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冷笑，一把將那紅肚兜擲在了她的腳下，呵斥道：“昨日，巧手娘子已經驗明這紅肚兜就是出自西四鎮上，滿府里只你來自西四鎮，你竟然還敢狡辯！還不從實招來！”

劉夫人面不改色地笑道：“一件紅肚兜罷了，也值當姐姐興師動眾的。

再者說了，從西四鎮上售出的這種面料的肚兜多的是，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若有心之人想要借此算計于我，豈不簡單明了。姐姐這般聰慧過人，應該是能想到的。”

周氏冷哼一聲：“雖如此說，可你有何證據能證明，那紅肚兜不是你的？”

劉夫人便道：“我的貼身之物，向來都是親近之人管著的。且我的貼身小衣上都會做個標記，想來，那幕后之人并沒有料到這一點。”

話落，周氏一愣。

桃夫人不著痕跡地挪了下屁股，手指不穩地撂下了茶碗。

周氏‘哦’了聲，問道：“哪個親近之人，不妨叫進來問一問。”

劉夫人便笑道：“她是跟著我從西四鎮上一塊過來的，有幸入了安幸夫人的眼緣，收了做徒弟。既然姐姐要見，我叫她進來便是，她就在殿門口候著呢。”

周氏笑了笑，也不說話。

劉夫人便讓歆兒去叫白果果進來。

白果果等在殿門外，來回蹦蹦跳跳走動著取暖。

見不過進去一會兒，歆兒就出來了，她忙上前問道：“如何了？”

歆兒一把拉起她的手，邊走邊道：“里頭正問到紅肚兜的出處那兒，夫人說了是你替她打理的貼身之物。一會子你進去了可得小心說話，可別把茜兒說漏了出去，平白生出爛事來。”

白果果心里一激靈，一想到等會兒要出現在眾人面前，她就禁不住冷汗直冒。

天啊，她這是挖了個坑，自個兒往下跳啊！

白果果磨磨蹭蹭的，想要拖延時間。可就這幾步路的距離，她還是一轉眼就進了大殿。

她故意走在歆兒的后面，邁進大殿前，她抬頭快速地掃了眼。

昊王爺果然在。

她的頭頓時一陣嗡嗡響，她使勁地埋下頭去，祈禱昊王爺不要認出她來。

這真是社死現場，她覺得有點不能呼吸了。

忽然，她聽到周氏問她：“是你一直在掌管著劉夫人的貼身之物嗎？”

白果果忙施了一禮，小聲道：“是，夫人。”

昊王爺原本在閉目養神，聽到她的聲音，一瞬間半張開眼眸，望了過來。

就見面前是個身姿嬌小的姑娘，雖低著頭，可音容笑貌與記憶中的她如出一轍。他開口道：“抬起頭來說話。”

白果果在心里苦哈哈的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抬起頭來。她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只見她耷拉下眉眼，直直地瞅著地面。

昊王爺眼眸徹底張開了，他先是愣了一秒，隨后就恢復了平靜，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他唇角輕挑，正欲說話，就聽一旁的周氏冷聲道：“見到王爺還不下跪行禮！？”

白果果一怔，她又不是王府奴婢了，為何要下跪啊！

一想到她雖脫了奴仆之身，可在外人眼里，還是可隨意輕賤的，她就委屈的不得了，忍不住撅起了珠唇。

昊王爺輕輕瞥了周氏一眼，溫聲道：“好了，周氏，你退下吧。這位姑娘雖出身不好，可卻是安幸夫人的徒弟，理應敬待。”

周氏不解的看著昊王爺，滿臉的驚訝，不想他堂堂王爺，竟然會為了一個丫頭片子出頭，她很是不知所措的退了下去。

一時，滿殿之人皆看向她，白果果有點束手束腳的不自在。

“你莫怕。”昊王爺輕聲細語道。

然后，他收了笑意，淡淡問坐在一旁的劉夫人。“怎地不曾在你屋里見過這位姑娘？”

他雖說的平淡，可一字一頓皆讓人聽入肺腑，不得不深思。

劉夫人垂下眼來，思緒飛快地飛舞著，小心地道：“果兒雖原是我的奴婢，可她心靈手巧，我不忍她拘束香閨，便讓她做些跑腿的活計，也輕省些。”

昊王爺輕笑一聲：“原來如此。”

昊王妃仔細瞅了一眼昊王爺不達眼底的笑意，她心里漸漸明白過來了，她不由道：“劉氏心地良善，見果兒璞玉可雕琢，便放了她的契約，她現在已經不是奴婢了，等過了冬便要離開這里了。”

“嗯嗯，王妃說的是。”白果果一個勁兒的點頭，像個傻啦吧唧的大白兔似的。

“不急，”昊王爺笑了笑，眼含生動樂趣地看著她，說道：“汴京居大不易，你就在府里住下，住多長時間都好。”

昊王妃飛快地收回了看著昊王爺的視線。

這樣的昊王爺讓她害怕，讓她心悸。

白果果被噎了一下，回嘴道：“我會找到住的地方的，就不勞王爺了。”

昊王爺就像沒聽到她這句話似的，眼神深深的看著她，手托著下頜，偏頭含笑問道：“你如何證明這件紅肚兜不是劉氏的呢？”

白果果見回歸了正題，忙精神一陣，說道：“稟王爺，劉夫人的貼身之物一直都是我在打理的，劉夫人有個習慣，就是會在每個貼身小衣上都用虛實線，繡上個九字。

不在光線照耀下，很難發現字跡的。這就是證明，還請王爺明查。”

昊王爺看了洪嬤嬤一眼。

洪嬤嬤忙上前拿起那件紅肚兜，仔細在日光下照了照。然后她走回來，搖了搖頭。

昊王妃開口道：“去查一下劉氏的貼身之物。”

洪嬤嬤領命帶了兩個侍女出去了。

一時，大殿靜了下來。

昊王爺旁若無人的看著白果果。

白果果忍不住后退一步，有些不自在的來回躲避著他的視線。

劉夫人瞥了眼昊王妃青白的臉色，輕嘆口氣，轉頭對個侍女道：“還不快再搬把凳子來，說到底果兒已經脫了王府奴籍，是個客人了呢。”

那侍女應聲搬來把凳子，就要放在劉夫人身邊。

不想。昊王爺卻笑道：“放到我身邊吧。”

那侍女一愣，下意識看了白果果一眼，連忙反應過來，將凳子放在昊王爺身邊。

昊王爺瞅了眼凳子，挑眉道：“換個錦凳來。”

那侍女神情一凜，忙彎身退下，飛快地換了個錦凳過來。

白果果絞著雙手，覺得事情已經偏離了原有的軌道。她有些頭疼地咬了咬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