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書事

搖落江天萬木空，雁行斜戛塞垣風。

征閨搗月離愁遠，舊館眠云旅夢通。

郢客豈能陪下里，皋禽爭肯戀樊籠。

此心曠蕩誰相會，盡在南華十卷中。

【詩意點評】

秋風漸起，樹木凋零，空中的雁陣被風吹亂，像一把傾斜的戟直刺青天，奮力向北方飛去。明月高掛，家中的妻子應該在月下搗衣，思念著遠方的丈夫，山居客館里的丈夫也能和她在夢中團聚。格調高雅的藝術難以和低俗的藝術為伍，仙鶴怎肯被關在樊籠里？有誰知道“我”心曠達，都源于那十卷《南華真經》？此詩前兩聯寫江天落木、鴻雁北歸之時，緊扣“秋夕”二字，抒發對家中妻子的思念之情，后兩聯以郢客、皋禽自比，表達自恃清高、向往自由、知音難覓的苦悶。

斜戛（jiá）:“戛”的本義指長矛，一種兵器。“斜戛”是斜刺的長矛，這里比喻雁行。

塞垣（sài yüán）：本指漢代為抵御鮮卑所設的邊塞。后亦指長城、邊關城墻。這里泛指北方。

征閨：征人妻室的閨房。

搗月：月下為征人搗衣。

舊館：舊日的館舍。指詩人長期羈旅之所。此似指詩人淹留多年的榮州。

眠云：比喻山居。山中多云，故云。

“郢客”句：用曲高和寡典。戰國楚宋玉《對楚王問》:“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其為《陽阿》《薤露》，國中屬而和者數百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十人。引商刻羽，雜以流徵，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人而已。是其曲彌高，其和彌寡。”郢客，指歌手、詩人。借指格調高雅的樂曲或詩文。郢，戰國楚都，今湖北江陵。下里，即“下里巴人”。原指戰國時代楚國民間流行的一種歌曲。比喻通俗的文學藝術。

皋禽：鶴的別名。《文選·謝莊〈月賦〉》:“聆皋禽之夕聞，聽朔管之秋引。”李善注：“《詩》曰：‘鶴鳴九皋。’皋禽，鶴也。”

樊籠：關鳥獸的籠子。比喻受束縛不自由的境地。晉陶潛《歸園田居》其一：“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曠蕩：遼闊寬廣；曠達。宋葉適《超然堂》詩：“每憐莊周齊物論，遣詞曠蕩違經律。”

相會：理解（我），懂（我）。

南華：《南華真經》的省稱，即《莊子》的別名。玄宗時封莊子為南華真人，改《莊子》書名為《南華真經》。唐賈島《病起》詩：“燈下南華卷，袪愁當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