仿佛都猜曉到了接下來的話語，但依舊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了精彩。此刻繆婷婷最為緊張，本來喜悅感動的心情變得平靜，心卻是在上跳下竄。

“呵呼——！”

視頻中的寧思淳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設，張了張嘴。

“我喜歡你，就這樣，好難為情，視頻就到這里了，感謝你的觀看，再見。”

視頻中的寧思淳往鏡頭伸手，動了動，視頻便戛然而止，在場的所有人都因寧思淳突然一氣呵成的話語而愣了好久，直到何悅兒率先打破沉默。

“寧思淳他……他……他這可真是爛漫又特別的告白呢。”何悅兒干笑地說。

“我怎么有一種正在觀看感人的電影卻結束的時候迎來了爛尾的奇怪感覺……”凌子晗站起身道。

這時大家也陸續直起腰，目光都聚集在繆婷婷臉上——滿臉的通紅色。

“想不到效果拔群啊。”何悅兒忍不住吐槽。

“你們、你們都是事先知道的？”繆婷婷好不容易壓住羞意問。

“只是實在抵不住某人再三的拜托而已。”孔樂雅瞇眼微笑，望向大家。大家彼此交換視線，皆是會心一笑。

“這可是蕓老師的筆記本電腦。”繆婷婷怪罪道。

“放心，蕓老師早就答應借出來了。明天我會還給蕓老師的。”袁艾琪理解地說。

“婷婷是想借此岔開而已，班長你就不用這么認真了。”葉清怡解釋說，這可害得繆婷婷一陣慌張無措。

“真想不到婷婷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果然女孩子在某些方面是相通的。”蘇巧敏笑著說。

“寧思淳也是啊，想不到年級第一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湯若惜好笑道。

“好啦好啦，你們別再捉弄我了。我真的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了。”繆婷婷無奈地說。

“這就受不住啦！那等會你豈不是更難為情？”何悅兒嘻嘻著說。

“什么意思？”繆婷婷忐忑地問。

“喊樓開始了。”孔樂雅走到寢室門前的走廊上，面向著對面的男生宿舍，“今年的喊樓估計會與眾不同。”

大家聞聲而動，紛紛走到孔樂雅身邊，繆婷婷被何悅兒催促著來到了中間位置。黑夜里仍下著大雨，教學樓那邊已經漆黑一片，高三區的宿舍全亮起了燈光，男生宿舍的各個樓層走廊上滿是排成一排的人影，隔壁高一高二的女生宿舍也是如此。何悅兒指著隔壁女生那邊，示意繆婷婷看過去。時間來到了十點半，女生那邊齊齊側頭看過來，隨著一聲宿舍管理員催促熄燈入寢的哨聲，大家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在雨夜中喊出了整齊一致的口號。

“學姐學長，高考加油！”

連續三遍，聲音洪亮，期間帶著女生們的歡笑聲。何悅兒又指著對面男生宿舍三樓位置，示意繆婷婷看過去。加油打氣的口號之后，齊排的男生那邊從后背舉起了大大的方形紙板，上面用熒光筆寫著一個很大的字，從左往右念，就是剛才女生喊的口號。

“婷婷學姐，學年第一喜歡你！”

又是連續三遍的喊聲，同樣的熒光紙板在女寢304對面的男生宿舍四樓舉起。待所有紙板高舉，男生和女生們開始重復喊著以上兩句，所有寢室的學生頃刻都沸騰起來了，管理員的哨聲四起，一些樓層響起了宿管警告和鎮亂的聲音。

忽然，喊聲停止了，大家開始盯著樓下看，不停有同學往下面招手，紛紛擾擾的雜亂聲音出現，場面一度十分混亂，但仔細辨認下，隱約能聽懂大部分的聲音。

中間、樓下、快看……

繆婷婷被身邊的舍友們提醒，跟著往樓下望去。男女寢室相隔的通往食堂的路中間，一名學生撐著雨傘在大風大雨中一動不動。很快，一個形狀喇叭的物件出現在那人手上，宿舍的學生們注意到那人的動作，漸漸安靜了下去。

“咳嗯！”那人好似在示音，往喇叭清了清嗓子。緊接著，一陣連續的缺乏起伏的熟悉嗓音似播音機一般播報。

“婷婷，我喜歡你。婷婷，我喜歡你。婷婷，我喜歡你……”

宿舍各個樓層再次沸騰尖叫起來，繆婷婷好像適應了羞意一樣，開始饒有興致地觀望著樓下道路中間的那人被隨即趕來的兩名管理員拖走，然后噗嗤一聲大笑起來。

“婷婷，要不要給個回復？”一旁的何悅兒不知從那拿出了一個喇叭。

“才不要。”繆婷婷果斷道，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意。

“為啥？這告白可是及其需要勇氣的。”何悅兒不解，“即使對他沒感覺，怎么也要給個拒絕吧？”

“為什么要拒絕？”繆婷婷好笑著反問。

“那就是接受啰！”

“除非他以后再親自當著我的面前說喜歡我，并給我道歉，不然我會一直吊著他。”

話音剛落，舍友們忍俊不禁。

繆婷婷忽然感興趣地問：“話說回來，他是怎么做到讓高一高二的同學都來幫他的？”

繆婷婷心有所感地看向孔樂雅，后者瞇起了雙眼。

“還記得上次邱諾在食堂請客嗎？那時候很多高一高二的都受了他的一頓宵夜，這樣又熱鬧又有趣的請求，想來應該不會有人拒絕的。”

繆婷婷再次望著樓下那人在雨夜中掙扎的身影，又是莞爾一笑。

“真不愧是學年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