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連橫策

張儀辭別楚懷王，駕車回咸陽，一路上沉默不語。

張祿很奇怪，問道：“大人，您能全身而退，是意外之喜，為何如此悶悶不樂？”

張儀長嘆一聲，道：“楚國是個好地方啊！”就再也不開口了。

張祿見狀，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突然他想起一件事，連忙道：“大人，前些天接到密報，蘇秦被人殺了。”

“啊！他在齊國做國相，深得齊王寵信，位高權重，怎么會被人殺掉？！”張儀聽到蘇秦死了，覺得匪夷所思，這怎么可能呢？

張祿道：“是齊國的一些世家大臣，因為嫉恨，派人暗殺了蘇秦。據說蘇秦死的時候，還定下計策，幫助齊王找出殺死自己的兇手，以及幕后的主使者。齊王為蘇秦報仇，滅了十幾個家族的滿門。”

“死后都能報了自己的仇，不愧是蘇秦啊！”張儀對自己的這位老同學，又傷感，又佩服。心中浮現出蘇秦的笑容、自己與他的過往，一幕幕流淌而過。不覺之間，他已淚流滿面，沉浸在對蘇秦的哀悼當中。

許久之后，張儀抹了把眼淚，心道：蘇秦啊，既然你已離開，那么，天下大勢，就由我來操控吧！

“改道去新鄭，拜見韓王。”張儀計議已定，高聲對張祿道。

韓候聽到張儀來了，忙來迎接，說先生突然來我這里，是有什么要指教的嗎？

張儀道：“我剛從楚國來，特來拜見君侯，是想告訴君侯一個消息，楚秦兩國決定結為兄弟之邦。”

韓候聽了，目瞪口呆，心想：你前些日子就是以這個名目欺騙楚王，導致楚齊關系破裂，楚國慘敗于藍田、丹陽，漢中被秦奪走。楚王這么深的仇恨未報，這現在就又要結盟了？

呆了一會，韓候道：“先生的意思是？”

“大王，韓國和楚國比，誰強誰弱？”

“自然是楚國！”

“那與秦國比呢？”

“更是遠遠不如！”

“大王，韓國西邊是秦，南面臨楚。現在，秦楚結盟，韓國的大禍即將臨頭呀！”

“那該怎么辦？”

“韓也與秦結盟！”

韓侯遲疑半晌，方道：“韓秦之間，本就有盟約在。還要怎么結盟？”

張儀笑道：“表面上是如此，但實際上，君侯與列國之間，似乎也有秘密協定罷！所謂合縱，以此制秦。秦王對此心知肚明哈！”

韓侯道：“不合縱，萬一秦軍來襲，怎么應對？”

張儀道：“寄希望于合縱，不如真心與秦結盟。在我看來，合縱必敗！秦要攻韓，朝發夕至。列國救兵，要來也是十幾天后的事了。現在楚秦結盟，假設楚國也出兵，韓兩面受敵，大王覺得能堅持多久？”

韓候現在全明白了，道：“先生說的對，這事，請您定奪，我舉國聽之！”

張儀回到咸陽，秦王早已得到消息，出咸陽宮來迎接。張儀一見秦王，慚愧道：“張儀不才，沒將黔中之地換來，自己回來了。”

秦王握著張儀的手，大笑道：“先生能安全歸來，比什么都重要！這段日子，我寢食不安，擔憂先生的安全啊。有先生在，區區黔中之地算得了什么！”

張儀笑道：“這次出使，我非但沒有換來黔中之地，還準備請大王把漢中之地，還一半給楚國，并且為太子求娶楚王女兒。秦楚結為兄弟之邦，世代友好，永不開啟戰端。我已有謀劃，準備借這個機會，推行連橫之策，替大王破壞合縱，讓列國都爭著與秦結盟。回來的路上，我拜見了韓侯，他已同意與秦結盟了。”

秦王大喜，道：“有先生在，是我大秦的福分呀！上次先生立下大功，還沒有來得及封賞，先生就又為秦國出使楚國。這次，又立大功，我要好好酬謝先生！”

說罷，秦王令人高聲宣讀封賞，賜張儀五座城，封武信君、萬戶侯。

張儀沒有待了幾天，就請求出使列國，實踐連橫之策。秦王這時，已有重病，拉著張儀的手，道：“先生大才，此番出使，一定能大功告成。希望，先生歸來之日，我這個病能好。到時候，定要為先生擺慶功宴。”

張儀先去魏國，魏國是他的故鄉，他在這里做過幾年相國，來到魏國，和自己家中一樣，無需多費口舌，魏王已經同意與秦結盟。盤桓了數日，張儀由魏入齊，來見齊王。

齊王一見張儀，道：“先生一張利嘴，生生破壞了齊楚聯盟，不知道這次來，有何見教？”

張儀笑了，道：“我身為秦相，為秦國著想，是我本分。齊楚聯盟，對秦造成了嚴重的威脅。我當然要破壞。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列國所謂的合縱，脆弱的不堪一擊，難道還不明顯嗎？”

齊王大怒，道：“你此來，就是為了當面羞辱我嗎？”

張儀整容，再拜，誠懇道：“大王，請息怒。張儀此來，是為促成齊秦結盟而來。現在的局勢，容我為大王解釋。楚國與秦結為兄弟之邦，互通婚姻，秦退還了楚國的漢中之地的一半。韓魏趙燕皆送地給秦，并約為聯盟。現在，齊國已經成為獨立之國。假若秦國驅動趙魏韓從西來攻，楚南來，齊國大禍馬上就臨頭了。”

齊王沉默半晌，道：“請先生指教。”

“齊秦結盟，則天下無事。”

齊王默然，終于道：“好。就依先生，齊秦結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