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汽車
白永蔚
乙：大家好。
甲：喲，好久沒見了。
乙：可不是嘛。
甲：你胖了。
乙：你瘦了。
甲：你變黑了。
乙：你變白了。
甲：看你這張臉，是黑亮黑亮的。
乙：看你這張臉，是白胖白胖的。
甲：我是出了點兒事兒，臥床三個月，吃了睡、睡了吃，所以成這樣了。
乙：我是為了體驗生活，當了陣兒義務交通協管員，在大街上風吹日曬，就成這樣了。
甲：我說你干嗎不行，為什么非當義務交通協管員哪？
乙：怎么了？
甲：我一見交警和協警就來氣。
乙：我們招你惹你啦？
甲：就招我了，大街上那么多人，你們干嗎非要找我麻煩哪？
乙：怎么找你麻煩了啦？
甲：就那天，我早晨起來一看，秋高氣爽、陽光燦爛，我是游興大發。
乙：想出去溜達溜達。
甲：于是我就騎上我的輕騎125。
乙：就你那上世紀80年代買的破摩托車，早該報廢了！
甲：你別看它舊，好使著呢，就是煙大了點兒，我這車有一愛稱——“烏賊”。
乙：好嘛，這得多大煙哪！
甲：我前面馱著妮妮，后面坐著麗麗，麗麗摟著西西，西西抱著咪咪，車把上蹲著棲棲，脖子上騎著嘀嘀。
乙：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甲：這是我的家庭成員。
乙：這前面馱著妮妮？
甲：我們家小狗。
乙：后面坐著麗麗？
甲：我媳婦兒。
乙：那麗麗抱著西西？
甲：我媳婦抱著我兒子。
乙：西西抱著咪咪？
甲：我兒子抱著我們家小貓咪。
乙：車把上蹲著棲棲？
甲：我養的八哥兒。
乙：脖子上騎著嘀嘀？
甲：我新買一猴兒。
乙：瞧這一家子啊！
甲：剛一出胡同口兒，一交警把我攔住了，還給我敬了個禮，我一看壞了。
乙：怎么了？
甲：交警一敬禮，還不整死你。
乙：這叫什么話，人家給你敬禮，那是文明執法。
甲：他文明，我們還禮貌呢。我們家嘀嘀一看人家給我敬禮，馬上給人還了一個禮（手搭涼棚）。
乙：那是敬禮嗎？
甲：你還別說，人家還挺客氣的：“這位同志，你這小摩托夠能馱的。連人帶寵物好幾位，您馬戲團的吧？”
乙：就你這節目，在馬戲團得攢底。
甲：我說警察同志您誤會了，我不是馬戲團的，我是曲藝團的。
乙：嚯，違反交通法規你還挺貧。
甲：我真是曲藝團的，您要是不信我給你來一段兒，您要是把我放了，我請您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
乙：好嘛，報菜名。
甲：行了，甭管你是哪個團的，違反交規了，知道嗎？你不戴頭盔、嚴重超載，對了，你這摩托車有年頭了吧？年檢了嗎？
乙：還年檢哪，八年前就該報廢了，結果怎么樣？
甲：對方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乙：你就說怎么處理的吧？
甲：摩托收了，駕照扣了，就連我的猴子都沒保住，說是國家保護動物。
乙：這回該吸取教訓了吧？
甲：有什么啊，咱再買一個。
乙：你再買只猴？
甲：買猴干嗎？我再買輛車，買輛汽車！
乙：嚯，鳥槍換炮了！
甲：第二天我就上車市了。你還別說，現在這汽車還真是便宜，這桑塔納才兩千塊錢。
乙：不會吧？
甲：你沒看那上面寫著嗎，桑塔納2000。
乙：像你這么說，你買那奔馳更便宜，才五百塊錢。
甲：是嗎？
乙：你沒看那寫著呢嗎，奔馳500。
甲：那我就奔馳了。
乙：那你就奔馳了？買輛新車怎么也得幾萬啊。
甲：幾萬！我可沒那么多現金。
乙：那沒關系，你可以按揭，分期付款，我們這有一年的兩年的還有五年的，請問你打算按揭幾年的啊？
甲：幾年？您給我來一五十年的行嗎？
乙：不行！您活得了那么大歲數嗎？
甲：七湊八湊湊了十萬塊。
乙：買輛捷達？
甲：買輛QQ。
乙：那用不了那么多。
甲：買車三萬七，裝修六萬三。
乙：你這不是瞎折騰嗎！
甲：我這是享受生活，換個CD，安個尾翼，來套真皮座椅，裝個渦輪增壓，車里車外光音箱就裝了二十多個。
乙：你裝那么多音響干嗎？
甲：就要這種震撼的感覺，我這音響一開，半條街都哆嗦，車往那一停，一幫小年輕就圍過來直晃腦袋（蹦迪狀）。
乙：您這改迪廳啦！
甲：哎呀，哥們現在也是有車一族，怎么樣，改天我帶你兜兜風、游游車河。
乙：不去。坐你那車，那得多大膽兒呀！
甲：小瞧我？我那車技沒的說，我媳婦兒給我總結出三大特點。
乙：什么特點？
甲：起步三點頭，下坡猛加油，見了美女露一手。
乙：就這水平，你那個駕校出來的？
甲：駕校？費那錢干嗎！再說了，現在學車要在馬路上站半天崗，辛苦不說，多丟人哪。
乙：人家交警天天在馬路上站崗執勤，頂風冒雪、日曬雨淋，他們不辛苦嗎？女子中隊的那些女交警，原來多漂亮，現在一個個曬得跟包公似的，人家嫌丟人了嗎？
甲：學車就學車，站崗干嗎？沒必要。
乙：怎么沒必要，不站站崗，你能理解交警工作的辛苦嗎？不站站崗，你能了解遵守交通法規的重要嗎？你能了解違反交通法規的危害嗎？
甲：不管那么多，反正我不去，我自學成才。
乙：那得有場地。
甲：有啊，公園。
乙：公園？
甲：啊，公園有這項目，一人一輛車，大伙你撞我、我撞你。
乙：碰碰車啊！
甲：這叫駕駛風格，相聲大師侯寶林怎么樣？沒我能耐大。
乙：怎么呢？
甲：他不是騎自行車把一老頭撞藥鋪里了嗎？
乙：對啊。
甲：我直接把兩老頭兒撞到醫院里，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乙：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甲：自從那以后，別人就給我起一個外號——“馬路殺手”，我往車前后各貼一條兒，碰碰車場自學，歡迎找我PK。往路上一開，大伙兒都躲著我。
乙：可不得躲著，大馬路上開碰碰車，誰受得了啊！
甲：別人都躲著我，那警車可盯著我呢。我一個月找辦假證的批發了十幾本駕照都不夠他們扣的，你說這不成心跟我過不去嘛！
乙：誰讓你違反交通規則了！
甲：不就是闖闖紅燈、壓黃線，標志權當沒看見，禁行、逆行和違停，疲勞駕駛強逞能，酒后開車脾氣壞，和人飆車來比賽，彎道超車還超載，從來不系安全帶，除此之外我也沒干什么呀！
乙：還沒干什么！
甲：自打我買了車，這個油價是蹭蹭蹭地往上漲啊！這哪是汽油啊，這整個一色拉油，再這么漲下去還不趕上芝麻油了啊！
乙：嫌油貴，你別開車。
甲：我有辦法，咱開展生產自救。
乙：生產自救？
甲：沒事兒，我出去拉活兒。
乙：跑黑車啊！
甲：說這么難聽干嗎啊？咱這叫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乙：你這叫違法亂紀！
甲：那天我剛到南門，兩女的攔我車：“師傅，半小時能到火車站嗎？我們趕時間。”我說：“你們算是找對人了，坐我的車，有十分鐘就到！”
乙：十分鐘！
甲：兩人一上車，我一踩油門，車就竄出去了。唰，到羊肉街口了。
乙：嚯！
甲：這時候我看這條街就不是解放街了。
乙：那是什么啊？
甲：這就是世界一級方程式汽車大獎賽的賽道。
乙：他要瘋！
甲：我就不是我了，我就是世界車王——邁克爾·舒馬赫。我再一踩油門，唰，到老大樓了，唰，到公園街了，唰，到西門了。
把那女的樂的，還沒到地方，就把錢給我了。
乙：是嗎？
甲：師傅，這五十塊錢給你，求求你，放我們下車吧！
甲：我拿過錢，把車一停。好了，好了，別哭了，下車吧。看你們今天態度還可以，就不難為你們了，下次注意。
乙：誰注意啊！好嘛，你這改綁票了。
甲：這五十塊錢掙得太容易了，抽根煙歇會兒。哎，誰敲我車窗？
乙：誰啊？
甲：壞啦，上次扣我摩托車的交警，后面還有那兩個女的。
乙：看你怎么辦。
甲：我猛的一踩油門，車就竄出去了。
乙：還想跑？
甲：不跑行嗎？這回要讓逮住我就完了。說時遲那時快，轉眼間到了西門橋了，我一腳油門踩到底，這車是騰空而起，我就感覺飄飄搖搖、忽忽悠悠、麻不酥酥、涼不絲絲的，一睜眼睛，我就看不見西門橋了。
乙：你過去了？
甲：我掉渠里了。
乙：活該。
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我這個后悔喲！
乙：早該后悔了。
甲：我這車要是再快一點兒就好了，那我就掉不進渠里了。
乙：你就到火車站了？
甲：我就進火葬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