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確是無風不起浪,這一切,果真都不是訛傳。
不過直至大概七、八年前,村子凈發生些個怪事兒,慢慢的,雷罡方才開始涉足。
再加之四、五年前,村里出現芳芳的鬼魂之說,后越鬧越甚~
而為安保自己親人,同時以固本道,雷罡才漸漸與自己妥協,讓他的外甥李易來,開始跟著自己學了道。
到此頓悟,原來冥冥中的一切,師傅雷罡,著實早已思量有度,自有安排了。
當然,這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無不是那個姓胡的缺德大爺,早年間種下的因果罪惡。
且為了復仇,我們村的一切惡果,也都是季治道暗中搗亂所致。
比如說:芳芳的鬼魂事件、詭異的碾子事件、八狗守一兔事件…包括后來的靈祭橋事件等等,無不都是他所籌所劃,親力親為。
就連帶著,當時替本村胡大爺遮羞的,那些知情不報之人,那些不曾向茍盛楠母子,伸以援手之人,特別是那些趁火打劫,還曾虧欠過他們母子之人…
總之,根本沒有一個好下場的。
他們中,最后無不死的死,傷得傷,甚至就連他們死后的魂魄,都不得安生~
竟都在胎光迷離,還未離魄之際,便就被那茍盛楠用荀香勾了去,然后統統將他們的生魂,都投喂了蠻焯育出的混靈。
而最最讓人為之氣憤的是,這早已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茍盛楠,鬧到這般田地,竟還不罷休,繼將仇恨,又紛紛遷怒到了,那些人的下一代去~
就比如說:那時車禍慘死的福子,無端常生臆病的小馬…當然,還有即將來臨的,種種報復性災難。
但哪怕,他就這樣禍殃我們全村,卻又有何用呢。
他又不是不知,其實他那死去的父親,只在三年陰壽盡后,便就飲了孟婆湯,匆匆入了輪回,早就另投他胎了,索性這些前世記憶,對現在的他來說,便是早已都不作數了。
且一個人的命格運數,自初始便就都由天定,哪里又是他一個小小的混道,而能扭轉回還的呢~
原父親給他起名為茍盛楠,本是希望他此生做人踏實、穩重,能夠一生富貴、安逸,這曾是父親對他的畢生希冀。
只再細細品及,那早已渺茫的一切,卻根本再無復返,都是遙不可及的,須臾過往了。
哪怕他仍費盡心機,依舊還是這般,在仇恨中墮落、沉淪。
自此世間再無茍盛楠,唯有邪魔季治道。
“喏,我所知道的,也就這么多了~”
語畢,李易來小同志,便再次以無上的恭謹謙卑之態,退避舅舅身后,儼然一副尊師重道的好榜樣。
“到頭來,也不過只是枉費輪回,虛度陽壽罷了!”
師傅雷罡的話,總是那么深奧難解,甚至于,我幾乎都不用費心去想,便就曉得,想也無用。
畢竟就算是想破腦袋,估計我也猜不出個一二三來。
所以,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而我,確正好能做到這一點。
得知一切真相后,我既有心同情這個季治道,但同時,卻又為那些罪人的下一代們,不免感到有些憂心不值。
就算他們上一代真的做錯了,但眼下,卻早已不是,那個父債子償的破世道了。
誰濤生為人都不容易,說到底,他們為什么非得替上一輩的過錯,買單?
再者說,既那上一代,都已食了自種苦果,怎的這下一代,他就還非得不放過呢~
所以,依如之前那般,腦袋招驢踢的我,竟傻啦吧唧地,還想再去插上一腳,且想去管上一管,那不平事。
哪怕,我斷沒有忘記過,素西曾賜與我的,那句至理名言‘好奇害死貓’。
“我見過季治道,也覺得他應是睿智之人,想來若遇良人規勸,他的萬惡執念,應該不會再繼續下去。”
我隨即附和其上,也沒怎么過腦子,也就頭腦一熱,便開口幾句瞎喳喳。
“文羽你腦袋里有泡吧?你說你好歹也并非肉眼凡胎,怎殊不知,有些人表面上雖是他,但實質,卻不一定是他?”
萬不想當即,便被來子給猝然壓了下去。
被來子莫名呵責過后,我一時羞愧難當,再無言以對。
也是我自身的原因,想來還是我太幼稚,心智太不成熟,想人想事,卻是太看表相,而不注重其里。
總之,我確實是該自省。
師傅雷罡,反倒沒再對我多說什么,只是讓我拿著,姥姥留與我的針具,回家后再好好琢磨琢磨。
我雖始終不明,他那話的具體涵義,但想來想去,估計跟我的關系,應該也太大不到哪去吧。
畢竟,我又沒枉費輪回,更沒虛度陽壽。
不過待我臨走前,他卻再次專門叮囑我:
“還是那句話,有些無知之事,盡可不必故作憂人自擾,只要聽我管束,做好自己便罷!還有你那左耳之畸,暫且不用理會,等時候到了,這一切機緣,斷會自明心底?!?
聞言,我那想盡些綿薄之力的思量,當即,也只好直接胎死腹中了。
自來子家正廳出來后,看他目色嚴肅的夠嗆。
“原來,你還不是我師傅的徒弟呢?”
一時間我倒忍不住想逗逗他,好緩解一下,我們之間的尷尬氣氛。
“他就從沒考慮過,要收我為徒,當年若不是我執意要學…”
來子一副無所謂的吊兒郎當樣,依舊擺個臭臉。
“他那是心疼你、對你好,你剛不會沒細聽吧,你之所以能學道,這歸根結底呀,本就不是你求來的,而是我師傅他老人家早有主張~
嘖嘖嘖…還真是愚不可耐,愚蠢之極呀!”
我故意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看他能奈我何。
“你可拉倒吧,你知道什么呀你?我勸你呀,還是別對我舅舅的心思,妄加揣測,聽他話,千萬管好你自己就行!”
可哪知這露了怯的李易來,卻還是不服輸,偏偏死鴨子嘴硬,跟我這死扛到底。
“看來還真如你之前所說,對我師傅,你還真是恭敬的很吶,是不是一見到他,你都恨不能,立馬給他跪下磕倆啊?”
我現在底氣足的很,哪個會怕他。
來子將我送出客廳,站于四方豁亮的庭院內,我故意揚聲高呼,突然好奇屋里頭那位,聽到我這番話后,到底會是個什么反應,說不定我還會有意外收獲呢。
“聽過一句老話么?”
想不到隨即,素西也跑來湊熱鬧。
“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一聽,心想‘好嘛,這也就才見了雷罡一面,怎么連素西也快成慫包了?他不就是個會過陰的,陰陽師傅么?’
當然,他現在,也已經是我明正言順的師傅了,所以我,貌似確該擺出一副,尊師重道的正經樣子來了。
“好吧,我承認,我錯了!”
我隨即謹慎住口,行至來子家大門外后,不禁悠悠回首,當即朝著里屋正堂處,十分端正恭謹地,深鞠一躬,之后方才心有不甘的溜達回家。
屋內,雷罡一直幽深半疑的眸子,方才終得慢慢平緩,且隨即雙目一瞥,朝著門后暗處,淡漠凝望了過去~
回到家中后,凌辰早給小昌垣喂飽了奶粉,且我們家小寶已乖巧入睡,說是給我家里也已經打去了電話,緣由,我懶得動彈,最近暫先沒有,回娘家小住的打算了。
比我年長僅一歲的老公總是這樣,懂事孝順,做事有條不紊,干什么都甚是章節又度,十分得人信任。
當然,我究竟從來子家干了什么,說了什么,自我回來后,凌辰也始終沒問。
不過在他面前,從來藏不住事兒的我,卻還是簡單跟他報備了一下,虛意告知他,這次我真的是,已半只腳踏進了,那鬼神之道去。
他聽聞后一沒責問,二無探知,只道我高興就好,且他只對我有一點要求,那就是遇事慎重,必須要保護好自己。
我用半開玩笑的口氣,提前給凌辰打了個預防針。
“從今兒起,我就有跟班兒了,他名叫素西,是凡人肉眼難見的,神秘靈長類~
只有開過天眼的同道中人才看得見,要是我突然自言自語,便是在跟素西對話呢,你可千萬別再被嚇到了。”
他聽完后,當即夸張搖頭,不覺淺淺一笑,也不知是有暗嘲我之意,還是只有些不以為然而已。
總之素西這個名字,我今兒也算提前告訴他了,省得以后,若真遇上什么不得解的事兒,他再以為我瘋魔了。
盡管,我也仍舊看不到素西,哪怕是一個虛影,不過能經常感受到他的存在,我卻還是很心安,很滿足。
下午給兒子喂奶時,暫且把腕上的銀鐲子摘了下來,我盯著那看了良久,一時心念‘也不知素西跟回來沒有?’
傍晚吃飯時,又聽我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神通廣大的婆婆念叨,說是中街那邊的小馬,好像又鬧癔癥了。
但奇怪的是,他這次一沒喝酒、二沒騷跑、三沒尋死覓活~
且在大中午,日頭正足的時候,他竟脫的溜光腚眼兒,獨獨跪在他家房屋前頭,那十字路口的正當中,朝著那遠遠的東北方向,死命磕頭,任誰都難阻難攔。
期間,婆婆說著說那行為乖張的小馬,竟忽偏離心念,突然把話鋒一轉,便又生生就扯到了,那個胡大爺身上去。
她聽鄰居說,胡大爺現在的境況,甭提有多糟糕了,不單單早就大小便失禁,精神錯亂無常。
且更為慘不忍睹的是,這幾日里,他竟還把自己的排泄物,偷偷當成了吃食,但凡家人看管不嚴,稍稍松懈~
再見時,那他準是滿嘴、滿頭、乃至滿身,除了屎尿,便就都是屎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