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城滿身帶血地回去時，她正趴在書桌上休息。

像所有沉睡了的娃娃一般，顧南城怎么碰也沒有反應(yīng)。

向來清冷的瞳孔莫名有點委屈，他扒拉著若熙熙，把她抱進自己的懷里。

手指若有若無撫向女子丹田處，那里滲著血，衣服都是半濕的。

“師尊？”

他輕喚，眼簾子卻不敢看向她。

無人應(yīng)答。

沉睡的人怎么會說話呢？

桌上信封明晃晃的，沒有任何署名，帶著新鮮的印泥。

顧南城手指挑過，撕開了那封信。

是寫給顧東宰的，不是顧南城。

顧南城想起那年他們初見，女子一身錦紅衣衫光艷奪目，那時他便覺得，這是天底下最最濃麗的色彩了。

她帶著他離開臟亂，帶他走出顛沛流離。

她牽了他的手的。

充滿了泥土污垢的手對上那般潔白無瑕的指尖，她眨也不眨拉他走出黑暗。

“我本來想著，等這次過后，就帶你去找最好的大夫的。”

“熙熙，天上的星星太遠，我夠不到，你回來好不好？”

他喃喃自語，懷中女子卻沒有半點反應(yīng)。

空蕩蕩的房間里有兩個人，空蕩蕩的房間里沒有人。

良久傳出一聲嗚咽。

朦朦朧朧，像是有人在說：

“徒兒錯了……”

——

南詔天啟二年，國師薨，前帝師薨。

國師死前傳詔，由軍師擔(dān)任丞相之職，輔佐幼帝成年，軍師原名袁方，繼任丞相之職后改名東宰。

袁方還記得最后見到那個犟脾氣的男人時，他穿著一身白色麻衣，絲毫不顧及宮中禮節(jié)。

沒有任何原因的，他殺了鳴凰，那個陪了他很多年，讓袁方覺得有望成為顧南城妻妾的貌美女子。

他親手斷了顧西府的脊骨，讓他活在獸籠中，沒日沒夜與獸爭食。

他臨走前，只留下了一枚國師印，帶走了一具棺木。

雙人棺木……

袁方突然覺得這個人太瘋了！

他從前瘋，還是有底線的，可現(xiàn)在，他披麻戴孝不成，竟然要為一人去死？

當(dāng)看到那雙沒有絲毫生氣的眼睛時，袁方在口中的話繞了一圈，還是沒有說出來。

死水一般的人，還能有什么活下去的勇氣呢……

“能否答應(yīng)我一件事？”

“說。”

“你成為宰相后，對外可否自稱顧東宰？”

“……”

“青史上會有你的名字，只需要自稱即可。”

“這樣值得？”

“我要她聽見，我在此方世界過得很好。”

“好。”

“多謝。”

一番對話后，這世上再無顧南城。

——

這世間有人靠信仰而活，有人靠希望而活，有人將行就木，因為別人而活。

我們終將遇到一個值得依賴和愛護的人。

顧南城曾經(jīng)遇見過。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開始了遠走。

走過一切一切的地方，踩著她走過的路，是否也算陪她活過一遭？

最后一站，便是她逝去的城。

這里的山很高，高到山頂處是一截白白的雪峰，他登上扇風(fēng)俯視著那座城，良久還是忍不住眼尾發(fā)紅。

雪山風(fēng)大，很冷，若熙熙的棺木被他放在一旁。

從日出到日落，男人挖出了一個小坑，足以裝下棺木。

他手凍得發(fā)紫，抱住棺木進入坑中，忍不住打開。

他用了最好的金絲楠防腐，女子面容一如死前鮮紅，在雪山中，一抹紅色是最罕見的。

顧南城揉了揉若熙熙頭頂，發(fā)絲輕軟，他眼底帶著不再掩飾的愛意。

“下輩子，過得開心一點，我會早點找到你的。”

棺木連帶著他自己合上，顧南城閉上了眼睛，握住了身旁女子的手。

雪越下越大，將這里掩埋。

愛意不會隨著風(fēng)止。

——

系統(tǒng)空間里，若熙熙好一會兒才醒。

系統(tǒng)差點以為若熙熙出了什么毛病，探頭一看臉就綠了。

又在睡覺！

這不是第一次了，若是往常系統(tǒng)一定會大喇叭吹著叫醒她，但是想到若熙熙剛剛從任務(wù)世界脫離，還是算了。

畢竟這個世界積分很少，而且若熙熙活得不咋地。

難得休息一會兒，系統(tǒng)表示自己還是很大度的。

若熙熙醒來就張口閉口要旅游，不要做任務(wù)，讓886忍不住想給她一針讓她再睡回去。

若熙熙無力吐槽，每次她都是病死的，衰弱無力麻痹感幾乎持續(xù)十天半個月，若熙熙覺得自己再做下去就真的抑郁了！

886托腮，仔細想了一下這個問題。

“這關(guān)任務(wù)啥事？明明這次是你自己作的。”

放著好好的幽云十六衛(wèi)不要，非要游山玩水吃喝玩樂，還不識小人心被坑了。

“……我這不是想著好好做任務(wù)嗎？”

系統(tǒng)叉腰：“好好做任務(wù)就得努力融入世界，你做啥了，你在排斥這些世界。”

若熙熙難得開始自我反省起來。

“這次又是走了狗屎運，啥都沒做呢就完了，該說是任務(wù)目標(biāo)給力還是你太不給力了……”

系統(tǒng)看著那張任務(wù)積分單子，忍不住唏噓。

“話說，我走后，顧東宰怎么樣了？”

“一國宰相唄，還指望他把皇帝廢了自己當(dāng)皇帝啊？”

“有沒有妻妾之類的啊？”

“有，三四個吧。”

“哦。”看來孩子沒聽話，說好專心致志娶一個的，這咋一下子娶了四個。

系統(tǒng)突然補了一句：“他之所以那么順，是因為顧南城在你死后不久就暴斃了。”

若熙熙沒反應(yīng)過來：“誰？”

“顧南城。”

“！！！”怎么可能！

“暴斃原因無從得知，我們已經(jīng)脫離世界了，但是應(yīng)該不是因為你。”

若熙熙不由得想起那個沒有絲毫規(guī)矩的吻，吶吶說道：“我覺得也是。”

她與顧南城的關(guān)系太過復(fù)雜，復(fù)雜到若熙熙自己都不愿意去捋一捋，但是絕對不會有愛情之類的情愫。

“休息休息，準(zhǔn)備好下一個任務(wù)吧。按照本系統(tǒng)的經(jīng)驗來看，這個任務(wù)應(yīng)該比較適合你。”

若熙熙立正起身：“是！”

旋即找地方睡了過去。

不成器的女人，不知道找它看看世界線嗎！

“開啟下一個任務(wù)，原世界攻略江湖藥王，進展百分之零，任務(wù)轉(zhuǎn)變，攻略白蓮花夫君，讓他體驗世界的險惡。”

“正在掃描世界線，宿主即將進入原世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