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都挺好,是中國婚姻最大的謊言
- 夫妻的世界:潘幸知的37堂情感經營課
- 潘幸知
- 2766字
- 2021-04-28 17:17:10
文/范俊娟
01
“你是女孩,活該是家里的次等公民。”
開始看《都挺好》的時候,我一直有一個疑惑:為什么一個媽媽可以對女兒這么冷漠和無視?
哥哥們有的她沒有,哥哥們不用干的活她要干,不管她多努力、多優秀都沒用,就因為她是個女孩,所以活該做個“次等公民”,在家里沒有地位,沒有發言權。
《都挺好》的劇照擺明了在說,在媽媽心里,你不重要,就因為你是個女孩。
她還不能抱屈,不然就會被說,有你一口飯吃就不錯了,你就是個白眼狼,不知好歹,還不知足?你怎么就那么矯情、金貴,房子是我們的,做什么還得跟你商量?
似乎女兒生來就是被利用的,不是被愛的。
僅僅因為她是個女孩,所以活該被親媽這樣對待?為什么會這樣?編劇是不是有點太夸張了?哪怕至少要有一點點親情和體己話吧?
可是都沒有,沒見過這個媽媽對蘇明玉露出一次笑臉,任何一點點跟母女親密有關的鏡頭都沒有。
二哥要求明玉幫自己洗衣服,蘇母:“你就不能幫你二哥洗了嗎?”
明玉補習班需要交錢,蘇母:“我費了好大勁,幫你聯系了免費的師范,你去上師范吧。”
明玉發現家里沒錢給自己交學費,卻能給二哥買房結婚,生氣地回家質問。蘇母:“你是女孩,我養你到十八歲,你就該自己出去養活自己了,不慣著你。”
事出反常必有妖,后來我終于想到一點,能夠幫我合理化這個現象:這個媽媽面對女兒的時候,是逃避和疏離的,這背后可能暗藏了她對自己女性角色的輕視和排斥。而女兒作為第一個在她面前完全弱勢的同性個體,成了她對女性身份的矛盾心情的受害者。
02
有時候我會想,蘇母作為一個母親,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受盡屈辱和冷遇,經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內心真的沒有一點點感覺嗎?
答案可能是,真的沒有。
我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讓自己屏蔽掉女兒所有的哭喊和委屈,而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后來我看到原著提到她自己就是個“扶弟魔”,跟蘇大成的婚姻就是一場交易,因為蘇大成是城里人,她要幫助家里完成階層的轉變,而蘇大成看上她的漂亮和能干。
我并不是說交易不好,而是在這場交易里沒有愛,只有女性的自我犧牲和成全。在這樣的交易里,她學會了一個簡單的道理:我不重要,男人才重要,所以我要生兒子。這個老公靠不住,我要生個能給我撐門面的兒子。
她是個在苦水里泡大的女人,生活使她的雙手布滿老繭、皮膚皴裂,面對女兒又白又嫩的小手,她的心情是非常復雜的。
第一層是恨。
曾經我有的,已經被摧毀。摧毀我的那些人,是男人,是父母,是時代,也是我自己,這些人太強大了,我無法報復任何人,我也無法恨他們。
那些恨像一鍋滾燙的水,每日都在冒著水泡翻滾著,無處安放,沒有這個女兒的時候,平日里自己還可以費盡心思把這些恨藏起來,她甚至想過要離婚。
可是女兒出生之后,她的最后一條活路也被斷送了。每天看到女兒在自己眼前晃悠來晃悠去,那些恨被不斷地勾引著,結果女兒就成了她恨的替罪羊。
第二層是嫉妒。
憑什么我要接受命運的安排,我要接受生活的磨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長滿了老繭,看著自己跟一個窩窩囊囊的男人生活一輩子。
你卻可以去讀自己想讀的學校,你卻可以為自己的夢想奮斗,你卻想要活得有尊嚴,活出你自己?
女人都是這樣過的,你怎么可以例外?假如你真的成了一個例外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的今天,原本也可以不必過得這么慘?
我妒忌你的敢作敢當,敢于去做自己,但是我永遠不會贊揚你、認同你,因為那是在打我自己的臉。
第三層是輕視。
這樣的媽媽看待女人,總有一股子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悲涼。
我年輕的時候謹小慎微,看父母的臉色討生活,為了全家傾盡所有,包括我自己的身體、婚姻和未來,才能夠在那個家立住腳,有了一點點的位置。到了這個家,終于到我“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時候,家里的一切大權我說了算。
你現在正處在我當年的位置上,而我掌握了你的生殺大權,憑什么你不向我低頭?
你應該像我當年一樣,謹小慎微,把自己當成奶牛,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供養全家才可以。憑什么你不但不如此,還敢跟我頂撞?我給你口飯吃已經夠仁慈了,你竟然還不知足?
扭曲的認知,會讓一個人失去本性中的愛和善良。
不知道如果蘇明玉結了婚,她也有個女兒,她會怎么對待自己的女兒。她會重蹈媽媽的覆轍嗎?她會跟自己的女兒親昵嗎?會像當年自己被忽視一樣忽視她嗎?
還是會教她女人要自立,要靠自己,其他人都靠不住,做個女強人呢?
我不知道。
03
在我們有一個孩子之前,我們常常會想:我一定不會讓我的孩子經歷我曾經的痛苦,我一定不要做個像我媽媽那樣的女人。
但結果常常事與愿違,盡管我們小心再小心,結果往往還是多年以后,午夜夢回的時候,恍然發現自己竟變成了自己媽媽曾經的樣子。
恐怕面對蘇母,明玉內心也無數次這樣告訴過自己,我長大了絕對不要像我媽,可惜蘇大強給過明玉一個評價:你太像你媽了。
她身上的強勢,她的有苦不解釋,她的咬牙獨自承擔,跟蘇母其實是一樣的。
蘇母面對生活甩給她的苦,只能在照單全收的同時,一點點把自己磨得皮糙肉厚,好讓自己沒那么痛。她不停地給自己打麻藥,不去體會那些無奈和不如意,變成了一個看上去強勢冷血的人,連帶著女兒的委屈和痛苦也一并給隔絕掉了。
蘇母一生都在聽從命運的安排和反抗命運的安排之間擺蕩。
她要強,好面子,想要別人瞧得起,賣了房子也要供老大去美國上學。她幫助原生家庭完成戶口的變遷之后,原本是想要和一個她以為會愛她疼她的男人一起遠走高飛,那是她對命運的反抗,可是最后命運弄人,她還是留了下來。
她漂亮能干,做事麻利、果斷、有主見,假如放在一個更好的時代,她跟蘇大強會是完全不同層級的兩個人。可就因為她是女孩,她的人生就要為弟弟鋪路,她永遠不能做自己人生的主角。
明玉的一生也在反抗一個同樣的問題:我是女孩,我不比任何人差。
她想要證明給所有人看,她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自己可以被善待。所以她打好幾份工賺錢養活自己,還要上街發傳單;別人睡覺的時候,她還在苦熬學習,她為自己規劃未來的人生。她拼命抓住每一個從她身邊擦身而過的機會。每個困難時幫過她的人,她都記在心里。
不管周圍的人給她以什么樣的惡意,她始終沒有讓自己絕望。
她的外表長滿了堅硬的刺,內心卻在某個角落暗暗藏著一個柔軟的空間,期盼著有一個真心愛她、懂她的人來軟化她。
明玉一直在等,蘇母也一直在等,正在看文章的你或許也在等。
但終究,只靠等是不行的,還需要拿出向命運抗爭的勇氣來。
當一個女人自己都放棄自己的時候,世界就會繼續還以殘酷;當一個女人去拯救自己的時候,全世界都會向她臣服。
蘇母曾經抗爭過,最后卻向這個世界繳械投降了,六十歲死在了麻將桌上;明玉也真刀真槍地抗爭過,抗爭的同時,擦亮了雙眼,活得越來越通透。
當她超越性別,超越原生家庭,超越自己時,她就是自己生活的主宰。
我看到有越來越多的姑娘,活成了明玉后半生的樣子。希望這個世界,能夠對每一個努力的女人溫柔以待,不辜負明玉們那顆哪怕歷經刀叉劍戟,依然努力保持溫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