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物被分食干凈，骨頭沉到池子底下，隨著暗流不知道沖到了何處，除妖師們?nèi)齼蓛傻亟Y(jié)伴離開清月池，走時臉上都帶著饜足的笑容。

吩咐陸管家把陸珊珊帶出去，景織走到陸忘憂身邊。

似乎沒想過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陸忘憂怔怔看著被鮮血污染的清月池，喃喃:“他死了嗎？”

“死了。”景織語氣平平，“尸骨無存。”

她看向趴在水池邊一動不動的陸無憂，問道:“陸忘憂，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局嗎？”

“什么？”

“這樣的結(jié)局……”景織道，“這樣的結(jié)局，你會覺得開心嗎？”

“……開心？”

陸忘憂眼里彌漫上茫然的神色，她定定盯著血色的清月池，沉默。

姐妹兩人，再加上一個借用陸解憂身體的景織，在場三人都沒有再說話。

……

安置好陸珊珊，陸管家?guī)е鴤蛉嘶貋泶驋咔逶鲁亍?

“大小姐……”看著趴在池水邊一動不動的女人，管家面露難色，“這個……”

人魚已經(jīng)抹殺，陸無憂要怎么處置？

被管家一言驚醒，陸忘憂不看水池邊哭哭笑笑的女人，冷聲吩咐:“把她帶下去，關(guān)起來。”

陸管家嘆了口氣，給身邊的下屬使了個眼神，兩人立刻上前去一左一右架著陸無憂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陸無憂沒有反抗。

“呵呵……”被傭人拖著路過陸忘憂時，沉默著的女人忽然開口，聲音低低啞啞，一字一句道，“陸忘憂，我詛咒你……我詛咒你此生此世，不得好死。”

她握緊手里染血的珍珠——這是她的愛人最后留給她的禮物。

兩人正是熱戀時，他經(jīng)常潛進深海尋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送給她，其中也有珍珠，可是沒有一枚可以和這枚相比。

她可以想象到，他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尋來這枚珍珠，又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將它交給她。

感受到珍珠溫潤的觸感，女人落下兩滴淚，在地上開出小小的水花。

她永遠地失去了他，永遠的。

“陸忘憂，我詛咒你。”看著陸家家主，她漆黑的眸子染了血，嘶聲道，“詛咒你，生不得安寧，死不得歸宿……我詛咒你……”

似乎說不下去了，她垂下眼簾，淚水接二連三地從眼角滑落。

從來沒把靈力低微的妹妹放在心上，陸忘憂低頭看了眼陸無憂，譏誚道:“行，我等著。”

……

那位曾經(jīng)在陸家?guī)凸さ睦蠣斪诱f，大小姐帶回了一條紅色的人魚。

聽了這話，她還和云沉開玩笑，調(diào)侃陸忘憂帶回來的人魚是不是得了皮膚病，導(dǎo)致陸家吃了人魚肉的人染了病。

當(dāng)親眼見證清月池發(fā)生的一切，她恍然明白老爺子所說的“紅色的人魚”指的是什么。

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陸忘憂向協(xié)會求救，卻怎么也不肯交代關(guān)于詛咒的來龍去脈。

所謂的人魚的詛咒根本不是來自于人魚，而是來自于陸家的除妖師，陸無憂。

眼下只要找出陸無憂施行這個術(shù)式所依托之物，就可以從根本上解除這個詛咒。

但景織還有一點不解。

陸無憂最后說的是詛咒陸忘憂，為什么這個詛咒會擴散到陸家所有女人身上？

難道陸無憂最后施行的術(shù)式不僅僅針對陸忘憂，還包含了陸家所有的女子？

可是這樣也不對勁。

參加清月池行動的不僅僅有女性除妖師，更多的男性，為什么到頭來只有女性被術(shù)式影響？而且，陸邈邈是陸無憂和珣的女兒，她怎么會把自己的女兒一起詛咒進去？

……

溯時香已經(jīng)燃盡，床上躺著的少女還在沉睡。

云沉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拂過她前額的碎發(fā)，目光沉沉，難辨情緒。

陸迢在房間來回走了兩趟，沉聲道:“我去問問母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云沉道，“我已經(jīng)召回她的神識，她沒有醒，和溯時香無關(guān)。”

“那怎么辦？”陸迢嘆氣，“我去叫醫(yī)生過來看看？”

“……”聽著女生平穩(wěn)的呼吸聲，云沉若有所思，“可以。”

景織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不像被溯時香影響，反而像是……睡太熟了？

陸迢沒云沉想的那么多，得到肯定的回復(fù)，他直接吩咐助理去請家庭醫(yī)生。

……

懸崖下，陸邈邈聲嘶力竭地哭過一次后，便坐在礁石上不動了。

她看著一望無際的海，神色茫然，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在她哭的時候，人魚少年潛進海底消失了蹤影，此刻她止了哭聲，他悄悄從水下探頭，游到她身邊。

“給……”白皙的手遞到她面前，他張開手指，露出手心里躺著的碩大的珍珠，“給……送給你。”

目光落在圓潤的珍珠上，陸邈邈一愣:“為什么……送給我？”以她接觸過的各種珠寶來說，這珍珠的色澤和大小，稍作打磨，價值不菲。

“你要，開心。”瞬息又把手往前伸了伸，認真道，“給你。”

少年一臉執(zhí)著的表情，陸邈邈接過珍珠，握進手心，低聲道:“謝謝。”

她收下珍珠，少年開心地甩甩尾巴，在水面上打出嘩啦的輕響。

珍珠入手溫涼，陸邈邈的心情也隨之一點點放晴。

她看著在海里撲騰的人魚，嘴角揚起小小的弧度，喃喃:“陸邈邈，一切都會好起來了的，不要難過。”

“你把這條魚養(yǎng)在這里，陸忘憂知道嗎？”

淡漠的、懶洋洋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

沒有聽到腳步聲的陸邈邈嚇了一跳，猛然起身回頭，卻因為動作太急，眼前一陣發(fā)黑，整個人直挺挺地從礁石上摔下來。

一雙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她。

“喂。”那人語調(diào)毫無起伏地說道，“你是不是腦子不太聰明？”

眩暈感褪去，陸邈邈睜開眼睛，掙扎著從男人懷里跳到地上。

“你這是什么表情？”不太明白女人擰著眉一臉糾結(jié)的表情想表達什么，慕斯秋指著她，表情不太開心，“我可是救了你兩次。”

即使說著救命之恩，男人的語調(diào)也沒什么變化。

習(xí)慣了他處事不驚的樣子，難得見他袒露一點小情緒，陸邈邈盯著他看了會兒，道謝:“謝謝你。”

慕斯秋哼一聲，目光從陸邈邈臉上轉(zhuǎn)向水里的少年——被突然出現(xiàn)的除妖師驚動，少年沉在水里，見他看過來，他齜牙，露出一個自認為很兇狠的表情以示警告。

慕斯秋跳上礁石，被靈力加強的視線穿過海水，清晰的看到了少年魚尾上的咒印。

即使被銷毀，術(shù)式依然在少年漂亮的淺金色尾巴上留下了傷疤。

“這是……”順著術(shù)式殘留的靈力，慕斯秋轉(zhuǎn)頭看向黑黢黢的巖洞。

殘留的術(shù)式消失在巖洞的深處，也不知道那里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