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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真人攜師心湖拜山認(rèn)錯

《云笈七簽》著:‘其下曰祈谷福時壇,凡星位一千二百,為羅天大醮,法物儀范,降中壇一等。’

龍虎山要辦羅天大醮。

這是最低層次的齋醮儀式。

其上還有供奉兩千四百醮位的周天大醮和供奉三千六百醮位的普天大醮。

因為爛柯山妖國出世而延誤了。

龍虎山終歸是在那一天派出魏天,收繳雷定空的法身尸。

帶回來之后,壓在老天師道場之中。

……

此刻,張臨境正在與謝時歲烹茶。

茶有清氣,清香撲鼻。

熱水將靈茶葉緩緩展開,夾帶著點點藥香,令人回味無窮。

這座道場是少見的元氣潮汐拓地,乾坤中蘊含的元氣極其充沛。

自然比不上張?zhí)摰呐钊R仙島,但也差不了多少。

因為龍虎山本身便是洞天福地之一。

昔年并未遁去,守護著歷代天師之位。

山脈起伏,青翠如玉,一道彩虹掛在天邊,蟄伏在群山里。

瀑布下,雕刻著精致的涼亭,懸掛出一枚青色夜明珠。

天上偶爾有鸞鳥群飛,地脈福源深厚,一條粗大的靈脈貫穿整座道場。

張臨境略通茶道。

烹茶手法很是飄逸,自然大氣,儀式感重重。

這樣沏出來的茶,味道并不會有什么明顯變化,但喝的人終歸是會覺得心曠神怡的。

可惜,坐在涼亭里的是倆老頭兒。

“道兄一定要節(jié)哀啊,雷定空尸身需鎮(zhèn)在道場內(nèi)七七四十九日,否則,后患無窮。”

謝時歲嘆了口氣。

他知道這些。

只不過,對這位繼承了混元派的外門弟子,他總是放不下。

“老天師打算怎么處置他?”謝時歲問道。

“應(yīng)該會收了他的雷法,當(dāng)然,這只是一具法身尸,其后還有黑手,我們試圖逆向推演回去,查出對方根腳,可終不如人愿。”

張臨境嘆了口氣。

此前,他們八大弟子已經(jīng)做過努力。

可無論怎么推演,都得不到任何線索。

這比計算陽神命格還要困難。

張臨境拈須,眉頭微微蹙起。

他們算計陽神張?zhí)撝庐?dāng)然不能告訴謝時歲。

“雷定空背后之人,應(yīng)身懷屏蔽天機的器物,要么,是他懂如何截斷來去根腳,很麻煩。”

謝時歲面無表情。

這種話他聽了十幾遍了。

當(dāng)然,不排除這樣的可能。

“除非對方是一尊陽神,否則避不開天師的天機演化盤。”

張臨境沒理這句話。

說的倒挺輕巧。

老天師窺視天機,自身不能泄露一絲一毫,說了其實等于沒說。

當(dāng)然,張臨境不懷疑師尊有辦法查到對方。

但這種事,他們做弟子的,也不好前去強問。

謝時歲畢竟是客人,在這里待了半個月,就是不走。

好像下定決心要帶走雷定空的尸首。

“唉,難啊……”張臨境終歸是嘆氣。

謝時歲坐在那里,喝了口茶,熱氣散出。

“大醮邀請了什么人?”他主動問道。

“各門各派的掌教,但經(jīng)過上次爛柯山之事,少數(shù)人竟是不愿出關(guān)了。”

“老道兄會來嗎?”謝時歲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了一聲。

張臨境瞇了瞇眼:“應(yīng)該會,陽神之尊,龍虎山不會忽視,況且,家?guī)熞蚕Mc那位前輩談?wù)勑摹!?

謝時歲呼出一口氣。

張?zhí)撃軄砭吞昧恕?

到時候請他求求情,天師應(yīng)該會給面子。

“總之,雷定空的尸首,貧道是要帶回去的。”謝時歲篤定道。

張臨境瞄了他一眼,鶴鶴的干笑了兩聲。

“明日大醮,家?guī)熡幸滦迹赡軙H臨醮場,道兄靜候罷。”

張臨境放下茶杯,人已邁出涼亭,隱沒了。

謝時歲低頭喝茶,眼神中充斥了三分焦心。

他望向道場中心處,掏出一張生死符。

符心閃爍著點點微弱熒光。

……

郭赤玄拉上師心湖,親至蓉城拜見陽神道場。

兩人連飛都不敢飛,入蓉城境內(nèi)后,打的來的。

師傅從后視鏡看了好多眼,對著兩位仙風(fēng)道骨的老道士連連嘖舌。

“多謝。”

郭赤玄還很潮流,掃碼付錢,動作流暢。

師心湖一頭黑線道:“道兄,為何不讓飛?”

郭赤玄瞪了他一眼:“既是道歉,必得誠心,飛過來拜山,老道兄會見你嗎?”

道門圈子里對師心湖這種人是很嗤之以鼻的。

因為他畢竟是一教之祖,東華派掌教。

可立場卻很模糊,是根墻頭草。

也只有郭赤玄這種玄妙自然的真人,大度接納。

在他心里,道門是一個整體,模糊了各大派系自古便存的矛盾。

平時對師心湖頗為照顧的就是他。

龍虎山不要,靈寶要嘛。

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師心湖撇了撇嘴:“道兄,當(dāng)日我……”

郭赤玄看了他一眼:“少羅嗦,一會兒上山面見老道兄,你不能這么說,老老實實道歉就是了。”

兩人一路爬上青石階。

見到了太虛教大門。

香火繁榮,游客也多,門前門后都是人,燒香敬神。

賺的不是功德,而是money。

兩人不約而同的在大門前見到一個道袍女子,扎著馬尾辮,面帶微笑,月牙彎彎,梨渦淺淺。

她身高很矮,一小只,見到門前排隊,踮著腳想進去。

還拿著手機直播。

似有所感,女子扭頭一看。

兩個老頭兒負(fù)手正站在她身后。

“啊?郭叔叔!”柳白棉笑著打了個招呼。

師心湖狐疑的看著她,覺得頗為眼熟。

郭赤玄溫和的笑了笑:“我等是來拜會道兄的。”

師心湖也想起來,這女子是張?zhí)摰耐降堋?

上次在爛柯山露過一面,也參與了歷練,修為道行雖然一般般,但卻是道體。

假以時日,肯定又是一尊道門大能。

他和郭赤玄慈祥的笑了笑。

三人越過游客群,從大殿側(cè)面小路上山,終于抵達(dá)竹林。

師心湖看向周圍。

這種地方,居然是陽神道場,誰能想到?

因為實在是太平凡了。

不過,張?zhí)撚信钊R仙島,那里才應(yīng)該是他真正的道場,被收入了乾坤宮,一直未曾出世。

像那種地方,一旦出世,整個道門都要震動。

屆時,應(yīng)該會有很多人上山拜會吧?

安靜的竹林,微風(fēng)沙沙作響。

小茅屋還是那般普通,院子里擴散出清氣,元氣質(zhì)感都不一樣了。

師心湖有些吃驚。

其實他是第一次拜會陽神,第一次來到這里。

他還沒有那個能耐觀察道運。

卻能感應(yīng)到這片區(qū)域的不凡。

有陽神坐鎮(zhèn)的地方,給人一種安心鎮(zhèn)靜的感覺。

就連一路打車步行上山而來的焦躁感也消失不見。

“祖師爺爺!郭叔叔來拜訪了!”

柳白棉其實剛從家里回來。

半年未曾見到家里人,她請了個假,在那里待了兩日。

院子里坐著一個老道士,很普通,穿著道袍,須發(fā)皆白,身形佝僂。

若是沒有那身近乎于法器的道袍,穿上普通衣服,就像個老農(nóng)民一樣。

可是師心湖和郭赤玄皆不敢大意。

柳白棉給二人搬出凳子讓他們坐,然后自己抬了只小板凳坐在一邊,給祖師爺捶腿。

彈幕區(qū):

“想念老祖宗!”

“兩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老祖宗中午好啊!”

“郭真人怎么來了?還帶著東華派的掌教?”

“這是來拜山的嗎?”

彈幕直到上山前都較少,見到老祖宗直接就炸了。

“二位道友,來這里不容易,喝點茶。”張?zhí)撌种噶杩胀屏送啤?

兩盞蓋碗輕輕的飄過去,懸停在二人面前。

師心湖作揖:“老道兄,爛柯山法身尸一事,貧道也有責(zé)任,特來請罪。”

他當(dāng)時的確是一種打醬油的心態(tài)。

并不是真想幫譚學(xué)步和溫焦祖。

不過后來魏天到了。

師心湖打定主意就不去了,只在附近邊緣地帶閑逛。

等張?zhí)摕捇讼扇似灞P之后,時間流速歸一,才晃晃悠悠的走出來。

張?zhí)摀u了搖頭,卻是沒多看他一眼,不想提及此事。

郭赤玄打了個道輯:“爛柯山已被全面封鎖,不得任何閑雜人等入內(nèi),協(xié)會正在安排道門年輕弟子,每季遣人進去歷練。”

“嗯。”

張?zhí)擖c點頭。

事實上,仙人棋盤被煉化之后,那里的時間和現(xiàn)世是一樣的。

只是里面還留有許多妖怪。

甚至還有幾只妖王盤桓,只不過道行都沒有那頭金雕深厚。

妖丹便是頂點。

被壓制了。

這是棋盤器靈告訴他的。

張?zhí)摀u了搖頭:“好好經(jīng)營那里,這對道門氣運有益。”

“是。”

郭赤玄點了點頭。

與張?zhí)摶ハ嗾摰馈?

師心湖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也沒多言。

兩人皆說到逍遙子。

“此人來自妖族,本體應(yīng)該是一條土蛟,道兄以鄧通為子,安插他進去,應(yīng)該還有深意吧?”

“嗯,他們那一幫人是龍紋印章事件的設(shè)局者。”張?zhí)擖c點頭,并未否認(rèn)。

郭赤玄面色微變。

與師心湖對視一眼。

然后忙問:“龍紋印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被誰得到了?”

張?zhí)摀u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此事你不要探查,逍遙子背后根腳不凡,當(dāng)日與貧道對弈之人,也是個老朋友了。”

郭赤玄:“也是妖族嗎?”

“非也,那條土蛟只不過是對方豢養(yǎng)的靈寵罷了。”

郭赤玄面色又復(fù)雜了半分。

這一點他也想到了。

當(dāng)日只有他喚張?zhí)撘宦暋窬?

這個稱呼,其實是有特殊意義的。

后輩皆喚‘道兄’‘前輩’等稱呼,只有他喚‘神君’。

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此人想奪龍紋印章,這次又為了仙人棋盤與道兄對弈,莫非他有什么目的?”

郭赤玄沒有把話點明。

知道一些辛秘的人,都清楚龍紋印章的作用。

尋龍跡!

這個時代,還有蒼龍一族活著嗎?

郭赤玄不知道,也更不清楚。

他悄悄看了一眼張?zhí)摚@位道兄應(yīng)該知道的比他還多。

張?zhí)撍坪醺袘?yīng)到了郭赤玄的眼神,笑道:“這其中因果復(fù)雜,你的道行還不夠資格了解此事,不要妄自打聽,后果我是負(fù)不了責(zé)任的。”

郭赤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呼了口氣,點了點頭。

“貧道知曉了。”

不過。

郭赤玄想到了六百多年前那一場。

與蒼龍一族也有極大因果。

這似乎應(yīng)對著某種劫數(shù)。

郭赤玄心中的印記更為清晰。

他的確道行不夠,但因為是靈寶獨苗,與玄鼎法寶日夜合煉,有一種超出尋常道人的知覺。

而直播間的水友們。

幾乎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當(dāng)然也聽不懂祖師爺在和郭真人打什么機鋒。

張?zhí)撔睦锴宄?

這個郭赤玄,心里大半是好人,小半還存著心魔。

當(dāng)日在大上清宮,面對姜九靈和蛟龍劍,他眼底的貪婪一覽無遺。

不過人都是如此,迎著陽光的同時,背后必當(dāng)灑下一片陰影。

誰也避免不了。

張?zhí)撘膊蝗ヌ嵝选?

到他們這層境界,很多事心照不宣。

郭赤玄越在意護道的責(zé)任,越是為了日后能順利斬出心魔。

他還年輕,只是走得太快了。

七十多歲的壽元,于陰神一道上,無人可出其右。

步子邁太快,閃了腰也是有的。

師心湖尋找機會插了幾句話,然后再次道歉。

張?zhí)摂[了擺手,仍然是不與他對話。

師心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低著頭,怒火中燒,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

郭赤玄冷哼一聲。

他才滅了火,熄了氣,傻子一樣坐在那里,呆呆喝茶。

道門正氣不在他身上。

以張?zhí)摰奈桓瘢匀粵]必要和他對話,但默認(rèn)他上山,還給他一杯茶喝,已是非常不錯的結(jié)果了。

下山之時。

郭赤玄松了口氣:“日后再有不敬,你就自己來吧,道兄可能真生氣了。”

師心湖嘀嘀咕咕,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龍紋印章被人截取,我心擔(dān)憂,好在仙人棋盤落在道兄手上,此一局我雖看不透,但道兄應(yīng)該有效阻止了對方的行動。”

師心湖點點頭,笑道:“不過,老前輩應(yīng)該并未入無生境,上次在茅山斬掉也并非天劫吧。”

“正是如此,不過你也不要出去亂說,保守好這個秘密。”

郭赤玄揉了揉胡子:“我老有種錯覺……”

“什么錯覺?”

“唔……若是老道兄想要渡天劫,他隨時都能渡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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