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的時間,如果按天數其實還蠻漫長的,但是把人放進去吃飯睡覺工作上班,一天天的過,就顯得快速了很多。
比如這四個月的時間里,尹桐寫了四篇期末論文,然后又起早摸黑的背書背書背書彌補她這一學期沒聽課欠下的債,然后,考了半個月的試,又回家癱了小半個月緩一下自己期末的陰間作息,距離尹桐的生日一下就只剩一個月了。
溫寒江呢,他考了兩門會考,地理和生物,又做了大概那么三四十張的試卷迎來了期末考,然后上了一個月的補習班,八月的腳步終于近了。
關于要送尹桐什么生日禮物這件事上,溫寒江想了很多方案,又紛紛pass。
香水?不好,尹桐好像沒有噴香水的習慣,萬一送的不是她喜歡的味道,更要完;
化妝品?總覺得有點落俗,畢竟是第一次陪她過生日,還是尹桐想過了很久沒過上的生日,只送個化妝品會不會太沒有誠意了一點?
書?不行不行,尹桐都成年了,哪有成年人生日送書的。
溫寒江著實是為了送尹桐什么生日禮物好這件事前思后想了很久,期間甚至拉過包永年討論了一下。包永年作為一個戀愛經驗為零的,當場表示,你問我,我問誰去?得,又是個白問的。
溫寒江苦惱啊,頭疼啊,送個禮物怎么會能這么讓人糾結。
“你不會找個女孩子問嗎?”包永年拍了一下籃球,立刻被紀律委員咳嗽提醒,他收起籃球表示不會再拍了,手還是癢癢的。
“找誰?”溫寒江原本是很正常的語氣,大概是因為他平常正常說話就有點顯得瞧不起人的樣子,所以這話傳到別人耳朵里,居然還真就像是瞧不起人了。
“我哪知道你找誰。班上這么多女孩子,隨便找一個問問不就好了,知道的是你女朋友過生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你奶奶過八十大壽呢,這么上心。嘖,真是戀愛里的人,一個比一個酸。”
“我哪酸你了?”溫寒江笑了起來,“自己找個女朋友去唄。”包永年那話確實是沒什么好笑的,但溫寒江聽的就是心里一陣愉快。嗯他有個女朋友,叫尹桐,很可愛。
“還說沒酸我?最近叫你打球都不來了,誒,說起來,好幾個月沒看見你那個女朋友了,她人呢?過幾天我生日要不要一起帶來吃飯?”包永年隨手拉開溫寒江前排的椅子坐下,這會都放學了,值日生要打掃衛生,要不是他原本想喊溫寒江打球,這會早也就該回家了。
明天和后天是溫書假,再后天就是期末考,考完這場他們就正式成為準初三生。面對的是升學的壓力,從初三的起的每一場考試成績都很重要。
只是包永年還不知道,溫寒江就要走了。舉家遷移,這件事沒到最后一刻,溫寒江都沒打算說。
“打什么球,過兩天就考試了。”說是這么說,溫寒江又想起這場考試后就要準備收拾東西搬家了,不是搬一個區,是要搬去另一個省,那以后見到這幫朋友的機會就少了很多。想到這,溫寒江合上筆,對著包永年說:“走吧,去打球。”
包永年看他這一番動作,愣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啊?”
“等這次期末考結束我再跟你說吧,”到時候自己的轉學申請應該也下來了,按理說其實應該早就下來了,只是溫寒江一家做事都低調,不到最后一秒不吱聲的那種,所以這件事目前還沒什么人知道。
“那你不會,”包永年頓了一下,臉色很是精彩,“不會和尹桐分手了吧?誒沒事,我跟你說,樓下那個誰也分手了,失戀這種事情打幾場球就過去了。不過你和尹桐為什么分手啊,好好的咋就分了,我看那個女孩子不是挺好的嗎?”
“去你的,”這要不是最后和包永年打的幾場球,溫寒江今天鐵定揍他,“沒分手,好著呢,不是這事。”
“那是什么啊,不是你還有什么事情啊?”
“考完就告訴你......”
幾天的考試過的簡直不要太快,幾乎是轉瞬間,溫寒江聽了那么幾聲的開考,又聽了那么幾聲的收卷,就意味著他在這個學校的一切都結束了。真的是,一切都結束了。
出考場的時候,心情有點不太一樣。怎么說呢,他想如果今天尹桐在的話,應該會明白自己在想什么的。
教學樓還是教學樓,操場還是操場,連升旗的臺子都照常矗立在那一分一毫都沒移動過位置,但這里,一瞬就要成為溫寒江的母校了。他起初看尹桐看他的學校的眼神覺得有趣,尹桐是拿著看他的過去的目光來打量這里的一切的,現在,他也要拿著打量過去的態度來審視了。
今天也是包永年的生日,溫寒江想,今天跟自己初中玩的最好的哥們講他要離開了是不是不太好。但值得安慰的是,尹桐跟他說過,再過幾年各地的通訊會越來越發達,就算不在一個市,坐飛機坐高鐵都會很方便,手機馬上也能打視頻電話了。
“嘿,想什么呢,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消沉了啊。怎么回事啊你,你不知道這一層樓都在傳你是不是分手了。”包永年從考場的后頭竄出來的,他原本是去勾著溫寒江的肩,奈何溫寒江最近好像又長高了一點,他再勾著溫寒江,不僅顯得自己矮,還有點滑稽。于是包永年十分有數的默默改成了,抱著籃球。
“傳我分手?沒分,好著呢。”昨晚還給尹桐發短信說了晚安,老媽前幾天還頗有內涵他的意思問他怎么這幾個月話費去這么多。估計要是這次期末考他退步了,免不了要一頓家庭思想教育。
“嘖,真是,又不是我傳的,去跟那幫女生說啊,不過確實很久沒看到你和你女朋友走了嘛。誒,今天她來嗎?”包永年在走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籃球,籃球落地的聲音格外的明顯。甚至在嘈雜的人群里都有點顯得更吵。
“來不了,她忙著呢。要不要打球?”溫寒江想到自己表哥每年大學都會比自己遲一點才放假,估計尹桐的期末考也比自己遲一點。那她肯定還在準備期末考,那自己這話也沒錯,溫寒江一般不撒謊,他采取的辦法一般是用一件事實掩蓋另一件事實。
“今天打什么球,去吃飯,喊了一幫人呢。對了,你不是說有什么事要考完期末考試再跟我說嗎?”包永年一直都記得這件事,甚至前兩天還回家路上還忽然想起來了。溫寒江這性格,悶聲干大事的,找了個女朋友也沒吱聲,要這么具體的正經的跟自己說的得是什么大事啊,包永年表示他有點慌張。
溫寒江是不可能干出大張旗鼓的嚴肅正經的跟自己說有什么事情要說,最后只是虛晃一槍說:“開玩笑的,”這樣的事,溫寒江是干不出來的。
他要說有事,那一定就是有事。
“我要去別的省讀書了,”溫寒江跟包永年邊說邊往前走,走一半,溫寒江發現包永年怎么沒跟著走。他轉身去看包永年,對方抱著一個籃球站著沒動看著他:“什么時候的事情?”
“今年,我初三就走。”兄弟間的情緒肯定不會像是女孩子和女孩子間,包永年張了張嘴,沒說出什么話,他是有點迷茫溫寒江怎么突然蹦出這么一句要搬家了,也有點,不是有點,是蠻難過朋友要遠游了。但是他又不能跟溫寒江扭扭捏捏的生氣,別扭,這事以溫寒江的性格辦出來太正常了。
“怎么呢?”溫寒江稍稍低了一點眉去看他,語氣間,居然他媽的有點像是在哄女朋友。當然這是包永年腦補的,溫寒江是怎么哄女朋友的他是不知道。但是想到是像在哄女朋友,包永年一下就笑出聲了。
“笑什么呢?”溫寒江看著跟著有點淡淡的笑意。
包永年一拳錘在溫寒江的肩膀上,算是這事的帳過了。笑得是越發肆意,“操,你剛才那樣好像是在哄女朋友。”
哄女朋友?那可要溫柔耐心多了,也不知道尹桐現在,在干什么,溫寒江拿過包永年的球:“真不再打一場?”
尹桐確實是在準備她的期末考,最后兩門了,考完就結束了。但是考前真的就有點痛不欲生,她原本就是學語言類的專業,到期末,只能說是要背誦的專業書估計堆起來都有她人一半高。
溫寒江的短信出現在尹桐準備熬夜的前奏,溫寒江說:我今天考完期末考了,你呢?夏天到了,少喝一點冰的
考完了?那不是就可以直接打電話了,尹桐直接回了一個電話過去給他:“嗚嗚,溫寒江我背書快背傻了。”真的是要感謝科技發達,還能打電話溝通,不然這一天天的日子真的跟在夏天不打傘出門一樣難熬。
“還剩兩門嗎?加油,快解放了。”溫寒江擦了一把頭發,他原本打算一邊跟尹桐發發微信一邊吹一下頭發,尹桐的電話打過來了,頭發就吹不了。溫寒江隨手拿了一條毛巾起來擦著,他原本頭發就不長,沒有留那種鍋蓋頭劉海,算是偏寸頭的,但是又比寸頭長一點,擦一擦估計就干的差不多了。
現在已經是六月底了。
日子真是過的飛快。
“真的好多哦,”尹桐隨手捏起來要背今晚要解決完的內容,媽的,起碼要背完五十多頁,不然這場考試直接等死,等補考算了。
“你還要背多久?”溫寒江看了一眼桌子上放著的鬧鐘,是那種裝上電池就能滴答滴答自己走的,夜里沒人說話的時候還能聽見指針的滴答聲。現在指著的時間,是BJ時間晚上十點半。
溫寒江應該開始睡覺,而尹桐正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
“估計要到夜里兩點多了,再遲也不行了,再遲我怕我猝死。”尹桐打了個哈欠,雖然說要讀到兩點,但是并不妨礙她從現在開始犯困。
“行吧你讀吧,電話別掛,我聽著。”溫寒江還算了一下花費,剩余估計還夠打個十個多小時,看來他明天要去交話費了。
“?你不睡覺啊,???你話費這么多啊??”尹桐要是能把自己的心聲放進彈幕里送進溫寒江眼前,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點擊發送。
溫寒江真是服了尹桐這股能把所有曖昧氣氛都變成搞笑的氣氛,而且她說的還都對你還反駁不了什么。溫寒江說:“話費......我還夠,我每個月家里給吃飯的生活費都會剩的,睡覺的話我明天也不上課,未來兩個月都不用上課我放暑假了,可以陪你熬幾個晚上沒什么問題。”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一般人肯定不會再拒絕了,但尹桐,真他媽的是個神人。她說:“可是你以前都不熬夜誒,你不是一晚睡就睡不著了嗎?”
“......我現在沒有一晚睡就睡不著的毛病,”溫寒江今年才十四歲,怎么會有二十多歲的煩惱,他知道尹桐肯定又是拿二十二歲的溫寒江代入自己了,雖然關心的都是他自己,但是難免有點不爽。
尹桐當然聽的出來溫寒江有點不爽,她立馬乖巧:“好的,那我要開始背書了,你聽著吧。我先說好了,你今天要是聽睡著了,我明天一定跟你生氣。”
溫寒江有點想笑,“怎么呢?為什么生氣?”
“不管,就是生氣,反正你大概對我時不時涌上來的作精脾氣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了。你要么現在就睡跟我說晚安,要么聽我背書就不許睡著,睡著我明天就跟你生氣,我一生氣我就刪人好友不理人。說到做到,哼。”像是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那個哼字不是從喉嚨管里發出來的,是直接念出來的。
要是尹桐跟溫寒江打的是視頻電話,尹桐一定能看見溫寒江現在笑著搖頭。他是越來越能get到尹桐身上的可愛點了。
“背吧,我不睡。”為了保證自己不睡著,溫寒江開始收拾行李。這個家畢竟住了十幾年了,一下要搬走,零零散散要收拾的東西也是真的多。溫寒江和尹桐都開了外放,寂靜的夜里能聽見尹桐斷斷續續的低聲背書聲和溫寒江輕手輕腳的收東西聲,還有點透出些莫名的默契感。
“楊花榆莢無才思,為解漫天作雪飛.......”溫寒江開始把自己為數不多的手辦收好放進盒子里,這都是這幾年才買的,搬家肯定是要帶走的。
尹桐換了一首開始背:“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愿天寒。”溫寒江把不要的教科書從小學到初中的,這八年間的所有課本都擺在一起準備找每天都在樓下喊“收紙皮——收頭發——收舊彩電”的人來帶走,他甚至里面找到了自己幼兒園的畫作,就藏在繪本里面。畫的,呃......只能說是比現在有想象力些。
溫寒江忽然想到尹桐小時候,他咳了一聲,尹桐問他:“怎么了?”
“你小時候長什么樣啊?”溫寒江想象了一下,估計尹桐的縮小版應該會非常可愛。溫寒江也說不清自己最近中了什么毒,想到尹桐,她干什么都覺得可愛。可能中了一種叫做尹桐的毒吧。
“就,就長現在這樣啊。我小時候跟現在差不多,大家都說我是等比列長大。”尹桐的思路還停留在古詩里,讀這個專業期末要背一堆古詩,想想都覺得苦,誒,簡直就是行走的人形背書機器。
尹桐背書背的煩躁:“你別跟我說話,不然我一會真的會忍不住兇你的,你去問問二十二歲的溫寒江就知道了。我讀書的時候,脾氣非常的不好,非常。”可以說是非常誠懇的給了溫寒江一個建議。
溫寒江:“....fine。”本來還想說讓尹桐下次來的時候給他小時候的照片看看,現在看來還是等尹桐考完再和她提吧。
屋里就一個低聲背書,一個沉默的收拾東西。溫寒江從地上蹲久了站起來恍惚了一瞬,有種看到未來的感覺。
非常,美妙的感覺。
溫寒江小聲說了一句,“好想你啊。”原本是小小聲說給自己聽的,溫寒江多少還是有點內斂,在感情上。沒想到尹桐的耳朵靈的很,她說:“你剛剛說了什么?”她疑心是自己讀書讀傻了。
“我說,”既然被聽到了溫寒江就大方承認了,“我說我好想你啊。”
“我也好想你啊溫寒江。”
長夜漫漫,能熬過去一天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