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干凈的天花板已經映在了她的瞳孔上，當意識也回歸的時候，古一感到一陣暈眩，那是極其真實的痛苦。自己的身上還插著點滴管，是在一張病床上。

醫院里。

古一記不起來自己為什么會躺在病床上，之前在如真如幻的恐怖鬼屋的游歷就像一場夢。自己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

也許可能跟山精靈的有關，她心里想著，如果是的話，是不是自己的愿望已經實現了？那么姐姐會不會已經活過來了。即便她還是在懷疑那是不是個夢，心里卻依舊抑制不住那種期盼，這或許是一個姐姐已經復活的世界。

這世上總該有一點好事吧。

一個果籃打翻在了地上。

古一看向門口，媽媽燕文捂住了自己的嘴，她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欲言又止的，只是所有的情感都在她的眼里，也在古一的眼里。

古一不知道為什么，媽媽的視線有些灼人，雖然她有在盡力掩蓋，但古一還是感受得到，這讓她有種莫名的難受。

。。。。

“媽，你們這些天都去哪里了？”

媽媽沒有回答她，反而是露出一副因為聽不懂而疑惑的表情。

“我怎么會在醫院里？”

。。。

媽媽還是沒有回答她，古一不由得抬起頭，然后她再一次感受到那灼人的視線。母親在幾經掙扎之后，嘆了一口氣。

“古一心里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媽媽說，開心的，不開心的，所有的事。。。你為什么要選擇這么極端的方式？”

“什么。。極端的方式。”古一有點糊涂：“我有做什么嗎？”

。。。

母親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睜大了眼眶，以異常嚴厲地樣子看著古一。

“你為什么要割腕？”

“怎么會。。。”

“怎么不會!你究竟想怎么樣？救你的恩人現在還在外面呢，你是想讓別人進來告訴你是怎么把你救回來的嗎？”

母親終究是沒有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在她叫喊的時候，眼淚也奪眶而出。但她很快意識到她不可以這樣，便努力地安靜了下來。

結果是女兒繼續沉默，母親也只能無奈的嘆息。

“你還是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說，你為什么。。”

后來，古一才知道，根本就沒有人失蹤，有的只是一個自殺未遂的女孩。

自己已經精神失常了。

她想著，媽媽沒說完的話。“你為什么。。。”

【

不能像姐姐一樣，是吧。

姐姐果然沒有活過來呢，那山精靈根本不存在，它說過會實現我的愿望，不是嗎？

但是，我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呢？

又或許它是存在的，只不過我許的愿是假的。

那個噩夢讓我更清楚地認識了自己。

大概就像母親說的那樣，我用利器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或許自己真正的愿望并不是復活姐姐，而是單單想要去死。

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但如今，也不能去死。

我想我所正在經歷的就像《言葉之庭》所說的是得不到任何事物，也傷害不到誰，但是會更加喪失自己的過程吧。

其實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奇怪的地方。

而我，已經開始接受了自己的這一點。

】

2

夜里的醫院安靜得可怕，睡不著的話，更是會胡思亂想，而且這種思維一旦開始就很難停下來，古一的視線停留在了房間的門把手上。

一些奇怪的腳步聲開始在她的腦內響起來，仿佛是在模擬某個場景，要接續之前的恐怖夢境，就像那個八腿的蜘蛛就徘徊在門外。

接著是突然的一陣敲門聲。

古一的心繃直了，她看了看隔壁床的阿姨，她還在安靜地睡著覺。

這果然是自己的幻覺。

她沒有回應，只是死死地盯著門口。那越來越大的敲門聲突然停止了，門外的怪物似乎放棄了，但古一緊繃的心弦一直沒有松懈下來。

“為什么不去開門呢？”

啊！

古一大叫了一聲，她的手僵僵地抵在自己的嘴邊，床旁的座椅上不知何時坐著那個披著黑色羽毛的山精靈，它的面部籠罩著一團黑霧，只能看到些模糊的輪廓，它緩緩地抬起自己長得驚人的手臂，伸向了門口。

“再不開門的話，那家伙會很生氣的。”

古一的注意力從山精靈轉移到了那個被緩緩開啟的門。

進來的是個陌生的青年男子，他的眼皮有氣無力地垂著，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古一，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就是這個人嗎？還只是個小孩子。”

“是的，就是她。你當初不也是個小孩嗎？”

。。。

古一完全不懂山精靈和那個青年人在說什么，她又看了一眼旁邊床位的阿姨，她還是睡得死死的。

他們兩個短暫的交流似乎結束了，山精靈半蜷的身體立了起來。

“那我就開始說明一下。。。”

“先等等。”那個青年男子打斷了山精靈的話，他轉而看向了古一。“你剛才，有聽到敲門聲嗎？”

被這么一問，古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緩緩地點頭。

“哦，是這樣。。。那你怎么不會開門!”

那個青年人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突然加重的語氣讓古一能感覺到他有些生氣。

“我看阿姨沒有反應，我以為是我幻聽了。”

“嘖，真是個笨。。。”那個青年男子欲言又止的，他眉頭皺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山精靈：“你沒跟她解釋過？”

“現在解釋。古一小妹妹，你過來。”

漆黑的山精靈擺了一下手臂，然后緩緩地挪了兩步，像一棵即將枯萎的老樹。古一從床上起來，往它靠過去，然后山精靈指了指她的身后。

她順著山精靈手指的方向回過頭，瞳孔微微地縮了起來，一副驚愕的模樣。病床上還有一個自己，正閉著眼睛安詳地躺著。

山精靈繼續說道。

“事實上，現在的你們都只是主導意識里的自己。真正的森羅，也就是這個家伙其實并不在這里。”

“那不就是幻想嘛。”古一低聲呢喃。

森羅看了她一眼，他能感覺得到這個女孩情緒有些低迷。他能猜出個大概，因為會跟山精靈許愿的人，多半也不是什么幸運之人。

說話之間，病床上的古一突然睜開了眼睛，那個醒來的她一臉陰郁地起了床，搖晃著走出了房間。

古一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她轉而又看向了山精靈，試圖理解所發生的一切。她不明白為什么她的主導意識明明在別的地方，那個病床上的自己卻可以自由行動。

山精靈的頸部扭轉起來，轉了三百六十度，發出鋼條扭曲時尖銳的聲音，當它再面向古一時，那個模糊的面容發出聲音。

“就算你的主導意識離開了身體，你的身體依然由你的其他精神力在控制。所以割腕自殺這件事，確實也是你自己的其他精神力干的，你仔細回憶或許就能記得起來。。。”

古一一臉驚愕地失了神，山精靈咧開嘴誘導她去回憶那些不幸。但很快它感覺到了異樣的目光，那是森羅不耐煩地在盯著它看。

“那我就開始講述規則了。要想實現自己的愿望，首先得實現他人的愿望，而我只是一個許愿的程序，一個平臺，只為你們許愿者之間提供必要條件。”

“那我的愿望是他來為我實現嗎？”

古一剛剛問完，森羅就哼地嘴角抽動了一下，有種大哥哥嘲笑小朋友的感覺。

“并不是，得按順序來，你得先實現了別人的愿望才能輪到你。”山精靈回道：“還記得你先前見過那個女孩嗎？就是你在那個房間遇到的少女。”

山精靈的話大概指的是那個蜘蛛女吧，古一理解了，但她沒有點頭，只是盯著它看。

“那個女孩的愿望被森羅實現了，既然森羅已經實現了別人的愿望，那就像我說的，也應該有人來實現他的愿望。你就是那個實現他愿望的人，明白嗎？”

古一還是沒有回應，她依舊是微皺著眉頭看著山精靈。

森羅有些無奈地苦笑：“確定是她嗎？我能換人嗎？”

“不行，等價交換。”

它那模糊的面部輪廓咧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它接著說道：“我的建議是，古一小妹妹現在最好趕緊去找找自己的身體。”

古一后知后覺，一臉的驚恐。

不久之后她本人像發了瘋的一般用頭撞著木頭箱子，瘋言瘋語地說著尋死覓活的話，醫護人員將她制服了，一家人驚愕地擔憂地看著她。

“你是故意這么做的？”森羅有些好奇的看著已經離開自己身軀的古一的靈體。

她點點頭。

說白了，森羅也懂。無非就是她要脫魂離開，想要其他人在此期間好好的“關照”自己的其他精神力。只是讓森羅頗為驚訝的是，看起來挺文質的一個女孩，做起事來也這么粗狂。

森羅解開了衣領，從自己的胸口拿出塊玉佩，拋出個小弧線，扔到古一手里。

“睡醒了，拿著這個玉佩到浮云頂來找我。”

古一眨了眨眼睛：“浮云頂是什么地方？為什么不能是你來找我呢？”

“我找不了，也沒時間解釋了，等你睡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隨著那有些敷衍的回答，森羅像電視開關一樣，身形曲折了一下，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古一一頭霧水，她看了眼手里的玉佩，只覺得有些惡心。

因為它還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