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地說，是一具將死的人軀。

出了州牧城，外面就是顧南城軍營駐扎的地方，有不少人認得顧南城懷里的人，一時間驚愕無比。

這不是昔日叛國離開的帝師嗎？

國師大人還惦念著與帝師的師徒情誼嗎？

看著不像……

很快便有軍醫(yī)進入營帳，不知多少人進去然后嘆氣出來，里面?zhèn)鱽砹死髌扑榈穆曇簟?

到了晚上漸漸安靜下來。

因為有人醒了。

若熙熙眼前朦朧一片，看不清人，卻能感知到自己身邊有一個人。

“謝謝啊。”感謝這位好人，救了她一命。

“你會好的。”

男人聲音僵硬，卻很溫和，不知道是在安慰若熙熙，還是在安慰自己。

“我聽著你聲音有點熟悉……”

不知道在哪里聽過，若熙熙一時間想不起來，許是人有相似也說不定。

身旁靜悄悄的，良久才聽到男人一聲：

“許是以前在哪里見過。”

“我想起來了，我有個徒兒，也是這樣的嗓音，聽著……像松香沾著雪花一樣，很好聽，很舒服……”

顧南城驀得頓住。

顧東宰聲音平平無奇，算不得好聽。

他試探說道，心臟處早已砰砰不止：“想來你與那徒弟關系甚好吧。”

若熙熙搖了搖頭。

“他恨我。”

“為什么？”顧南城想起自己一開始喬裝接近若熙熙的目的。

他娘親的事情，真的與若熙熙有關！

男人拳頭突兀攥緊，眼底紅血絲都快布滿了。

女子聲音沉沉靜靜的，絲毫沒有感受到身邊男人的情緒波動：“我對他，委實不算好。”

蛇窟，暗殺任務，還有那么多次的見死不救，以及……冷眼旁觀。

都是顧南城恨她的理由。

顧南城沉默下來，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若熙熙的身體已經將行就木，他派去找的醫(yī)師還在路上，若是撐不過這個晚上的話……

是不是也算為娘親報了仇。

若熙熙，你到底有沒有參與撫順城的事情！

他好想好想質問她，可是她卻不認識他了。

“恩人，我聽附近有軍隊巡邏聲音，你在營帳中，怕是高官，想來能夠出軍營吧。”

若熙熙突然問道。

“嗯。”顧南城差點忘了這個女人失去視力后的聽覺貌似更好了，這么容易就被她猜出來了。

“能不能帶我出一次？”

“去哪里？”顧南城本來計劃最近幾日攻城，但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安策……遠的話，就不必了。”

安策安策，若熙熙哪里是因為善果兒一句話就會去那里的人。

只是恰好，那個地方有她的秘密罷了。

“不遠。”

相反，距離這里很近。

若熙熙去那里做什么？

顧南城心里很煩，女子的脊骨斷了，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才重新接好，現(xiàn)在還架著呢，她居然想出去……

“你的病還沒好全，過些日子再去吧。”

若熙熙咧嘴開玩笑道：“再等幾天我人可能就沒了。”

顧南城不喜歡這樣的玩笑。

第二天，他還是帶著她去了。

軍里的軍醫(yī)一而再再而三反對若熙熙這種不要命的行為，但是顧南城也不攔著還有一起去，他們能有什么辦法……

只能吹胡子瞪眼給若熙熙安排了一個輪椅。

顧南城是推著輪椅去的，一路上都沒坐馬車。

若熙熙聞到花香，聽到鳥語，還有沿路人的叫賣，她被蓋上斗笠，坐在輪椅上誰也看不出來她是誰。

到了安策城，顧南城就不知道該怎么走了。

“我記得這里有一戶姓谷的人家，很實誠的商人，做的是布匹買賣，你上街打聽打聽。”

若熙熙蒙著臉還不忘吩咐別人，看起來對安策城很熟。

顧南城心塞，這是他打聽的消息中不曾有的，若熙熙到底瞞了多少事。

“我還沒做過這種事呢……”顧南城不動如山。

若熙熙：“快去快去，謝謝恩人啦。”

算了……他不去誰去。

顧南城走向一旁的小攤販去問，若熙熙感覺周圍空了人，有點沒有安全感。

有小孩的聲音在附近，聽著像是在玩鬧。

顧南城問了個路的功夫，就看到若熙熙被一個小孩子推著跑。

他趕忙追上去，若熙熙倒是笑得開懷，小孩子也是嘻嘻笑。

見顧南城過來，他也沒鬧，乖乖把輪椅給了顧南城。

“哥哥，這位姐姐是你的妻子嗎？”

童言無忌，顧南城心里默念。

若熙熙解釋：“不是呢，那是姐姐的恩人。”

顧南城：“……”你那么著急干什么，我都還沒說呢。

小孩子要回家，若熙熙要找人，沒想到的是，一路上小孩一直和若熙熙他們一道走。

若熙熙進了一處大別院的門，小孩子也進去了。

門口的人沒有阻攔他們三個。

顧南城看向小孩，小孩看向顧南城，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哥哥，你該不會是我們家的客人吧。”

顧南城：貌似還真是。

若熙熙看不見，也笑了，好奇妙的緣分。

“你是，谷懷瑾？”她抱著試探的口氣詢問。

小孩兒驚訝：“你怎么知道本少爺名字的？我知道了，是因為我的名字在這里如雷貫耳，連姐姐也聽到了。”

他得意地搖頭晃腦，顧南城卻感覺到了一絲奇怪。

這孩子年齡看著還小，估計才兩歲多一點，若熙熙一直在京城和云州，怎么會知道這么一個小城的少爺名字？

這時間，孩子的父母也從府上出來，看到輪椅上的若熙熙，似乎不敢置信，趕忙走了過來。

他們看著若熙熙的腿，不知道說什么好，一男一女，面目生得慈善，看上去柔和親切，對若熙熙也是關懷備至。

不一會兒小孩子就被乳娘帶下去了，若熙熙和顧南城則被請進了書房無人處。

顧南城已經疑惑了一路了。

一進書房，夫婦兩個直接朝著若熙熙和顧南城下跪。

“主上，多年來，沒想到竟會如此。”

顧南城清清楚楚感覺到，這對夫婦有對著他下跪的嫌疑。

“無妨，你們將他照顧得很好。”

谷懷瑾，原名，顧懷瑾。

出生于烏蒙，其母為南詔撫順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