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真美。
尖塔高樓,星光璀璨,燈火通明。
我漫無目的走在街上。
所幸回到季家這些年,父母雖偏心季溫樂,但物質上對我還算大方。
好不容易回到心心念念的家,如今大半夜被趕出去,也不至于讓我流落街頭。
恨嗎?
倒也算不上恨,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沒有被弄丟,爸爸媽媽或許會更愛我嗎。
……
引擎的喧鬧聲打破這份寧靜。
三兩成群的鬼火少年將車停在路邊。
其中一個鍋蓋頭緊身褲少年朝我吹著口哨。
“喲,小美女,這么晚了怎么一個人在街上?”其他鬼火少年在一旁起哄。
見狀,我轉身便要走。
他們上來將我圍住,一大股煙味還有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澡的酸臭味直直的沖向我的天靈蓋。
“讓開,再過來我就報警。”我帶著怒氣,語氣間是不滿。
他們仿佛是聽到什么笑話一般,張著大嘴笑得放肆。
臥槽,好臭…
“小妹妹,你哥哥我怕蟲怕蛇,就偏不怕你報警。你乖乖跟我們出去玩兩天,等哥幾個玩盡興了,再放你回來,你說如何?”
為首的鬼火老大想要對我動手動腳。
我拍開他差點摸到我臉的手。
惡心的想吐。
“把你的臟手拿開,我可以給你錢,不要把我逼急了跟你們魚死網破。這里到處都是攝像頭,我家人發現我不見了會馬上報警,我勸你們還是做個遵紀守法的好青年。”
說不心慌那是假的。
面對這么多人,軟弱的遷就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如果最后都逃脫不了,我死也要拉個墊背。
“喲喲喲,好妹妹,哥幾個剛從里面放出來,可不怕你在這里耍威風喲,今天,我人和財都要!”
他拽著我的手,幾個人強行把我拖上車。
車速很快,風肆意的拍打在我臉上。
他們把車開到偏僻的山路,這里只有零星的別墅坐落。
我心想,我這輩子不能就這么完了。
我不能跟他們走,我必須逃走。
他們人多,如果我落在他們手里肯定少不了一頓折磨。
跳車!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里叫囂著。
反正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死得體面些。
幾個鬼火少年在我面前毫不避諱的談論“玩法”,在風聲里笑得肆意。
車速慢下來了。
我幾乎是沒帶一點猶豫。
用力的蹬開向一側的山林倒去。
“靠!這個死娘們不要命了!”
他們朝我消失的方向淬了一口,又探出頭尋找我的身影。
“呸,真晦氣!”
他們罵罵咧咧的離開,瀟灑的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
……
我醒來,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依稀辨別物體的形狀。
我躺在床上,這里不是醫院,沒有消毒水的味道。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不知道我昏了多久。
我有些警惕的看向周圍,努力想看清些什么。
“靜靜,你終于醒啦!”
門口傳來好聽的女士聲音。
她認識我。
“您好,請問您是?”我問道。
“我是吳慈阿姨。”
她走過來坐在床邊接著說。
“醫生說你身上的傷很多,但好在都不危及性命,你爸媽那邊我已經給他們說了,學校也給你請好假了,這段時間你就好好呆在這里休養就行。”
吳慈阿姨,這是陳燃的媽媽。
我眼眶里淚水在打轉。
這是一種劫后余生的幸福。
“小慈阿姨,謝謝你,謝謝你,我差點就以為自己要死在那了。但是阿姨是怎么發現我的?還有我的眼睛…”
我迫切的想知道。
“昨天家里的司機回來的時候看到路邊躺了個人,哈哈哈,大晚上的,他還以為撞鬼了。你當時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司機就把你接了回來,這里里市區遠,去醫院要兩個小時,正好家里有家庭醫生。司機把你接回來的時候,你腦袋都在流血,可嚇人了!全身到處都是擦傷,等把你臉上的血擦干凈我才認出來是你,可把我給心疼壞了。你媽也真是的,吵架歸吵架,怎么能把你趕出來呢?回頭我得好好說說她。”
“還有你的眼睛,我不是說接你回來的時候你的腦袋在流血嗎,醫生說磕到腦袋,傷到神經了,幸好你眼睛不是一點也看不見,你放心好了靜靜,休息幾天眼睛就沒事了。”
“還有靜靜,你怎么大半夜在這里?這里離市區這么遠,你身上還有這么多傷,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吳慈說了一大堆,話語里都是心疼。
我也感嘆這世間的真情和緣分。
如果不是小慈阿姨,我早就死得透心涼。
“我離開家以后,遇到了一群小混混,我也打不過他們,他們把我拉上車帶到這里來,這里都是山路,沒什么人,他們就想對我動手動腳,然后我就跳車了。”
我平靜的說著。
“也太膽大包天了!想到法治社會還有這么多漏網之魚我就來氣!”
吳慈疼惜的摸著我的臉,小心翼翼怕弄疼我的傷口。
“靜靜,你也真是命苦,你媽能有兩個女兒是多大的福氣,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你放心好孩子,阿姨一定幫你把那幾個混混抓到,還你一個公道!”
我重重的點頭,眼淚早已落下。
我感到被人疼愛,憐惜。
明明是沒見幾次面的人,對我的關懷卻早已遠遠超過我的親人。
這感覺還不錯。
“醒了就把藥喝了吧。”
陳燃端著藥朝我走來。
從開學第一天見過他,再見到,竟也過了快兩個月。
吳慈在一旁熱情的介紹。
“陳燃,這是你季伯家的大女兒,叫季靜,你們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呢!靜靜,這是我兒子陳燃,你們不是在一個學校讀書嗎,你以后有什么問題就去找他,反正他也閑得很。我啊,以前年輕的時候就想生個女兒,跟我親近些,那時候知道我生了個兒子心都了涼半截……”
吳慈的話好像沒停過。
這樣也挺好的,吳慈的老公和兒子,一個忙工作,一個忙學習,找不到人說話,找到個人就說半天。
在家里我沒人聽我說話,我也不想說話。耳邊突然這么熱鬧,我一下子還有些不適應。
“行了媽,讓小靜休息會吧。”
吳慈這才有些尷尬的閉嘴。
我把藥喝完。
兩人默契的離開房間,叮囑我眼睛看不見不要亂動。
……
我的心被分成了糾結的兩半。
一半枯竭在稀薄的親情,一半又在渴望愛。
人總是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