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楊家的田只有她和奶奶兩個人種,老弟會偶爾幫忙,他其實并不是吃不了苦,就是太沒有耐心了。
他們這的秧苗都是用塑料育苗盆培育的,拔秧苗的時候根部會帶有橢圓的泥塊,方便拋秧,到了田里,奶奶會撒一些藥,據說是殺死福壽螺的,防止它們吃掉秧苗。
然后用線把一塊地分成好幾塊,用手兩排兩排地種上變成一條通道,以后打農藥就走這條通道,楓楊的老弟即使是拋秧也忍不住回頭看到盡頭了沒有,如果沒有就站在那可勁抱怨地太大。
這天楓楊和奶奶在種田,忽然就下起了暴雨,楓楊的草帽全濕了,水滲透到她頭上,她只好拿一塊塑料膜套在頭上,用草帽蓋住,雨鞋里面也充滿了水,她不得不脫下來,光著腳踩在泥巴里。
奶奶完全不受這場暴雨的影響,隨便披了塊塑料膜仍舊彎著腰插秧,裝秧苗的桶注入雨水,秧苗根部的泥塊就變得軟趴趴,田里的水位也因此上升,所以拋秧是不行了,好幾個秧苗都浮了起來,這下楓楊不得不彎腰插秧。
這種情況小時候也很常見,雨突然就下了起來,田邊沒有坐的地方,只能站在田里,楓楊記得她拿著傘種田的模樣,兩只手一只抓秧苗一只拋,雨傘就用脖子夾,風一吹或者一個不穩傘就掉到田里去。
這倒也沒什么,只是沾上泥巴之后再洗傘就容易變舊,尤其是泥巴不是沖一下就能洗干凈,布會變得有點黃,這樣不方便又費傘的事她就很少干了,只不過頂著暴雨在田里真難受,頭發衣服黏黏的,手都泡皺了。
挺喜歡下雨的,尤其是磅礴大雨,那種沖刷靈魂的感覺讓人心情舒暢,不過現在看來還是得看場合,眼前一片青山綠水在朦朧的雨中搖曳她也沒心情欣賞了,只是慶幸今天家里沒曬稻谷,不然奶奶就要不停哀嚎了。
大雨過后就是大太陽,這種天氣真是令人煩躁啊,饒是她加快了速度,但彎著腰插秧和拋秧是不同的,她已經累得眼冒金星了,手拿著沾滿泥巴的雨鞋,光著腳到河邊把鞋子、手腳腿還有褲腳袖口全洗了一遍,身上才如釋重負般爽快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當然是洗澡了,只不過乘著天還沒黑,奶奶又叫她到離家近的田里種地去,太陽雖沒下山,不過太陽照不到了,楓楊洗完澡沒多久,只好又穿著雨鞋出門,不過這次她沒有戴草帽,不然頭上悶一層汗這頭發就白洗了。
這塊離家很近的地挨著小枝溝,旁邊那條小溪也是從小枝溝里面流出來的,也許是因為今天下過雨,這條小溪的流速比平時快不少。
讓楓楊高興的是,陸忍冬和他的爺爺奶奶也在這里種地,他家的這塊田和楓楊家隔著一條小路,陸忍冬也看到了她,沖她露出一個大笑臉,楓楊高興,向他招了招手。
“阿楊家的,今天種到哪了?”
“下塘那邊,唉,下了一場雨又撒了不少藥,今年沒買多少。”
“可不是,我們在村廟那邊,本來田里的水夠多了,這雨一來好幾株苗都浮起來了,又得重新種。”
“你們家種完了吧?”
“完了完了,就剩附近這幾塊田,這苗可能都不夠。”
“我家也不剩多少了,今年只買了43,還留了一塊田種糯米,不懂夠不夠。”
“我11和43都買了,就是這苗長得不怎么樣,估計還得看誰家剩下。”
三個老人在聊天,楓楊和陸忍冬兩人就在眉目傳情,時而相視一笑,時而看對方種田,這塊田不算大,為了趕上陸忍冬那邊的進度,楓楊使出力氣加快拋秧的速度,陸忍冬家的田比楓楊家大一些,可他們有三個人,楓楊來的時候他們已經種了三分之一了。
天已經開始黑了,兩家同時收好東西回去,楓楊和陸忍冬就到一旁的小溪里沖洗手腳,奶奶他們把裝秧苗的桶洗好之后就叫楓楊快點回去,楓楊敷衍地“哦”了一聲,然后和陸忍冬在水中玩鬧起來。
這小溪兩邊的土堆有點高,蹲下來別人看不清,于是兩人就彎下腰互相幫忙搓手臂,冰涼的水澆到皮膚上,楓楊恨不得整個人都躺在水里。
小溪兩邊水底有一些泥土,不過中間都是石頭,還有鵝卵石,即便在這里游泳也不妨事。
“我們小時候來這里玩水,現在可不行嘍,兩個大人太擠了,尤其是我,長到一米八,這水只到膝蓋,躺下去四肢都伸展不開。”陸忍冬一邊用手劃水一邊說道。
“可不是嘛,你一動這水都變渾了,洗洗就行了別想什么游泳了,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想游就去游泳池耍去。”
陸忍冬彎著腰,楓楊摸了摸他的頭頂,故作正經地說道。
陸忍冬一齜牙,抱著楓楊的腰,趁機會占便宜捏了捏楓楊的臀部,楓楊忍不住笑罵道:“松開。”
“不松。”
“周圍還有人呢,不正經,再不松我拖著你走了。”
陸忍冬仍一動不動,這姿勢也也不嫌累,楓楊試著往后退了一步,陸忍冬保持姿勢跟著她前進,感覺到陸忍冬并沒有用多少力氣,楓楊就連連退了好幾步,看陸忍冬滑稽地貼著她,楓楊無奈地笑了笑,捏著他的耳朵讓他起來。
“身上都是泥土味你也不嫌。”楓楊見陸忍冬終于松開她忍不住調侃道。
聽了這句話陸忍冬湊到她的脖子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咬了一下,“青草味和舒膚佳香皂的味道,很香。”
“又胡說。”她是用舒膚佳香皂不假,可這味道哪有這么持久,青草味,楓楊都不知道是什么,他怎么聞出來的。
周圍還有人在田里晃悠,陸忍冬也沒有太放肆,只能緊挨著楓楊說道:“其實你流汗也挺香的,這就是什么,女人的體香,每個女人都有體香不是嗎?只不過有的人聞不到。”
“假的,網上說了,那是化妝品腌入味了。”楓楊兩手掬得手,潑到他沾著泥巴的褲子上。
“不管,反正你就是很香。”然后陸忍冬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可得小心點,別被水鬼抓去做老婆了。”
楓楊拿頭撞了一下他的胸口,咬牙切齒道:“又嚇我,小心我打你,陸忍冬同志,我成年很久了,你覺得這話還能嚇到我嗎?”
“當然不會啦,我開個玩笑。”陸忍冬把楓楊半抱在懷里,輕吻她的頭頂,“別說你不怕,讓你給別人做老婆即使是水鬼也要問過我。”
“喲,你怎么這么能耐了。”楓楊掐著他的臉頰,“小時候是誰聽到七月七會被水鬼拉走連后院的水溝都不敢去的?”
陸忍冬抓住她的手吻了一遍,笑著打呵呵,“怎么只說我,誰不怕的,你不也怕得都不敢從后院去我家了?”
楓楊拍了拍他的手,上了岸,“天黑了趕緊回去,你知不知道上次和我奶奶晚上拔秧苗,看到小溪里飄過一個塑料袋,我還以為是人頭,連腳都不敢洗滿身泥土就回家了,我可不想再看到那種東西。”
“行,你拉我。”陸忍冬朝楓楊伸出手,上岸后還牽著她的,“有我在,你要是怕就躲到我懷里。”
十指緊扣,不僅讓楓楊感受到安全感還令她有一種全心全意被人愛著的感覺,黑夜中家就在前方,幸福在咫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