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他置氣嗎？”葉清喃喃道。

小宮女點點頭，好言好語勸道：“是啊，小殿下。那次花朝節，小將軍不是故意遲到的。小將軍接手了京城的演武場，公事一日賽一日的繁忙。如今小將軍即將上戰場，殿下不要因為慪氣而與將軍生分了。”

這是宮女口中的前事，可記憶里偏偏浮現出另外的畫面來。

那日的花朝節，即使他耽誤了時間，小公主也并未生氣，而是用戴著親手編制的花環，滿臉洋溢著笑容悄悄去演武場探望那個誤了時間的小將軍。

他不來，她也會帶著滿園春色來見他。

可小公主歡天喜地地來到演武場時，卻已經有幾個姑娘圍著小將軍轉了。她們手上的花環和花束并不比公主的差。

嬌嫩欲滴，爭奇斗艷，令小公主停下步伐。

她不懂心里的違和感，一股酸酸，比皇宮里任何酸汁都要濃烈的味道從口腔蔓延到心底，深深將胸膛灼出一個洞來。

她不高興，一跺腳就跑開了。后來，公主就不肯見小將軍了。

任憑誰問起緣由，她都一噘嘴：“誰讓鐘離邕不守諾言，讓本殿等了那么久。最不喜歡不守時的人了。”

回憶至此，葉清啞然失笑，是個嘴硬的主兒。

明明小公主的嘴角高揚得像是傲首挺胸的喜鵲兒，可硬是壓低上調的語調說道：“那糖葫蘆是不是只給我一人買？”

“只給你一個人買。”小將軍道。

“好吧。”葉清翻下朱輪車，一路小跑，被風帶起的裙角嘩啦啦地響，她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鐘離邕面前。

“阿邕，我們和好吧。”

小將軍被她那燦爛的笑意，嬌憨的神態吸引得移不開目，但赤裸裸的目光會影響到公主殿下的名譽，他不得不移開所停留的目光，只道：“殿下，我們從來沒有不好過啊。”

葉清點點頭，心里的喜悅被另外一種情緒替代，剛剛的笑容可掬很快就烏云密布。她愁容滿面，眼底的淚光打轉：“可是阿邕，我害怕……離國的戰事，節節敗退。我聽過戰場上，刀劍無眼。阿邕，你……”

她不敢繼續說下去……

一雙蒼勁有力的手，很輕很輕地撫去少女的眼淚。

感覺到溫柔的指溫，少女仰著頭，滿頭的步搖輕輕搖晃。

眼前的少年用著這雙手，給她摘過花，替她編過香囊，很快他也要用著這手握起紅櫻長槍，將國家未來壓在肩上。

葉清拉過他的手，將臉蹭在他的掌心上：“阿邕以前的手指沒有這么多繭子，現在怎么這么多繭子啊？”

鐘離邕沒有回話，連年不斷的戰火逼近離國，他已不再是父母膝下，無憂無需的將軍之子。雙親的使命最終交于他手上。

他知道戰爭的殘酷，但依舊以很輕松的口吻道：“小殿下，相信我吧。只要一年半載，我就能從邊疆回來。我會成為離國最強的將軍。”

這句誓言并未實現，小公主等不到宮外的糖葫蘆，也等不到那個離國第一的少年將軍。

鐘離邕三年未歸家。

而兩人的再一次見面，已經是小殿下與異國太子議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