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就要到春節了。這幾天,珠雅著實苦思了一番,殯儀館不放假的,只有同事與同事之間的相互輪休。而她已經快一年沒回家見父母了,此時很想回家去。父母打電話來,都是希望她能回家過年。同時,顧長楓想讓她跟著去加拿大,她婉拒了,說想回家看雙親。
就這樣,她在期盼與苦惱中度過了臨近春節的那幾天,心里掙扎糾結著。好幾次,她想跟館長提起要回家,但看到其他同事都紛紛議論,想和誰誰誰調休時,又不好跟館長提起。這一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五了,城里也開始悄悄熱鬧起來,四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大家都在趕著買年貨。顧宅也開始裝點起來,幾位管家婆們大掃除、掛燈籠、貼窗花、對門聯、買年貨,將顧宅裝扮得紅紅火火,一派熱鬧喜慶。
珠雅趕著公車,在去殯儀館的路上,被周遭的熱鬧感化,她心里暗暗地說,春節來了。她心上歡喜著,可是到了殯儀館,卻是另一番景象。這里,總是被一股哀怨籠罩,隨處覺得陰涼颼颼的,沒有城里城外大街小巷的歡騰熱鬧。她一進殯儀館,便能聽到一陣陣哀嚎大哭,或是嚶嚶抽泣。在這里,她能感受到世間的真實,一個沒有熱鬧喜慶的地方,一個容下人們的悲傷,容下人們的寂寞的地方。
她換上工作裝,便開始一天的辛勞。她用心為每一位逝者裝扮,入殮,是對每一個生命的珍重與挽留。她輕聲地勸慰悲痛著的家屬,要他們善待自己的人生。
傍晚,她快下班時,館長把她叫到辦公室。她來到館長的辦公室。館長見了她,便寒暄起來,問她是否準備回家,買好年貨了沒有?珠雅說還沒有得買,因為工作特殊,她說自己還年輕,如果別人調休,她愿意將休息的機會讓給那些有家有室有孩子的同事。館長說甚好,不過,你的辭呈上級已經批下來了。珠雅驚訝地說是嗎?臉上露出欣喜之意,但馬上又失落起來。原本,她是很期盼能辭職的,但經過這半年的工作,她有些愛上這份工作,知道要離開了,還是會有些不舍。
館長說是啊,館里又準備來新人了,所以上級同意了你的辭呈。珠雅說是誰?館長說來兩個,過了春節,他們就來報到了,這兩個人你都認識,就是與你一同去日本培訓的小張和小覃啊。
珠雅欣喜詫異,驚呼這個世界太小了,來接替我的竟然是他們。
館長說上級知道我們館一下子少了兩位頂梁柱,便從其他館調配給我們兩個同事。現在,你可以安心地回家去過節了,也預祝你在新的一年里找到理想的工作,事業一番豐順,愛情幸福美滿。
珠雅說謝謝,也謝過館長這半年來的照顧。
館長笑說客氣了,該是他謝謝你這半年的付出與辛勞,你學歷高,又年紀輕輕地,能放下芥蒂做這份工作實在不易。以后,這里的同事都是你的親人,有什么事,可以來和我們大家說。特別是,等你結婚時,希望不好忌諱著我們這些人,我們都還想著喝你的喜酒呢!
珠雅說不會的。我自己也是戰斗在這一線的人,知道大家都很不易。等以后我能結婚,一定會邀請大家去喝喜酒的。
館長笑了笑,說剛才說的不過是玩笑話,等你結婚時,我們不一定能去參加的。珠雅與館長寒暄幾句,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收拾行李。張一然進來,一副傷心失落的樣子,說到,秦師傅離開了,現在你又要離開,以后我可怎么辦?
珠雅寬慰他說,以后有兩位新同事,你就放心吧。張一然說,可是,我舍不得你們。雖然,我知道,你們離開了這里,以后會找到更好的去出,我是該替你們高興才是。可是,我現在卻很私心,真希望你們不要離開。畢竟,我們同事一場,相處大半年,一起奮戰一起努力,這份情誼很重。珠雅,我舍不得你離開,也舍不得秦師傅。
珠雅笑著寬慰他說,我離開只是離開殯儀館這份工作,我還是在這個城市居住啊。若你有空時,可以來找我,我們還可以一起去吃飯,一起喝咖啡。
張一然聽了放笑起來,說到,也是哦,那到時候我們還可以一起玩耍。只是,秦師傅離開殯儀館后,我一直聯系不上他,他手機也是空號狀態。珠雅聽此說,沉默著,心里卻是悠悠地嘆息。
很快,珠雅收拾了東西,張一然駕駛著車子,送她回顧宅。路途上,張一然請珠雅用餐,他們來到那個珠雅剛進殯儀館時張一然曾經帶她在此享用過的餐廳,他們依然坐在原來的臨窗的位置。珠雅依稀記得,那時,用餐的途中,秦牧清不約而至。珠雅和張一然一邊用牛排,一邊飲紅酒,時隔大半年,雖然時間不是很長,但是她卻感覺經歷了很多。她和張一然述說著進殯儀館時起起伏伏的心情,怯弱與害怕,以及勇敢和堅強。張一然微笑著,傾聽著她的故事,同時也說起自己曾經的幾段戀情。
他們聊得很夜,張一然才送她回到顧宅。她扛著有些重的紙箱走向顧宅,一進別墅的大門,見到顧長楓仍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樣子似乎是在等她。
珠雅問到:“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去睡?”
“又是別的男人送你?而且是另一個男人,還那么晚才回?”顧長楓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反問她,語氣帶著滿滿的醋意。
珠雅說那個人不過是同事,我拿那么多東西回來,難不成扛著這么重的東西擠公交車。顧長楓聽這么說,醋意消了不少,卻依然反問到,既然拿那么多的東西,為何不打電話給我去接你,難不成在你眼里我比別人還算外人。
珠雅笑著說,瞧你,就這么一點小事,滿腹子的醋意,你呀你呀!
顧長楓走過來,幫她扛著紙箱,一起隨她慢慢朝一樓的臥室走去,一邊說到:“明天,我就要飛加拿大去陪父母過年了。”
珠雅說好啊。
顧長楓說:“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去。”
珠雅搖搖頭,說不行啊,我打算后天回老家的。
顧長楓繼續說:“明天你陪我去加拿大見父母,等過年回來,我陪你回你老家拜見岳父岳母大人,這樣不好嗎?”
珠雅又搖搖頭。
顧長楓扛著紙箱放在珠雅臥室的地板上,攬著珠雅深情一吻,便離開。珠雅洗漱之后,便開始整理回老家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