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張梔剛走,正準備回學校的木枔突然接到鄰居張奶奶的電話。
木枔有些疑惑,不知道張奶奶打她電話做什么。
“木木啊,你趕快回來一趟吧,你奶奶…她…不行了。”張奶娘說的很緩慢,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突然。
“好,我現在就回去。”木枔停下腳步,異常冷靜的說。
“怎么了?”江祁見木枔停下腳步,也跟著停下,臉上有些疑惑。
“江祁,我得回家一趟,你先回學校吧,記得幫我跟老師請幾天假。”木枔安排好一切,轉身就走了,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江祁跟了上來,跟著木枔一起上了出租車。
“木枔,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說。”江祁臉色有些黑了下來。
“師傅,去最近的車站。”
“江祁,我奶奶不行了,你覺得你能幫我什么忙。”木枔先是讓車開走,很冷靜的反問著江祁。
江祁先抿了抿唇,然后望著木枔認真道:
“我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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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富坡時已經凌晨三四點了,天都快亮了,木枔趕到家里時,劉娟木達生他們還沒有來,張奶奶坐在床邊,守著徐琴。
“木木啊,你終于回來了,你奶奶她……唉……”張奶奶看著一身軍裝的木枔,好像主心骨來了一樣,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徐琴可是自從搬到富坡,兩家的來往就很密切,她們倆就像年輕人互稱的閨蜜一樣。
“怎么回事啊,我奶奶明明身子骨很硬朗的啊,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木枔在軍校時,拉的橫幅就是,流血流汗不流淚,木枔已經好幾年沒有哭過了。
了解永恒真理的人,就不會因為任何生離死別而哭泣,因為一切生離死別都是必然的。
“唉,你奶奶的身體其實不好的,你看這抽屜里全都是她吃的藥,她就是不想讓你在外地擔心她,她就想讓你不知道她生病,不想讓你在外地惦記她。”張奶奶拉開徐琴床頭的抽屜,給木枔看。
“你奶奶和我不會玩手機,生活幾年如一日,我閑的時候還會來找她嘮嘮嗑,我們都老了,活不了幾年的,我一直以為我會比她先走,誰能想得到會這樣啊……”張奶奶自顧自的說者著。
“你那爸媽也真是的,家離得那么近,到現在還沒有來,木木,你不在家,你是不知道,你爸媽在我印象里就沒有來看過一次你奶奶,你這個家里始終都是冷冷清清的,沒有客人,我不在的時候,你奶奶就搬個小凳子,坐在門口,望著遠處,好像在等著什么一樣,偶爾你回來了,你奶奶笑的比什么都開心。”
“高考前,你奶奶看你的房間深夜了也不熄燈,你越來越瘦,她心疼的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白天,你上學去了,你奶奶就問我說孩子吃什么補身體,變著法的給你做好吃的。”
“高考那幾天,你奶奶比你都緊張,她沒參加過高考,她也不敢送你去高考,她怕別人嫌棄你有個什么都不懂的奶奶,怕給你丟人,你高考的考場離得近,步行十幾分鐘就到了,你奶奶每次都是在你走了后,她穿著自己認為是很干凈好看的新衣服,跟在你的后面,陪著你走路,看著考場開門,目送著你進去。”
“出高考成績的時候,你奶奶知道你考了全市第二的時候,高興慘了,逢人就炫耀,我孫女全市第二,學校隨便挑。”
“你奶奶也和我討論過,你以后學什么,我說,女孩子家家的,找一個穩定的工作比什么都好,以后結了婚還會要待著家里帶小孩相夫教子的,你奶奶就不同意我的觀點,就會反駁我,什么叫女孩子就一定要在家相夫教子,我們家木木以后肯定有出息,才不靠男人。”
“我和她都沒有想到你最后居然會報軍校,我就說啊,你家木木那么嬌弱的一小姑娘,能受得了軍校的苦嗎,你奶奶就說,我就知道我家木木有骨氣……”
“張奶奶,你別說了,我都懂……”木枔哽咽著打斷張奶奶,明明說好不哭的,眼淚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將衣襟打濕。
奶奶,你究竟到底為了我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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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祁沒有跟著木枔進去,她現在這幅脆弱的樣子,肯定不想讓他看見,要給她留足夠的空間給她消化。
江祁從堂屋隨便走到一間屋子,打開燈,看著里面的擺設,面露溫柔,
床上的被子整整齊齊的疊好,床旁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書桌,上面堆滿了之前高中的書和卷子,窗簾沒有拉開,那一塊顯得有些暗。
江祁蹙了蹙眉,想著以前木枔也是在這兒學習,這里燈光那么暗,眼睛不會受損害吧。
江祁走進書桌,坐了下來,感受以前木枔的存在。
手肘無意間碰掉一本書,江祁彎腰撿起,看到書名,莫名感覺有些熟悉是《數學大師》。
江祁隨手翻了翻,里面夾著一張紙,上面寫著好多個言午又見南。
江祁好像一瞬間什么都明白了,還有高中的那些難以解釋的事情,一切好像都有解釋了。
江祁手微顫,明明是當兵的手,是最不會抖得,現在卻抖得厲害。
江祁把紙條夾道書里,拉開抽屜就要把書放進去,卻看著一個沒有合上的本子,上面寫著:
2005.8.6
夏天又到了,你的紳士和禮貌就是我自作多情的開始。
“算了,我愿意。”
2006.8.14
夏天到了,我不會在喜歡你了。
2007.8.14
對不起,我沒忍住又喜歡了你一年。
今年夏天如果下雪,我就不會在喜歡你了。
2008.8.14
今年夏天如果沒有太陽,我就不會在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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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祁看著那些不可能實現的話,心里酸澀。
世界不可能沒有太陽,我也不可能不會不喜歡你。
江祁抬眼望去,在衣柜里,卻看見一個不該出現在木枔房間里的東西,江祁站起身走近,卻覺得衣服異常的熟悉。
許觀南的外套被好好的掛在正中間,跟身邊木枔的衣服異常和諧,回憶如潮水般涌了進來,腦子被沖的生疼。
原來是那個時候啊,一個燥熱的午后,微風都帶著熱意,卻把兩個人的心都給吹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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