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向謹眠支支吾吾的時候，宋言清姍姍而來。

“三哥。”他輕聲叫道。此番三殿下來搜查，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宋言清以為此事也不會被向外泄露，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幾個。他心思千回百轉，想到了一種解不開的破局——是太子與三殿下聯手，想要自己就此消失。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自從皇上向自己拋來橄欖枝后，兩人見拉攏不成，反倒先結成同盟，得不到便毀掉。宋言清心里顫了顫，但還是站在了向謹眠前面。

三皇子宋言仁抬了抬眼眸，似有一道精光劃過，果然，面前這個小姑娘仿佛五弟的寶貝似的，只要一威脅到她，那么五弟立馬就會現身。

“怎么？我只是例行公事，五弟你可不要亂來。”宋言仁輕笑著，隨后面色一冷，“繼續搜。”

“哎！”向謹眠一介女子，也阻止不了這群人的行動。

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極其粗魯地掀開貨蓋，隨意丟下，露出得是多個明晃晃的人頭。那些孩子見狀，嚇得瑟縮，這些大漢都非常威嚴，看起來武力非凡，也不敢造次。

“宋言清。”三皇子直接叫起了他的名字，“你可要好好解釋解釋這是在干什么？”

向謹眠焦急地看著宋言清，原來，他也不知道三皇子要來圍堵的消息嗎？

“當然，自然會有一個解釋。”宋言清看起來一臉輕松，仿佛現在發生的就不是什么大事一樣。

宋言仁神色不耐煩：“解釋個屁，這些人沒有籍貫，沒有身份，你們買過來現在又想偷偷運走，人證物證俱在，還妄想狡辯什么？來人，把他們押走。”

“哎……等等。”宋言清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三哥，“我知道你要的人是我。”

宋言仁勾起了自己的嘴唇：“如果你肯乖乖跟我走，那個小姑娘……”他的視線掃了下向謹眠，“小姑娘我便放過她。畢竟我們也曾有過‘喝茶之誼’。”

他尾音拖得長，顯得諷刺至極，希望向謹眠還記得她當初到底怎么把自己賣了的。抓走她，顯得自己不近人情還不憐香惜玉，可要是抓走她在乎的人，何況是自己的政敵，那可是一舉兩得。

“宋言清！”向謹眠聲音間滿是擔憂。

宋言清任由兩個大漢押著自己，他回頭，沖向謹眠安心地笑笑，比了個“放心”的口型，隨后跟著他們漸行漸遠。

此時天空上的烏云相撞，閃過刺眼的光線，天邊“轟隆”一聲仿佛坍塌了一般，聲音滾滾而過，延綿不息，竟然開始噼里啪啦下起了傾盆大雨。根本來不及反應，向謹眠一臉擔憂地站在原地，被淋了個全身。濕透的秀發貼在她的臉頰，睫毛微微地扇動好像翅膀被浸濕再也飛不起來的蝴蝶，衣裙緊緊依附在她身上，整個人孤獨又無助。她以為宋言清那么精明，不會出事的，世事弄人，他還是落到自己兄弟手里了。

她心里一直以來緊繃的一根弦突然斷掉了，向謹眠不敢想宋言清之后會發生什么，她打開被押走前宋言清悄悄塞在她手里的紙條：

一直走，去邊關。不用擔心我。

簡簡單單幾個字寫得蒼勁有力，一如他之前的瀟灑不羈，似乎在極力撫慰向謹眠的情緒。

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有些發怔，直到一滴豆大的液體染濕了那張被揉得全是褶皺的紙條上，她才慌忙緩過神，認真地把它保存了起來。

那些大漢生拉硬拽地把那些孩子拎了出來，推搡著讓他們快點前進。還好，馬車沒有丟。向謹眠耳邊全是嘩啦啦的下雨聲，她轉過身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咬住了嘴唇，再抬起眸子已然是堅毅果決的神情。來不及悲傷，也來不及擔憂，她把這些情感全部壓在了觸不可及的深淵，現在的她只需要堅信。

京都是不能再待了，這事或早或晚都得殃及到向府，她必須趕快下決定。

“主子。”墨鴉在一旁出聲喚道，“雨大，您趕緊……”

“你的傷好得怎么樣了？”向謹眠突然問道。

“差不多已經好全了。”

向謹眠看了看天，一如既往得黑，雨點連綿不絕地往下掉，都快成為千萬條雨線組成的簾子。

“你回向府，遣散仆人，收拾行李，帶上紅荊白芷，還有玄鶯，他修養這么多天，應該也可以行走了。咱們一起走。”

墨鴉愣了愣：“去，去哪？”

“邊關。”

墨鴉也再廢話，雖然對向謹眠此舉有所不解，但他還是聽話照做。

——

“你怎么自己回來了？小姐呢？”白芷打著傘，在雨中大喊道。沒辦法，這雨下得太大了，正常說話的音量對方根本聽不到。

“是啊，小姐呢？”

墨鴉語氣嚴肅而迅速：“先別多嘴，都是小姐吩咐下來的，你們趕緊收拾東西走。馬車就在外邊，現在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咱們沒法待了。”

紅荊還要再說什么，被白芷打斷，用手勢示意她趕緊聽吩咐照做。

墨鴉轉而去召集了所有的仆人，他一身黑衣，打著傘，在這雨夜中顯得尤其鬼魅。他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

“諸位。”

院中的人群安靜了下來，所有好奇的、敵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墨鴉身上。

“承蒙各位多年來的照顧，今日向府決定歸還你們的契約，并且走時還能向庫房申請領取三個月的銀錢。而我，再次感謝你們對向府所做出的支持。”說罷，墨鴉鞠了一躬，也不再管底下議論紛紛的人群，他們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重磅信息。其實，下人大多愿意在向府干活，雖然向府不比那些達官貴人，但向家給錢準時，從不拖欠，而且對下人態度也沒有那么冷硬。雖說陳氏是嚴厲了點，可到底現在向謹眠掌家，他們還是很留戀的。

何況，很多人也都是那時候留下來的，已經習慣了向謹眠的作風，此時突然讓他們走，他們也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