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格第一次看到汪韋凡的紅色小球時,就有一種莫名的感觸,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這個東西。
汪韋凡很在意這個小球,從不離身,也不讓任何人碰。
江楚格問過汪韋凡小球是哪來的,但汪韋凡只是回了句,“從小就帶在身上。”
江楚格看出來汪韋凡似乎不太愿意多提,也就識相的沒再追問。
有一天,她跟朋友逛夜市,因為人多跟朋友走散了,四處尋人時,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發現個奇怪的攤位——就像兩個并排而立的公共衛生間一樣,隱約能看到一間房里坐著一個人,門前立著一個牌子:今生所盼,前世牽絆。
江楚格好奇的走進另一個沒人的空間里,眼前只放了一個圓凳,地方小的只夠轉身。她按照隔板上的提示,先掃碼付了錢,然后把手腕伸進布簾里。心說,就當玩玩打發時間了,看這個神棍能編出什么花來。
沒一會兒,一個人的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江楚格皺皺眉,心說對面這人,以前該不會是個老中醫?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楚格感覺那個人的手指抖了幾下,好一會兒都沒下一步動作。
江楚格漸漸沒了耐心,剛想發難,一個明顯經過變音器處理過的男聲傳過來,“兩個片段,其一,僻靜村落,夜晚遇襲,一個穿著白色戰甲的半大孩子救了你們一家三口,當時,你的手里拿著一個紅色的小球。”
江楚格聽到紅色小球時,心臟漏跳了好幾下,急著問,“另一個畫面是什么?”
那人回道,“其二,山洞中,又是這個孩子,換了一身金色華服,手里拿著你的紅色小球,不知道對你說了一句什么,然后面無表情的把你推向身后的血池中。”
江楚格呼吸一窒,整個人從頭冷到腳,“這……你的意思是……”
那人說道,“那個孩子救了你,也殺了你。”
好幾分鐘的時間,江楚格的大腦都是空白的,完全沒有思緒。讓她緩過神的是電話鈴聲——“格格,我們在美甲攤位這邊呢,你人呢?”
江楚格跌跌撞撞的走出去,頭也沒回的跑進人群中。喧囂嘈雜的聲音,讓她心里踏實了不少。
江楚格放慢腳步,想著剛剛那個人說的那些話。再回頭時,那兩件小房子,已經被熙熙攘攘的人群遮的嚴嚴實實。
“看誰呢?”一個女孩子拍了江楚格一下。
江楚格回身,“我,我在找你們啊。”
“你這個路癡,一會兒沒看住你就走丟了。”女孩子拉著江楚格,“曉彤她們在那邊。”
江楚格站住腳,“我不過去了,你們逛吧。我爸剛才打電話給我,不知道什么事急著讓我回去一趟。”
“啊?”
江楚格問道,“姍姍,你相信前世嗎?”
“啊?”姍姍嘴巴張得更大了。
江楚格笑了下,“我相信。”
“哎!格格!”珊珊看著江楚格匆忙離去的背影,嘟囔著,“這大小姐又哪根筋搭錯了?”
許博呆坐在原處,想著剛剛自己看到的那個姑娘的前世。他從來沒有看過那么久以前的影像,看那個小男孩的穿著,分明就是古代,而且許博沒有把看到的全部告訴她。
那個血池里有很多珍奇怪異的猛獸,都是現在這個時代見不到的,它們好像是有意被人圈養的。小男孩把那個小姑娘推下去后,那些猛獸一擁而上,爭先恐后的撕咬小姑娘的軀體。畫面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但結果不難想象。
許博奇怪的是,這個姑娘的前世怎么一下到了千年之前,她怎么會有這么多世的空白?
這樣的人,許博剛擺攤時也遇到過一個——那是個男人,他不相信許博說的話,走前還是罵罵咧咧的,錢都沒付。許博從百葉門瞄了他一眼,大概二十多歲,對他僅存的印象就是虎口上有一個月牙形胎記。
一般來光顧這種攤位的年紀都不大,全是抱著好奇和玩玩看的心態。
從那之后,許博就把規矩改了——先付錢,后把脈。
許博看到那男人的前世是一只黑貓,常年被關在籠子里,那個地方很暗,跟它關在一起的還有幾只貓,都是黑色的。
還有一個片段是,黑貓突然攻擊一個穿著斗篷的很漂亮的女人,之后被一個身著古服的人用刀抹了脖子。
畫面都是一段一段的,無法銜接,再加上沒有聲音,許博只能感覺到,整個環境壓抑陰森,這種難度的看圖說話編都費勁,許博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難怪那人會氣的跳腳。
江楚格是許博接的最后一個客人,她的前世經歷,似乎觸碰到了許博心里的一根很敏感的神經,那根神經支配著他的恐懼情緒。
以前,許博看的那些人的前世,就像記錄片一樣單調乏味,個別幾個人的片段,能稍微有些畫面感,但頂多也只能算是個老梗的賀歲片。像江楚格這樣的血腥場面,對于許博這種從來不看驚悚片的人來說,太過刺激。
江楚格離開夜市后,直奔汪韋凡所在的小區。大門口設有門禁,這個時間也鮮少有業主出入,江楚格在小區外站了半個多小時,終于等來了一個晚歸的人。
她隨那個人進入小區,走到汪韋凡家樓下時,停住腳。江楚格與汪韋凡之間雖然沒有明確約定,但她心里一直很清楚,哪些界限不可以逾越。
喜歡的東西就要去爭,爭不來,就去搶,在江楚格的世界里,想要就必須得到。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除了怕看到汪韋凡皺眉,其它,都沒在怕的。
江楚格的隱忍不是與生俱來的,沒遇到汪韋凡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忍”,這段時間的可以乖巧,讓她身心俱疲,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突然爆發。
江楚格仰頭看向汪韋凡家的窗子,幽深的像一個黑洞,越看越寒。站了一會兒,換來了些許踏實。她低著頭,抱著胳膊,轉身離開了。
汪韋凡站在客廳的窗前,冷漠的看著一切,他好像很滿意江楚格眼下的識趣。喝了口咖啡,剛準備回房間,忽然被人從背后抱住腰。
“這么晚還不睡,在看什么?”沈藍把頭靠在汪韋凡的背上。
汪韋凡回身,溫柔的看著沈藍,“在想事情,睡不著。”
“喝咖啡不是更睡不著了?”沈藍拿走汪韋凡手里的咖啡,“在想什么,說來聽聽,我可以幫你想。”
汪韋凡輕聲道,“我在想,怎么能保護好你。”
“那還不簡單?”沈藍看向汪韋凡,笑了笑,嘴角還是揚起的,眼中卻漸漸丟了笑意,她語速很慢,吐字很清,“只愛我一個女人,就好。”
汪韋凡摸摸沈藍的頭,“當然。”
汪韋凡說的坦蕩,心都沒晃一下,他的確不愛江楚格。
沈藍放下咖啡,淡淡笑了笑,“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她轉過身,心先表情一步,沒了溫度。汪韋凡不知道,這是沈藍給他的最后一次機會。
……
沉寂了好久,曾靜先開了口,“谷主,您不是很想回到過去那種局勢盛況嗎?現在鬼兵已經有形有式,我們的時間也是無限的,那樣的光景指日可待,我可以幫您!”
汪韋凡面無表情道,“想回到過去的人,是因為沒有機會再重來。”
曾靜困惑的看著汪韋凡,對于這個人,她始終有一種心有余力不足的感覺。
曾靜沉默片刻,說道,“谷主,如果您想收手,我可以去解決掉那些鬼兵。”
汪韋凡回道,“從現在開始,你跟這些事,再沒有任何關系。”
曾靜低著頭,“有些事,一旦介入,便是深陷,不是抽身就可以離開的。”
“沒抽身過,怎么知道不能離開?”汪韋凡淡漠道,“心長在自己身上,好在腿也長在自己身上,離開時,記得把這些東西都帶走。”
曾靜垂著眼睛,還沒離開,就已經覺得不舍了。
汪韋凡看了曾靜一眼,“跟她一起回家,她體內的尸氣夠她再活一世了。”
“一世?”曾靜有些不敢相信,“您之前不是說,只會給我媽媽十年的壽命嗎?”
汪韋凡沒回答,自顧自說道,“她現在可以看到世間的魂魄,你們還有機會重新做一世母女。”
曾靜眼圈泛紅,“谷主……”
車停在磐瓏雅苑前,汪韋凡說道,“盡快搬離這里,走得越遠越好。”
“為什么?”曾靜看著汪韋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是最后一次見面的感覺,“無論您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幫忙,您盡管下令!”
汪韋凡淡淡道,“離開這里,開始新的生活,這是給你的最后一道命令。”
“谷主……”
汪韋凡語氣變得低冷,“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