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大街小巷都掛起了紅燈籠。

除了主干道鳳凰街，幾乎所有的街販們都出來支個攤，賣起了年貨。

巡城兵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只在城門口加大了巡防的力度。

汴京城人口眾多，年貨本就奇缺，供不應求。官府索性開通各大碼頭，從四海八方源源不斷的運進來各種各樣新奇應景的貨物。尤其是洋外的多音盒，就極受女孩子們的喜歡追捧。

汴京城里熱鬧非凡，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笑容。

渡春樓作為汴京城最大的酒樓之一，自是生意興隆，客似云來。

天才蒙蒙亮，渡春樓門前的停車位上，空出了老大一片地方。平時，這里都擠得滿滿當當的，要不是渡春樓，樓高三層，怕不是要淹沒在其中，而不得方向了。

這時，一輛馬車停在了渡春樓門口。

從車里下來個靈秀的姑娘，正是白果果。

只見她梳頭麻花辮，發髻間半卷點翠珠花釵頭，穿身紫茉莉襖裙，外套著白碎花棉比甲。她轉身從車里抱出個黃綠色的碎花包袱，走進了渡春樓。

渡春樓的大廳極大，呈四方形，四周擺著十多張擦得錚亮的木桌子。

正前方有座高臺，供說書人談古。抬頭往上看，二三樓的天井里面，皆擺滿了木桌子，再往里，還有緊閉的包間。

掌柜的正在柜臺里扒拉著算盤算賬，見她來了，點頭微笑道：“姑娘是？”

白果果上前道：“您好，我是芳香路的，特來送新衣。”

掌柜的捋了下山羊胡須，隨便指了個在擦桌子的店小二，吩咐道：“領這位姑娘去老板娘那兒。”

店小二把抹布忙肩頭一甩，應了聲，就領著她去了后院。

后院里還有個二層閣樓，裝點的精致小巧，門窗上貼著門聯。

不過店小二沒領她去閣樓，而是穿過右邊開的月洞門，往里走，兩邊都是高高的院墻，走到頭，竟又有個閣樓。雖不如前一個門臉大，可勝在繁復綺麗，香紗紅賬。

還沒等走到跟前呢，就見渡春樓的老板娘平夫人，從里面快步走了出來。

平夫人推了推松泛的發髻，笑著一把拉起她的手就往出走，一邊回頭狠狠瞪了眼那店小二。

店小二頓覺失誤，他有些驚惶的垂下了頭。

白果果邊走邊回頭看了眼身后的閣樓，她心里總覺得怪怪的。

平夫人拉著她出了月洞門，進了院中的閣樓里。

二人坐下后，她笑道：“聽說妹子離開王府了？”

白果果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在芳香路可還住的慣？”平夫人又問。

白果果開口道：“住的慣。

說著，她將包袱拆開，放在茶幾上，道：“夫人，這是您定制的新衣，您看看，還滿意不？”

平夫人只瞥了一眼，便笑道：“我自然信得過陳眉大家的手藝，等哪天得空了，定去芳香路看看她。”

白果果笑了笑，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要回去做工了，就不打擾夫人了。”

平夫人起身相送。

二人走到院中央時，突然，從月洞門里沖出來個衣衫不整的美嬌娘，她形容狼狽，滿臉淚痕，一把抓起了平夫人的裙擺，就哭個不停。

平夫人飛快的看了白果果一眼，見她滿臉驚訝的樣子，她不禁彎腰扶起了那美嬌娘，安慰她道：“快別哭了，妹妹，不就是小叔又逛青樓了嗎。這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貓兒呢，等他回來，我仔細說他！”

說著又對白果果抱歉的笑了一下。“這娘子平日里穩重文靜，難得這般胡鬧，可別讓妹子看了笑話才是。”

白果果忙收回打量的目光，擺了擺雙手，搖頭道：“不會，不會。家丑不可外揚，我不會亂嚼舌根的，夫人放心。”

說完，也不用平夫人送，自個兒走了。

等白果果走了，店小二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冒了出來。

平夫人瞪了他一眼，冷聲吩咐道：“沒用的東西，連個人都看不住，還不快送回去！仔細別誤了貴客的興致！”

店小二撇嘴：“也不怨娘子忌憚，那些子人真不是個物！”

平夫人滿不在乎的笑道：“左右一個月就走了，哄著點就是了。這樣吧，你再找幾個美人過來，要良家婦女。”

店小二指了指地上哭個不停的美嬌娘。“夫人，那她……”

平夫人隨口道：“隨他們處置吧。”

那美嬌娘邊哭邊拽緊她的裙擺，涕泗橫流的道：“求夫人放了我吧！”

平夫人一腳將她揣翻在地，冷冷笑道：“我平四娘從不做強買強賣的事情，是你為了百兩銀子，親自將自個兒賣了給我的。你就是我的人，我讓你做什么，你就乖乖的做什么！要是你再犯賤，就別怪我無情無義了！”

那美嬌娘眼神絕望的撒開了手，萎靡不振的癱在了地上。

店小二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將她往月洞門里拖去。

平夫人走進大廳，對掌柜的道：“這幾天汴京城不太平，小心些。”

掌柜的嚴肅的點點頭，又問道：“夫人，咱們是要站在太子那一頭了嗎？”

平夫人斜睨了他一眼，笑道：“老胡，你說什么胡話呢，仔細我家大人回來說你！不過是正經做買賣罷了，我可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來頭！”

掌柜的哈哈一笑：“夫人英明！”

平夫人輕拍他的胸口，湊近了他身邊，輕聲細語的笑道：“好酒好菜的伺候著他們，別讓他們從前院出來。”

掌柜的看著平夫人紅艷的嘴唇，咽了下口水，下意識的應了好。

平夫人白了他一眼，扭著腰走了。

……

白果果回了芳香路，了了差事后，就和陳眉大家逛街去了。

馬上要過年了，要買的東西可多了去了。除了劉夫人和福湘外，她還準備給安幸夫人買點年禮送過去。

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白果果轉頭就將在渡春樓里遇到的事情忘了個干凈。

“你那心上了回來了嗎？”陳眉大家打趣她。

白果果一想起這事兒就嘆氣。“前兩天遇見廚娘了，她說……說不準年前年后呢，也沒通知她上工。”

陳眉大家蹙眉問道“也沒給你寫信嗎？”

白果果搖了搖頭。

“或許是有什么大事兒吧。”陳眉大家猜測道。

“或許吧。”白果果聳聳肩。“好了，快別提他了，咱們去逛街吧。”

陳眉大家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