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暈得很,只能坐在路邊的馬路沿上。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神似江宇之的男生闖入了我的視線。
我使勁揉眼睛,越看越像。我可能是喝多了出現了幻覺,我也沒叫他,他怎么會來?壞人!我要保持警惕。
“你就這么一直坐在這?”“江宇之”問我。
“我準備走了。”我趕緊站起來,我要馬上離開這。
“你能走直線嗎?”他扶住我。
“你放開我,放開。”這個臭流氓。
“你看清楚我是誰?”“江宇之”抓住我的胳膊,把自己的臉對著我的臉。
“江宇之。真是你啊。”不是流氓,是他。
“是我。我沒想到你酒量還這么好啊。”他臉上一副壞壞的笑容。
“你怎么來了呢?不對,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呢?”
“我跟你要的你現在的地址,我讓你待著別動,你還真聽話,就待著不動。不冷嗎?”
“誰告訴你了?我剛才跟我爸說——”糟了!
“哎,乖女兒。”江宇之笑得更燦爛了。
我趕緊拿出手機查看——我剛才撥了江宇之的號碼!
“我打錯了,我打錯了。對不起啊。那個,我是要打給我媽的。打錯了打錯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喝多少啊?都走貓步了。”
“沒事沒事,你回去吧,我可以。你今天不是要上晚班嗎?這都兩點了,你快回去吧。”
“酒量不錯啊,還記得我今天上晚班呢。別耽誤時間,告訴我地址,我送你回去。”
“真不用。謝謝啊。太尷尬了,真的。我自己回去。”
“你聽話!”江宇之的語調突然嚴肅了起來,聽起來很嚇人,我有點兒害怕。
我被鬧鐘吵醒的時候,剛剛好早上七點。頭疼得不得了,看了一眼手機,今天周一!
我立刻清醒了,再不起來就要遲到了。
匆匆忙忙趕到公司,幸好沒有遲到。從醒來到上班,一直精神緊繃,也顧不上琢磨我到底是為什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穿著衣服,而且頂著一臉殘妝?我絕對沒有“斷片”,我還記得昨天在姨媽家被姨夫罵的場景;我還記得我吃完了飯就趕緊找個借口逃出來;還記得 我要給媽媽打電話讓她不要擔心——等等——給媽媽打電話?
我給媽媽打電話,發現是我爸接的,然后變成了江宇之?接著江宇之就出現在我面前?我是哪里記憶丟失了?
我真的很想給自己一嘴巴!這都什么事啊!本來在他那里我的分數就不高,這下好了,一個儀態全無,耍酒瘋的大齡女子形象在他那蓋章了。不過那又怎么了,他也不在意。
中午吃飯的時候,李姐還問我是不是周末沒休息好,見我的眼睛都是腫的,我起先還不太在意,去洗手間一看,差點兒嚇死自己。
一張臉一看就比平常大了一圈,眼睛腫的連雙眼皮都消失了。果然,女人一過了25歲狀態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幸好我自己的工位是靠墻的角落,我盡量還是少出去,省得被別人問東問西。
回到座位上,手機顯示有新消息——來自江宇之。
我點開,就一句話:你好點了嗎?
我除了臉腫還怎么了嗎?
“我挺好的。謝謝啊。”我還是不敢問他我昨天忘掉的那部分是什么。
“怎么這么客氣了,閨女,昨天還跟我這么親切啊。”
你大爺江宇之!
“???胡說八道什么玩意你?叫誰閨女呢?”
“誰胡說八道了,你自己非要叫我爸,我攔都攔不住。” 我剛想問候他大爺,突然想起來昨天撥錯電話的事情。
“我昨天喝得有點多,對不起啊,我想起來了,是你送我回去的是吧?”
“是,我還以為你斷片了呢,原來記得啊。”
“是有那么一點兒忘記了,你要是有時間,能不能告訴我一下,我有沒有,有沒有,干啥出格的事?”
“有啊,你昨天坐在地上大哭,我怎么拉你你都不起來,引起一大堆人圍觀,大家都拿手機拍你。”
“!!!真的假的啊,大哥,我完全沒有印象啊。我不會吧。”
“逗你的啦,沒什么。我就問了你的地址,把你送回去了。”
“真的?”
“嗯,你哭了。但不是號啕大哭,是一直小聲啜泣,眼淚可沒少流。我猜測你今天眼睛會腫。”
“是,是腫了。我說什么了嗎?”
“說對不起。”
“我跟誰說對不起?”
“不知道,就是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我送你到門口就走了,你昨晚洗臉了沒?”
“誒?沒有啊,問我洗臉干嘛?”
“我走得時候囑咐你好好洗個臉,因為你,那個,妝都哭花了,哈哈哈,跟個熊貓似的。”
“別瞎說,我都沒涂睫毛膏和眼線,我怎么能成熊貓,忽悠誰呢。”
“行啊,腦子歸位了。你答應我好好的,說洗漱完再睡覺。可能你忘了。”
“好吧,就這些是嗎?”
“嗯,就這些。”
“好,謝謝你送我。打擾你了啊。我不是故意打給你的,我撥錯了。”
“知道。” “嗯。”得,我又把天聊死了。
“你不打算告訴我你昨天發生什么事情嗎?看在咱倆的交情上。”江宇之問。
“額,可以不說嗎?”
“可以。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無論咱倆是什么關系都可以找我,明白不?”
“知道了,謝謝。”
找他是不可能了。我雖然想和他繼續發展下去,但我知道他無意,那繼續打擾他只能讓我更加胡思亂想。未來,我希望我們在各自的世界里各自美好。
年關將近,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搶票大關。我和回家的火車票也許是命里相克吧,死活搶不到。
這一次我拼了老命,偷偷在上班時間都設置好鬧鐘,什么花錢買會員,加速包,用搶票軟件等等,就希望能搶到一個好一點的車次。
沒有用。一到開售時間,票就沒了。只剩下一趟凌晨兩點上車的高鐵。票價又貴,速度又不快。我狠狠心,只能先搶到手。
我一直沒等到心儀的車次有人退票,最終我還是要在臘月二十九的凌晨兩點鐘踏上這趟列車。
我刷朋友圈的時候看見江宇之更新了狀態,看樣子他是去火車站接他爸爸媽媽來這跟他一起過年了。真好,都不用搶票就能和家人團聚。他父母一定特別寵他,不然也不能千里迢迢來和兒子過年。
上完今年的最后一天班,我馬上打包自己的行李。把一些要帶回家的東西塞進行李箱,加上自己的換洗衣服,行李箱沉甸甸的。一想到我回家的征程,我就頭疼。我要拉著箱子,背著背包換乘三次地鐵,雖然火車開車的時間是第二天的凌晨,但地鐵不等人,我只能先到火車站等著,預備在火車站度過五個多小時。
地鐵上基本沒人了,平常擠得要死的車廂現在空空蕩蕩的。我一個人幾乎占了一排座位。我在座位上發呆,思緒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以至于江宇之打來電話的時候我都沒有發現。
習慣性地把手機點開,居然發現他打來了電話。我猶豫著要不要給他撥回去。
我心里是不愿的,但手的動作卻更快。
“喂,你剛打電話給我了?”
“對,你現在在哪?你回老家了嗎?”
“我正準備回家呢,在路上。”
“幾點的車?”電話那端聲音非常嘈雜,他的聲音也很大。
“凌晨兩點的。”
“凌晨兩點的?現在才九點,你去那么早干嘛?”
“再晚點沒地鐵了。我早點去火車站等著。”
“你拿多少行李?”
“一個背包,一個行李箱,一個挎包。”我怎么這么聽話,他問什么我答什么。
“先把電話掛了,你箱子拍個照片給我,我看看多大。”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這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
我還是拍了我的行李箱給他。圖片發過去兩秒鐘后我又接到了他的電話。
“你是不是傻?拿那么多東西還坐地鐵折騰,上下樓梯你搬得動嗎?你不會打車嗎?”
“我搬得動,打車不費錢嗎?”
“這個時候了,還省什么?傻妞!”
我承認我聽見“傻妞”這兩個字的時候幾乎要流淚。那兩個字只有我至親的人才喊過,他雖然是帶著責罵的語氣,但我知道他不只想表達責備。
我吸了一下鼻子,“我是想省錢,但是我不敢一個人半夜打車。我只能坐地鐵,安全。”
“怕什么啊,晚上人也不少。”江宇之的語氣軟下來。
“你想干什么啊,打來電話數落我一遍,我自己一個人愿意坐地鐵就坐地鐵,不想打車就不打車,你一個不用拿行李去趕車,有爸媽和你一起過年的人來惹我干什么!”我幾乎所有字都是吼出來的,還好車廂人少,但還是有一些乘客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
江宇之沒有說話。
“你知道我爸媽來了啊。”沉默了許久,他終于出聲。
“我不是故意要關注你的,碰巧看你朋友圈了。”
“我不是跟你說了,有事找我,你這次怎么不找我?”
“你真搞笑,我是回家誒,我回家告訴你干嘛呢?讓你幫我拎行李嗎?”
“對啊,我可以幫你。”
“不用,我這么多年都是這樣,我習慣了,再說以前當學生的時候不都是這樣。”
“你現在地鐵坐到哪里了?”
“什么?”
“我問你現在坐到哪一站,你等等我,我去幫你拎箱子。”
江宇之,你這樣做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