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王壹所設想的，倒下的山峰將缺口一填滿，那些無處釋放的無形壓力變為有形，所有的山依次變形，一圈一圈直到最后那個圈。

巍峨陡峭的石山變形是千載難尋的景象，他們沒有看。王壹出刀，棋哥帶他撤離，他什么都沒看，如果，他還想補刀，棋哥沒給他補的機會。他們在一處平地與鐘興弟和李十八會合，那里離里拉干那希大約一百里，是李十八認為的安全地方。

李十八對王壹與阿刀組合到底有多大的威力，想一看究竟，連休養都顧不上。他們如同靜謐中的一顆沙石，聽不到一百里以外的聲音，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棋哥大眼睛閉上，鐘興弟摳嘴邊的小泡，摳得滿嘴的血，猛一看以為她是吸血鬼。李十八躺在沙石地上，他回到冥界，隨時都躺在地上，像是吸取大地的力量。

王壹用沙石堆“王壹”兩個字，想將兩個字堆得高高的。這里的沙土很細，也沒有大石頭，要想堆高得將沙土夯實，要水，附近沒有河流，沒水。他堆高一點，倒下，再堆，他名字的高度在此處的沙石地上怎么也堆不高。

變形時間要多長呢？會引發大地震嗎？這樣的問題只能問八哥，可躺著的八哥不想回答。

堆到小腿肚高的字又倒了，王壹堆字的興趣再也起不來，他也躺下，面向云空，無云。他看到云空中的里拉干那希，堅硬的石塊不再平整，像河中的波浪一樣成拱形，拱成了一只只瞇成一條縫的眼睛。是笑眼，釋放了壓力，石頭比棋哥眼睛大數倍的眼睛笑成了拱形瞇瞇眼。

不知它們的山峰有沒有坍塌。每一座山的山峰倒在原來山峰與山峰之間的空隙里，里拉干那希會改變樣貌，那些帶刺的圈，變成一個個平整的圓圈，槍頭樣的山峰全倒了，在空中俯瞰會覺得平和許多。不知身在其中的圈里，壓力還是不是那樣大？

“走吧。”

八哥說走就走。棋哥載著鐘興弟，李十八牽著王壹。又到了最矮的那個圈里，李十八驚呼，“哇”聲打破了靜，群山回應“哇”，哇聲陣陣，王壹被李十八握得冰涼的手得到了鼓勵的溫度。是一個平整的圈，平得像是巫師施了法術，不，是天神用的神力削平了所有的山峰，不，不是他與阿刀弄的嗎？真是他與阿刀弄的嗎？

他沒有在現場親眼目睹變形完成，這里像從來沒有變過一樣的寂靜。可眼睛里的尖圈變成了平圈，目光所及范圍內的圈都變平整了。組成山的石塊變了，波浪形的拱不能用瞇瞇眼來形容，如果是瞇瞇眼，那得是多大的眼睛，棋哥的眼睛大如本人也不能成為參照物。最大的波浪高到那天夏姐姐失望引發出的波浪。

王壹內心以為變形弧度太大，超出他預估的范圍。

他與阿刀組合真能劈開混沌？可如果能，那力量太大會不會傷害混沌里的人與其他生靈？過猶不及，物極必反，要是劈開，卻劈滅了，死亡的貳扭王國混沌也會形成新的里拉干那希嗎？

“八哥，鐘姐姐，我想讓棋哥帶我去看看最高的那座山。”

王壹要去那里看看，是不是那一刀出了什么差錯。

他們仨還在震驚當中。大家都是帶著死馬當活刀醫的心境來的，王壹與阿刀組合竟有如此威力，這個事實需要時間消化。王壹從棋哥之前從沒自動現出過的翅膀上拔了一根羽毛，在棋哥眼睛上輕輕劃過，又說了一遍，棋哥才懵懂的載著王壹起飛，卻找不到方向。

“棋哥，右邊，轉，再轉。”

棋哥停在被砍的山峰上，那里成了一塊平地，巖石像打磨過一樣現出各種各樣的花紋，他背著手只敢在正中間走幾步，太絲滑，他擔心自己滑下去。

王壹趴在石板上，看他做的記號還在不在。這么大的變形，羽毛不知變到哪塊石頭里去了，可他劃的線也不見了。

他插羽毛，是為棋哥著想，他劃了線，想他出刀時，不能超出那條線。在紅色石板上劃出的紅線不見了，說明他砍深了，超出了紅線，超出多少，看不出來。

他不能按自己的心愿掌控阿刀，還是阿刀它有自己的選擇？阿刀是他的朋友，它有自己的意愿，比如，它以前喜歡鐘姐姐，它喜歡吸收光。但它沒有拒絕那一刀，他砍的時候，全神貫注，阿刀也是全神貫注，他們之中一個沒有全神貫注，根本就沒有結果。王壹在使用阿刀時，他覺得他們是融為一體的，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他不可能看走眼，那條紅線，是阿刀劃的，來回三次，每一次都再劃一遍，讓他和阿刀加深印象，不見了，就是往下砍多了，將線砍沒了。如果是他力道出了差錯，不會的，那個時候，當然是使出全部力道，難道還留一絲來下飯嗎？是阿刀出了差錯？

是阿刀出了差錯。

“棋哥，帶我到那個缺口那里看看。”

整個缺口向外突出了一尺來長，王壹里外都看了。確實是砍多了。他在閉合的圈中沒有感到壓力，可能是才扭曲變形坍塌，釋放了壓力。日積月累，這里會形成新的壓力，下一次釋放壓力的機緣是什么，如何釋放，與他無關。他老是想著阿刀為什么會砍多了。

王壹的擔憂別人看不出來，他自覺自己整個腦海里都是阿刀為什么，阿刀為什么。他們沒有問他為什么，都笑著說，混沌那么大，應該不難找到。李十八似乎從王壹此次壯舉中獲得了能量，他說他去找幫手，幫他過似海，他們現在就去找混沌。

要自己親口說出阿刀出了差錯比說他自己出了差錯還難說出口，王壹希望他們能看出來，主動說。希望不能寄托于他人，那樣情緒會被他人左右。像鐘姐姐的皺紋，現在消失了，可說不定，他一說出阿刀有問題，她的皺紋又出來了。

王壹悄悄與八哥說了。

李十八也認為事態嚴重。開始以為威力不夠，哪知威力夠卻不能完全掌控。要說阿刀哪里有問題，兩個翻來覆去地看，也看不出來。阿刀不會說話，他們也沒有使用過威力大的阿刀。王壹以前就當它是廢鐵刀，耍著玩，現在可不是耍著玩。

“砍的時候，阿刀有發光嗎？”

當時的情形很簡單，王壹全神貫注，拔刀一砍，棋哥就撤了，往相反方向撤，那光，王壹全神貫注與刀融為一體，他沒注意別的。

“得問棋哥。”

“有啊，一剎那，那光，刺得，我飛快地飛快地...”

都說開刀跌落凡間后，被右得到得到，他使用過會發光的開刀，去問問他，能不能得到些有用信息。右得到這個人，雖為一國之君，都說他是惡魔，他應在十八層地獄，李十八讓他們稍等，他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