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麗云南建設
- 段昌群 吳學燦 李唯 劉嫦娥等編著
- 12888字
- 2021-04-23 19:24:43
第一節 破解保護與發展難題
保護與發展屬于對立統一的矛盾體,在人類歷史發展中,在不同的階段呈現不同的形式,正確把握矛盾發展的客觀規律,采用正確的理論方法,掌握主動性,化害為利,始終沿著正確的方向前進。新的時代,我們要運用好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理論武器,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創新發展方式,贏得發展的主動權。
一 保護與發展的理論基礎
(一)保護與發展認識的階段性
在人類社會的歷史長河中,人類絕大部分時間只是大自然整體中平等的一員。由于生產力水平極其低下,人類的認識水平非常有限,只能依靠自然維持生命的延續,如采集果實、狩獵等。人類把自然視為無窮力量的主宰,視為某種神秘力量的化身,通過采取宗教儀式對其表示順從。在這一時期里,人類是非常被動的,人類的生存完全依賴于自然環境,消費水平非常低。“逐水草而居”“擇丘陵而處”“刳木為舟”是當時人與自然原始和諧的生動寫照。在使用火以后,人類的能力發生了很大改變。火可以用于照明、取暖、燒熟食物、驅除野獸。人們最初從自然因素引起的森林大火中得到啟示,火協助人類利用自然,改善生存條件,大腦得到飛速進化,智力得到飛躍性發展。但是,森林大火往往難以撲滅,這就使野生禽獸乃至野生果實變得稀少而難以尋覓,人類與自然的矛盾開始出現。
大約1萬年以前,人類開始有意識地從事谷物種植,阿·托夫勒稱其為第一次浪潮,即農耕文明。人類在長期采集野生植物等過程中發現,遺棄的種子能長出植物來,于是開始模仿自然進行有目的的種植。同樣人們把捕獲的動物圈養起來,讓其不斷地進行再生產,從此逐漸定居,緩慢地出現部落、村莊、城市和國家,人類與自然的關系發生了新的復雜變化。先秦時期民間流傳的《擊壤歌》有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描述了鄉村閭里人們擊打土壤,歌頌太平盛世的情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反映了廣大農民的艱辛不易。北周庾信亦有詩為證:“興文盛禮樂,偃武息民黎”,體現了文化在衣食溫飽解決之后的重要意義。“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刻畫了讀書人對積極人生的理想與追求[1]。隨著人類的進一步發展,生產工具和農業技術不斷進步,為人類的迅速繁衍創造了條件,而人口的增加又迫使人們加大對自然資源開發的廣度和深度。大量砍伐森林和過度開荒造成了水土流失、洪澇災害,人類對自然的影響逐漸加大,但人與自然保持著基本的平衡關系,人對自然也保持著樸素的敬畏心理。
從18世紀80年代開始,一場史無前例的、意義深遠的革命在英格蘭展開。從那時起,世界不再是以前的世界了。“英國工業革命標志著人類社會發展史上一個全新時代的開始,拉開了整個世界向工業化社會轉變的”現代化帷幕。工業革命所建立起來的工業文明,成為延續了幾千年的傳統農業文明的終結者,它不僅從根本上提升了社會的生產力,創造出巨量的社會財富,而且從根本上變革了農業文明的所有方面,完成了社會的重大轉型。經濟、政治、文化、精神,以及社會結構和人的生存方式等,無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此一來,經過逐步發展,整個國家和社會高度組織化,就像一臺巨大的機器,日夜不停地產生令人生畏的能量,人類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得到空前提高。法國的工業革命,使森林覆蓋率從原始的60%~70%下降到19世紀中葉的13%左右。英國毛紡業等工業的發展,使大量森林消失,到20世紀初森林覆蓋率已下降到5%左右。以蒸汽機的廣泛運用為標志的第一次工業革命和以電力的廣泛利用為標志的第二次工業革命增強了人類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在短短的二三百年里,人類所創造的物質財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得多。人類第一次感到自己是自然的主人,人站在了自然的對立面。
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即已指出:“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人作為自然存在物,而且作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一方面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動的自然存在物;另一方面,人作為自然的、肉體的、感性的存在物,和動植物一樣,是受制約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2]。“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報復了我們。”[3]20世紀中后期,環境污染事件促使一些專家和學者開始關注環境問題,反思工業文明,全球范圍內出現了由政府官員、民間組織、科研人員等社會各界廣泛參與的環境與發展研究浪潮。1962年,美國海洋生物學家蕾切兒·卡森發表了《寂靜的春天》,拉開了民間環境保護的序幕。1972年,羅馬俱樂部出版了研究報告《增長的極限》,使人們逐漸認識到現代工業文明發展過程中對生態和環境系統的破壞及其嚴重后果,人們開始對人口增長、糧食短缺、資源消耗、環境污染等問題產生了憂慮。1987年,世界環境與發展委員會發表了《我們共同的未來》,提出可持續發展思想。1992年,在巴西里約熱內盧召開的聯合國“環境與發展大會”將可持續發展從理論概念推向具體實踐。以此為標志,人類對保護與發展的認識走向新的階段。
中國走了一條與西方發達國家完全不同的道路。中國現代化晚于西方國家將近200年,是在西方國家已經完成現代化的世界歷史背景下展開的,這就決定了中國現代化、工業化無論時間上還是空間上都是“壓縮型”的。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們用幾十年就走完了西方國家幾百年才走完的道路,但生態環境問題也在這幾十年凸顯出來,呈現“復合型、壓縮型”的特征。
自1972年中國參加瑞典斯德哥爾摩首屆聯合國人類環境大會以來,環境保護問題逐漸進入中國政治議程,成為中國共產黨在領導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重要問題。1979年9月,隨著中國第一部環保法的頒布,中國的環境保護工作也逐漸走上了法制化的軌道,并越來越受到黨和國家的重視。1983年12月,第二次全國環境保護會議明確提出環境保護是我國的一項基本國策。此后,在一系列黨和國家的重要會議、文獻和領導人的講話中,環境保護都被看作關系經濟社會發展全局的重要問題之一。黨的十六大報告提出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開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新局面”的奮斗目標,并將“可持續發展能力不斷增強,生態環境得到改善,資源利用效率顯著提高,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推動整個社會走上生產發展、生活富裕、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作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之一,強調“必須把可持續發展放在十分突出的地位,堅持計劃生育、保護環境和保護資源的基本國策”的戰略方針。黨的十七大報告首次將建設生態文明作為“實現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奮斗目標的新要求”,提出“建設生態文明,基本形成節約能源資源和保護生態環境的產業結構、增長方式、消費模式。循環經濟形成較大規模,可再生能源比重顯著上升。主要污染物排放得到有效控制,生態環境質量明顯改善。生態文明觀念在全社會牢固樹立”。初步形成了以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文明建設為主要內容的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任務。黨的十七大提出建設生態文明的發展目標,體現了黨對生態環境問題和可持續發展問題的認識升華和理論創新,也標志著建設生態文明的理念開始全方位地進入中國政治生活和國家戰略。這一時期生態文明及其建設已作為一個相對獨立的建設領域或文明形式被納入社會主義建設整體布局中,這就為黨的十八大提出“五位一體”的總體布局和發展戰略奠定了基礎。黨的十八大進一步對生態文明建設進行了科學定位,首次提出了“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科學闡述了生態文明建設與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的關系,提升了人們對生態文明建設及其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過程中重要意義的認識,開創了中國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的新時代。
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將對資源環境的保護與發展的認識,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將生態文明建設上升為重大的政治任務,充分展現了中國共產黨對解決生態環境問題復雜性、艱巨性和長期性的認識,說明了生態文明建設戰略目標的實現不僅有賴于對資源環境本身的規劃、保護和治理,而且需要來自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各方面的支撐,否則“建設美麗中國,實現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愿望就難以實現。
(二)傳統自然觀和生態倫理觀
人與自然的關系是我國傳統文化的重要內容。在研究和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的過程中,我國古人提出了內涵豐富的生態倫理思想,形成了獨特的生態倫理觀,對我們今天認識保護與發展的關系,具有重要的借鑒作用。
1.儒家生態倫理觀
儒家認為,世間萬物皆自然所生,人作為自然所生之物應從屬于自然、參與自然的演化與發育。所謂“天人合一”,儒家認為天作為宇宙的最高本體,是一切自然現象運行和變化的根源,它既是一種“自然之天”,又是一種“天之德性”,即天道和天德。天作為化生萬物、包孕萬有的最高的本體,人之性與天之性同屬一類和同其道理,自然的秩序與人類社會的等級秩序具有類似性。董仲舒認為:“天以終歲之數,成人之身。”[4]“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5]孔子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6]既然世間萬物皆天所生,在地位上就應彼此平等。作為萬物的一員,人并沒有什么特殊,不能高居萬物之上,主宰萬物。人有人之性,物有物之性。人盡人之性,物盡物之性,則人與物“可以贊天地之化育”[7]。也就是說,人只有“參贊化育”,才能促進人與物、物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
儒家認為,如果人類無節制地向自然索取,最終必會遭到自然的懲罰。“取物不盡物”,儒家主張保護生物的持續發展,反對因人類對動植物生態資源的掠奪而造成的物種滅絕。在萬物復蘇的春天,“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群”[8]。孔子指出:“刳胎殺夭,則麒麟不至其郊;竭澤而漁,則蛟龍不處其淵;覆巢破卵,則鳳凰不翔其邑。”“取物以順時”,儒家認為,要想做到“物”,人就必須“與四時合其序”,逆時、違時、失時、奪時,都無法達到無饑和勝用的目的。孔子對于谷物瓜果之類,堅持“不時不食”[9]。孟子根據動植物成長的規律,主張“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林木不可勝用也”,“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10]。《尚書》《周禮》《禮記》等儒家經典中均存在重視季節與動植物生長的密切關系的思想,為維持人類的基本需要而確立相關的禮制、法規、禁令,以保護生態資源。古代社會中民間經常有封山的活動,具有傳統所認可的效力。可以說,“圣王之制”的傳統在政治實踐層面保證了對自然資源的愛護,在民間的實踐中,派生出勤儉節約的道德要求,并與佛教相結合派生出素食、不殺生、放生等愛護動物的生活實踐。
2.道家生態倫理觀
“道法自然”是典型的道家生態倫理觀。道家認為,“道”是宇宙的本源與規律,先于天地而存在,由道而生萬物。老子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11]既然萬物為道所生,那么,“以道觀之,物無貴賤”[12],宇宙萬物都有獨立而不可代替的價值。作為萬物的一員,人與天地萬物是共生共存、合而為一的關系,即所謂“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13];人類的活動應該遵循和效法天地、自然的運行之道,即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14]。
“寡欲節用”,道家認為,人只有以虛靜、恬淡無為的境界控制欲望,才能夠減少對物質資源的濫用,防止環境的惡化和生態危機的發生。老子告知人們利用生態環境造福人類也要適可而止,要兼顧平衡。“貴生戒殺”,道教繼承了道家以生命為天地萬物的自然本性的價值觀,以生為人生第一要事,以長生成仙為最高目標。“生道合一,則長生不死,羽化神仙”[15],甚至把“生”與道、天、地并列為“域中四大”[16]。“貴生”思想將道德關懷對象的范圍從人和社會的領域擴展到生命和自然界,形成了以一切生命存在為保護對象的倫理原則,并把慈愛和同、不傷生靈、保護動植物作為自己宗教修持的重要內容。《太平經》《正一法文天師教戒科經》《三天內解經》等均強調“好生惡殺”,把“好生惡殺”與個人的“得道成仙”結合起來,并有嚴禁殺生、保護動植物的若干具體規定。“夫天道惡殺而好生,蠕動之屬皆有知,無輕殺傷用之也。”[17]全真道認為“斫伐樹木,斷地脈之津液;化道貨財,取人家之血脈”[18]是傷害大地的行為。
3.佛教生態倫理觀
佛教認為,萬法即所有現象界的一切存在都是由因緣即條件結合而形成的,分散而滅。所謂“因緣”,“因”是內在的引生結果的直接原因,“緣”是外在的起輔助作用的間接原因。在佛教看來,世界萬物之間是一種互相含攝滲透的關系,一切對象世界互為存在和發展的條件,整個宇宙就是一個因緣和合的聚合體,生命體也是如此。“眾生平等”,佛家認為“一切眾生,貴賤不足”[19],強調世界上萬物和人均為平等關系。堅持“眾生平等”,是自然界和人類社會和諧穩定運行的前提與保障,即所謂“天平等故常覆,地平等故常載,日月平等故四時常明,涅槃平等故圣凡不二,人心平等故高低無爭”。從“眾生平等”的基本立場出發,佛家勸導人們愛物厚生、慈悲為懷,提倡尊重生命、敬畏生命,提倡天人和諧、人際和諧[20]。佛教并沒有“唯人獨尊”,認為眾生的生命本質是平等的,萬物包括花草樹木、山川河流等都有佛性,是“無情有性”的,不可以隨意處置。佛教強調應該珍惜和合理利用自然財富,因為自然界的天災與人世間的人禍有著密切的關系。“圓融無礙”,佛教注重人與自然間的親和融通關系,即事事無礙下的萬物之圓融,希望人能夠清除內心欲望及功利性追求,親證自身與自然的圓融。佛教一直將現象界視為四大元素和諧共存的處所,“如來觀地水火風本性圓融,周遍法界,湛然常住”[21]。
自20世紀中期以來,人類中心論與自然中心論之爭成為貫穿西方生態倫理學研究的一條主線。人類中心論者認為,人類是世界的中心,自然界其他物種的生存發展應服從服務于人類的生存發展;自然中心論者則認為,人類只是世界的一部分,自然界其他物種與人享有平等的生存發展權,人類的生存發展應服從服務于自然界和生態環境的存在和發展。這兩種生態倫理觀都有其合理性,但也存在片面性。狹隘的人類中心論勢必造成人類的唯我獨尊和生態環境保護的無力;極端的自然中心論則意味著放棄對自然的開發和利用,最終會導致人類發展的停滯。超越人類中心論與自然中心論之爭,恰恰可以從我國傳統生態倫理觀中找到靈感、獲得支撐。無論儒家的“參贊化育”、道家的“道法自然”,還是佛家的“眾生平等”,都既強調人類是自然界的一分子,與其他物種之間是彼此平等、共存共生的關系;又突出人類的主體地位,強調發揮人類在發現和遵循自然規律、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發展中的主觀能動性。
二 云南保護與發展面臨的挑戰
云南地處我國與南亞、東南亞的接合部,具有“東連黔桂通沿海,北經川渝進中原,南下越老達泰柬,西接緬甸連印巴”的獨特區位優勢,是我國面向南亞、東南亞開放的前沿,是唯一能夠通過公路、鐵路和水路進入環太平洋和環印度洋地區的省份,是“一帶一路”和“長江經濟帶”的重要交會點。在國家的發展戰略中,被賦予“面向南亞東南亞輻射中心”“民族團結進步示范區”的建設重任。
從生態區位上看,云南是珠江、紅河的發源地,屬于長江、瀾滄江、怒江、伊洛瓦底江的中上游。云南水資源量約占長江流域的15.56%(含上游來水),水能資源約占長江流域的20%。森林總面積、人均森林面積、森林蓄積、生物物種數等生態資產排在首位,自然保護區面積排在全國第二位,是長江經濟帶的生態高地,是重要的生物多樣性寶庫和生態安全屏障。在國家的生態環保戰略中,被賦予“生態文明排頭兵”的保護重任。
從環境質量上看,云南是全國環境質量最好的省份之一。2017年,云南省環境空氣質量總體優良,全省空氣質量優良天數比率為98.2%,在全國排名第一。優良以上水環境監測斷面比例為82.6%,劣Ⅴ類水環境監測斷面比例為5.5%,超過全國平均水平。6大水系干流出境及跨界水環境監測斷面質量保持在優良水平。總之,全省生態環境質量在長江經濟帶省份中具有突出的優勢,在融入長江經濟帶發展中,有條件打造成全國最優質生態資產供給地、健康生活目的地、綠色食品生產地。
當然,在生態環境保護中,云南還有很多短板,有些是先天性的,比如生態環境比較脆弱,地勢起伏較大,高山峽谷相間,水、土、溫不匹配,一經破壞難以恢復。一些生態類型和物種,地理分布狹窄,適應能力較弱,保護壓力較大。有些短板是發展不當和發展不足造成的,這就需要我們在今后的發展中,要以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為指導,堅持“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在保護中發展,在發展中保護,打造長江經濟帶云南樣板,作出“上游”成績。
(一)主要生態問題
1.生態空間被擠占,部分區域生態服務功能有待提高
多年來,云南積極實施退耕還林、天然林保護等重大生態工程建設,一些地區的生態環境得到改善,但因建設占用、蠶食、農牧民生計、耕地開墾等因素,森林、草地、濕地等自然生態系統被擠占的現象仍不同程度存在。根據已有資料,自然生態系統仍呈下降趨勢。其中森林生態系統轉變為經濟園地最為突出,橡膠林、咖啡地、茶樹林等面積增長。一些湖泊濕地自然土地空間萎縮,由于城市化進程,城鄉區域格局發生巨大變化,湖泊淪為城市“內湖”的情景正在發生,生態系統自我調節能力下降。
2.山水林田湖草統籌保護不足
山水林田湖草是一個生命共同體,在保護治理上人為分割嚴重,各種生態交錯帶被人為過度開發建設,生態聯系割裂。中度以上生態脆弱區域占云南國土面積的59.00%,災害極危險區及危險區約占云南國土面積的3.00%,石漠化土地面積占巖溶地區土地面積的35.70%,森林系統低質化、森林結構純林化、生態功能低效化、自然景觀人工化趨勢加劇,森林單位面積蓄積量較低。仍然還有大量退化草地亟待治理,已恢復的生態系統較為脆弱。首次發布的云南省生物物種紅色名錄表明,全省極危物種381種、瀕危847種、易危1397種,合計占被評估物種的10.32%。資源過度開發利用導致生態破壞問題突出,一些區域生態資源破壞嚴重,系統保護難度加大。
3.污染物排放量較大,部分區域和水體污染較重
云南處于城鎮化、工業化快速發展時期,二氧化硫等主要污染物排放量、化學需氧量仍然處于高位,一些區域環境承載能力超過或接近上限。飲用水水源安全保障水平亟須提升,排污布局與水環境承載能力不匹配,城市建成區黑臭水體大量存在,九大高原湖泊富營養化問題依然突出,部分流域水體污染較重。土壤污染造成農產品質量安全的風險很突出,城鄉環境公共服務差距大,治理和改善任務艱巨。
4.產業結構和布局不合理,生態環境風險高
受地形地貌影響,云南土地資源的空間配置極不均衡,山地占絕大多數,盆地占有比例極小,分布相對集中,開發利用率較高。面積100平方公里以上的壩子有49個,有18個縣的土地全是山地,水土資源不匹配。經濟高度集中于城市建成區及滇中地區。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工業發展,有毒有害污染物種類不斷增加,區域性、結構性、布局性環境風險日益凸顯。環境風險企業數量較多、近水靠城,突發環境事件引起的環境風險加大。
(二)原因分析
1.生態環境較為脆弱敏感
云南屬典型的高原山地省份,地勢起伏很大,高山峽谷相間,江河深邃。由此,造成了全省乃至一縣一鄉范圍內海拔高差都很懸殊的特殊地貌。如此大面積、大坡度被切割成千百萬個地理單元的山地,長期以來一直是傳統農業低層次的墾殖平面;另外,在不同條件下各類盆地常形成某一區域的社會和經濟中心,輻射并影響周邊山地,不可避免地樵采墾殖干擾容易造成生態退化。失去植被庇護后,裸露的高原受大氣降水特別是“單點暴雨”沖刷造成水土流失,要比一般壩區大數十倍乃至上百倍。而山區生態既經破壞后再行修復,由于土薄、缺水、小區域氣候劣變和山地地形的特殊限制,其難度又比平壩區高數十倍甚至上百倍。這是云南山區生態環境比壩區難以治理的根本原因,一些表土沖刷巖石裸露的山地,就再也無法恢復原來的植被。因此,云南以高原山地為主、山高谷深的地貌特點,使得云南的生態環境穩定性差。
復雜的地質構造為山地災害的形成提供了條件。全省有較大規模的活動斷裂38條,其中深大斷裂有紅河、小江和瀾滄江等斷裂帶。深大斷裂強烈活動形成寬大的巖石破碎帶,很容易形成滑坡泥石流。云南地層齊全,巖性多樣,具有形成滑坡泥石流的多種巖層存在。云南是我國地震最多的省份之一,按其頻度在我國大陸居第三位,按單位面積的密度則為第一。地震的發生常在Ⅵ度及以上烈度引發大量滑坡等山地災害。
云南整體上處于東亞、青藏高原、南亞和東南亞三大差異顯著自然地理區域的接合部,過渡性特征明顯。從小區域上看,不同垂直地帶生態類型不同,各種成分相互滲透,相對一致的生態環境范圍都不大,抗干擾能力較弱。云南生物物種數量多,但大部分物種的種群規模小、個體數量少,特化程度高,適應性差,一旦被破壞就很難恢復。云南分布有國家重點保護的野生植物151種、野生動物242種,分別占全國的41.0%和57.1%;列入《中國植物紅皮書》的珍稀瀕危植物154種,列入《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的珍稀瀕危動物192種;云南已有112種動植物被列入極小種群物種。以《云南省生物物種名錄(2016版)》收錄的物種為評估對象,按照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物種紅色名錄瀕危等級和標準(3.1版)》等國際公認的方法和標準,云南對11個類群的25451個物種進行了評估,在全國省級層面率先發布了《云南省生物物種紅色名錄(2017版)》。評估結果顯示:云南生物物種絕滅8種、野外絕滅2種、地區絕滅8種、極危381種、瀕危847種、易危1397種、近危2441種、無危16356種、數據缺乏2991種、不宜評估1013種、不予評估7種。
2.人為活動脅迫因素較大,整體保護力度不夠
根據國家生態十年調查,云南省絕大部分區域人為活動呈明顯增加趨勢,人類活動強度指數持續增加,2000年、2005年和2010年分別為1.07、1.16和1.38。十年間,新增城鎮用地926.90平方公里,新增經濟種植園(橡膠、咖啡、茶樹等)約1102.60平方公里,以薪柴為主的能源消耗仍占農村能源消耗的50%以上,整體脅迫因素較多,壓力較大。
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云南的跨越式發展壓力很大,一些地區發展不協調、不平衡,與發達地區的差距進一步拉大,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尚處于較低的層次,生態環境保護仍面臨巨大壓力。隨著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發展與保護的矛盾更加突出,一些地方環保投入減弱,進一步推進環境治理和質量改善任務艱巨。區域生態環境分化趨勢顯現,污染點狀分布轉向面上擴張,部分地區生態系統穩定性和服務功能下降,統籌協調保護難度大。目前總體上處于“看守式”保護,內生動力不足,體制機制問題仍很突出。
3.經濟發展、資源利用與生態保護的矛盾突出
人口、經濟與資源的空間分布不夠均衡、部分區域資源供需矛盾突出。滇中地區以不到全省1/6的水資源、不到全省1/4的國土資源,養活了全省超過1/3的人口,創造了全省超過1/2的經濟總量。全省超過1/3的建設用地布局在不足1/15的有限壩區空間內。人口、經濟與資源環境的空間分布不均衡。云南山地多平地少、除了平壩就是高山的地貌條件是導致人口、經濟與資源空間分布不均衡的主要原因。由于滇中地勢平緩,適宜居住,人口相對集中,其土地和資源過度開發導致資源供給與需求矛盾突出。
礦產資源開發利用與生態保護間的矛盾突出且長期存在。礦產資源既是經濟社會的物質基礎又是生態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礦產資源開發會對局部生態環境產生或大或小的擾動,這種擾動涉及大氣、土壤、地下水及地形等。礦產資源開發對生態環境的影響主要為以下幾類:礦山地質災害、礦區含水層破壞、礦區地形地貌景觀破壞和礦區水土環境污染等。而人類生產活動的過程,就是資源開發利用的過程,加之礦業在云南省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占有比較重要的位置,根據《云南省礦產資源總體規劃(2016-2020年)》,2015年礦業企業完成總產值3453.51億元,占云南2015年生產總值的24.36%。由此看來,礦產資源開發利用與生態環境保護間的矛盾仍然存在,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法改變。
資源利用效率不高。全省經濟發展還處于比較粗放的水平,許多產業處于產業分工低端,投入高,產出低,單位用地效率低下。從歷年的人口增長及用地數據來看,雖然人均城鎮工礦用地規模呈逐年下降趨勢,但是相較于中部、東部發達地區,城鎮用地節約利用水平還有待提高。農村居民點用地增加與農村人口逐年減少呈反向變化趨勢,農村集約節約用地水平有待提高。廣大山區、半山區人口過度分散,粗放耕作現象嚴重。農村居民點用地布局分散,部分地區農村居民點人均用地規模遠遠超過國家規定的高限標準,集約節約用地水平低下。2009~2015年,云南農村居民點用地規模由51.41萬公頃增加至52.91萬公頃,農村人口從3016.90萬人減少至2687.2萬人,人均農村居民點用地規模由170.41平方米/人增加至196.90平方米/人,均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50平方米/人)。云南是以資源輸出為主的省份,除了滇中地區外,其他地區產業比較單一,產業“趨同化”狀況還未根本改變,效益總體不高,發展穩定性較差,產業競爭力較弱,產業結構轉型的力度偏小和速度偏慢。
三 打好綠色牌,破解保護與發展難題
黨的十九大提出了建設美麗中國的綠色發展目標。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堅持綠色發展,著力推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生態環境沒有替代品,用之不覺,失之難存。要樹立大局觀、長遠觀、整體觀,堅持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基本國策,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生態環境,像對待生命一樣對待生態環境,推動形成綠色發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協同推進人民富裕、國家強盛、中國美麗。”[22]這充分表明,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勝階段和經濟發展速度換擋、結構調整和動力轉換的關鍵節點上,綠色發展已經成為發展方式轉變的重大戰略導向。堅持綠色發展,實質上就是一個發展與保護的關系問題。歷史地看,它是現代化進程中都會遇到的一個老大難問題。殷鑒不遠,西方發達國家幾乎沒有例外都走過“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那些已經實現了工業化的國家,在解決環境問題方面有兩個共同特點:其一是經歷的時間過程比較長,其二是向不發達地區轉移高污染高能耗的落后生產力。當前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我們面臨的除了共性問題之外,還有時空過程高度壓縮、環境問題集中爆發的特殊復雜性問題。中國要最終實現現代化,既不應該也絕不可能重復西方現代化“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生態環境沒有替代品,現代化內在要求“綠色化”,別無他途。事實上,新常態之所以“新”,一個最重要的背景就是支撐經濟發展的資源環境承載能力已經達到或接近了上限,過去那種高能耗、高污染、高排放的粗放型發展方式已經難以為繼。在經濟新常態下破解發展難題,實現經濟發展轉型升級,本質上就是要準確把握發展與保護的關系,推動形成綠色發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實現發展與保護的共贏,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經濟發展與資源環境的有機協調。堅持綠色發展,重要的途徑在于大力提高經濟社會發展的綠色水平,包括重塑綠色能源結構,加快工業化的綠色改造,推動建立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的產業體系,推動經濟杠桿綠色化。另外,綠色發展的重中之重還在于制度建設。反思既往,雖然早在20世紀80年代我們就提出可持續發展戰略并不斷加大環境保護力度,但是生態環境惡化的總體趨勢沒有得到根本扭轉,資源利用效率不高,生產在低端水平徘徊的局面一直沒有根本改變,在發展與保護之間沒有找到一個恰當的平衡點并將之制度化,是一個關鍵因素。
通過改革環境治理制度,推動和實現價值觀念、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的變革,是實現發展與保護之間動態平衡的治本之策。十八大以來,中國在綠色發展制度設計和制度探索方面,已經形成了一個相對完整的制度體系。比如:發揮主體功能區作為國土空間開發保護基礎制度的作用;建立健全用能權、用水權、排污權、碳排放權的初始分配制度,用市場化機制激勵節能減排減碳;強化約束性指標管理,實行能源和水資源消耗、建設用地等總量和強度雙控行動,建立雙控的市場化機制、預算管理制度、有償使用和交易制度,并將雙控指標納入經濟社會發展綜合考評體系;倡導合理消費模式,實施全民節能行動計劃,等等。
未來的發展,“綠色”的程度和成色如何,在某種意義上將決定現代化的得失成敗。習近平總書記在巴黎氣候大會上引用法國作家雨果的話說:“最大的決心會產生最高的智慧。”在堅持綠色發展上,我們就是要“咬定青山不放松”,下定最大的決心,保持堅如磐石的定力,才能最終探索出一條現代化的成功新路。
云南是生態資源大省,是動植物王國。生態優勢如何轉化為發展優勢,是云南多年來努力探索解答的命題。最近,云南省委省政府又提出打好綠色食品、綠色能源和健康生活目的地這“三張牌”,努力把生態資源優勢轉化為綠色發展優勢,推動云南經濟的高質量發展。“三張牌”,成為云南在新時代爭當生態文明排頭兵的生動實踐,是讓“綠色”成為云南產業轉型升級、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鮮明底色。
云南打綠色“三張牌”的基礎來自豐富的生態資源。云南是國家重要的生態安全屏障,2017年,林地面積達2607萬公頃,居全國第二;森林蓄積18.95億立方米,居全國第二;森林覆蓋率59.3%,居全國第七。云南水電資源可開發量居全國第三,全省電力裝機在全國排第六。云南具有高原特色農業產業基礎,發展綠色食品有競爭優勢,打綠色“三張牌”能實現云南彎道超車,與人們對高質量美好生活的需求相吻合,與時代的要求相吻合。
(一)打造“綠色能源牌”
做優做強綠色能源產業,緊扣把綠色能源產業打造成云南重要支柱產業的目標,加快建設干流水電基地,加強省內電網、西電東送通道、境外輸電項目建設,拓展省內外和境外電力市場。下大氣力解決“棄水”“棄電”問題,在保護環境的前提下,推進水電鋁材、水電硅材一體化發展,培育和引進行業領軍企業,著力發展新材料、改性材料和材料深加工,延長產業鏈;建設鋁工業工程研究中心、硅工業工程研究中心,占領行業制高點。加快發展新能源汽車產業,大力引進新能源汽車整車和電池、電機、電控等零配件企業,盡快形成完整的產業鏈,把云南綠色清潔能源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發展優勢。
(二)打造“綠色食品牌”
把產業興旺作為鄉村振興的重點方向,把高起點發展高原特色現代農業作為今后一個時期傳統產業優化升級的戰略重點,用工業化理念推動高質量發展,突出綠色化、優質化、特色化、品牌化,走質量興農、綠色興農之路,在確保糧食生產能力穩中提質的基礎上,力爭到2020年形成若干個過千億元的產業。一是大力推進“大產業+新主體+新平臺”發展模式和“科研+種養+加工+流通”全產業鏈發展,瞄準高端市場、國際市場,迅速占領行業制高點。二是大力發展縣域經濟,把實施產業興村強縣行動作為夯實縣域經濟“基石”、優化縣級財政收入結構的戰略性舉措,著力打造“一村一品、一縣一業”發展新格局。三是大力培育新主體,引進國內外大企業,扶持本土農業“小巨人”等龍頭企業,積極培育專業合作社、家庭農場、種養大戶等新型經營主體,力爭年銷售收入超過1億元的龍頭企業新增100戶以上,超過10億元的新增10戶以上。四是大力打造名優產品,圍繞茶葉、花卉、水果、蔬菜、核桃、咖啡、中藥材、肉牛等產業,集中力量培育,做好“特色”文章,打造具有云南特色、高品質、有口碑的農業“金字招牌”,加快形成品牌集群效應。五是大力塑造“綠色牌”,推動農業生產方式“綠色革命”,力爭新認證“三品一標”600個以上,有機和綠色認證農產品生產面積分別增長10%和15%以上。
(三)打造“健康生活目的地牌”
大力發展從“現代中藥、疫苗、干細胞應用”到“醫學科研、診療”,再到“康養、休閑”全產業鏈的“大健康產業”。支持中國昆明大健康產業示范區加快發展。按照“世界一流”的標準打造國際醫療健康城,引進國際一流高端資源和管理模式,建設集醫療、研發、教育、康養為一體的醫療產業綜合體,力爭經過幾年的努力,成為國際先進的醫學中心、診療中心、康復中心和醫療旅游目的地、醫療產業集聚地,引領云南生物醫藥和大健康產業跨越式發展。加快旅游產業轉型升級,圍繞“國際化、高端化、特色化、智慧化”目標,以“云南只有一個景區,這個景區叫云南”的理念打造“全域旅游”,以“一部手機游云南”為平臺打造“智慧旅游”,以“游客旅游自由自在”“政府管理服務無處不在”為目標建設“一流旅游”,開發精品自駕旅游線路,加快汽車營地、廁所等基礎設施建設,大力發展新業態,制定實施新標準,推動旅游產業全面轉型升級。加快推進特色小鎮建設,緊扣“特色、產業、生態、易達、宜居、智慧、成網”七大要素,堅持高質量、高標準建設,使云南的藍天白云、青山綠水、特色文化轉化為發展優勢,成為世人健康生活的向往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