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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永夜的空港曲
  • 此龜者
  • 4983字
  • 2022-09-25 12:00:00

電梯里的巨漢等候多時,顧執進來后,他煩躁的按下樓層按鈕。

“東西給我。”巨漢說。

“什么。”顧執把掌心的盒子捏的更緊。

“證件。”巨漢不耐煩的從顧執手中搶走了那一沓證件。

“真不知道殿下在想什么。”巨漢抱怨了一句。

大概都是些我們不該知道的事情吧。

顧執這樣想著。

觀光電梯外飛速掠過的天柱城是那樣的壯美,美到讓人想要哭泣。

巨漢把顧執帶去一個酒店樣式的房間關了起來。

顧執虛弱的靠在窗邊的沙發里,像是被掏空了所有精血。

半個小時后,巨漢回來了,把一個黑色背包扔給顧執。

“你可以走了,也可以在這里呆著,兩天后有人會來找你。”

“好。”

“卡爾殿下讓我轉告你,別忘了你是誰。”

顧執點頭,目送著巨漢離開。

包里是幾沓現金,一部手機,已經偽造好的證件,一份跟他的人生軌跡完全不同的檔案,還有一張機甲的識別卡。

顧執在沙發上躺著,看著窗外在雨中繁忙穿梭的航線,經歷了這一切后,他一時不知道該去哪,在噼啪的雨聲中不覺間睡著了。

醒來時雨難得的停了,日頭西斜,夕陽從云縫里灑下,暖洋洋的照在身上,顧執的氣力恢復了大半。

卡爾讓他去永夜城,沒說什么時候讓他回來,應該不會再回來了,畢竟以前的顧執已經被處理掉了。

但是有些地方,他想再去看一眼。

顧執去路邊的自助服裝店里買了身運動服,壓低帽檐,戴上口罩和墨鏡,自己的一張機械臉終于消失了。

顧執邁步向自己的家走去,沿路街邊的屏幕上顯示著時間,原來從那天算起,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曾今熟悉的景物不斷的出現,又消失在身后,在街上走了很久,顧執發現一件事。

他的仿生左眼不會流淚。

沿著維吉爾河的河堤,顧執爬上一座郁郁蔥蔥的小山,不遠處就是家,他停了下來,向那里眺望。

兒時經常繞著這座小山跑,也是像這樣的夕陽,坐在山頂上,母親會在家門口揮手,催促他回家吃飯。

顧執伸手扶了下墨鏡。

他看見了坐在家門口輪椅上的顧天明。

老頭仰頭睡在椅背上,手邊的地上滿是空酒瓶。

顧執心中一疼,想要沖下去。

熟悉的轟鳴聲傳來,顧執看向莊園的大門,一輛紅色廂式軌道摩托車順著林蔭道騎了進來,是若言送她的那輛車!

一個穿著軍裝的嬌小女生從車里下來,摘下頭盔,是一頭紅色的短發。

若言輕手輕腳的給顧天明把毯子蓋好,坐在老頭的旁邊,歪頭倚靠在輪椅上,呆呆的望著天空。

顧執握住小盒的手不住的用力,關節發白。

啪的一聲脆響,小盒破裂開來,兩枚樣式古拙的銀色婚戒從指縫滑落,掉在腳邊的草叢里。

顧執拾起戒指,抬腿向下狂奔。

一陣勁風呼嘯,腳邊的泥土被掀開一大片,顧執來不及收住腳,噗的摔在泥地里。

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下一槍也不會打到你身上。”是那個黑皮膚巨漢的聲音。

顧執爬起身,望向不遠處牽掛的兩個人,左眼突然對焦到若言的太陽穴,有一個幾乎不可見的細小光點。

“艾凡—78型反器材狙擊步槍瞄準器”一行字在視線里閃過。

“我走,別動手!”顧執顧不得身上沾滿的泥水,不住的對手機那頭的人說,即便對方早就掛斷了電話。

顧執離開了那座小山,他不忍心再回頭。

云翳再次遮蔽了城市,整個城市又回到雨季特有的陰冷中。

夜深了,顧執沒有睡意,呆呆望著落地窗上印出的自己的模樣。

拿著那份巨漢給他的檔案,看的越久,他越有種記憶錯亂的感覺。

顧執起身,口袋里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

那是父親的狗牌和兩枚婚戒。

他要帶父親和若言離開這里。

顧執不會就這樣接受讓人肆意擺布的人生,他現在還沒有辦法做到,但總算是有了方向。

他找來紙筆,給父親寫了封簡短的信。趁著夜色下樓扔到幾個街區外的郵箱里,這是他能想到最安全的方式了。

剩下的一天,顧執在卡爾大廈里找到了健身房,在里面泡了一整天。

雨夜里,有兩個穿著黑色正裝的陌生人找到他,催促他拿上東西,跟他們走。

顧執被兩人押進車的后座,汽車啟動,駛向天柱城的最邊緣。

“發給你的檔案都背下來了吧?”顧執左邊的男人說。

“嗯。”顧執點頭。

“已經給警局那邊通知你今天去報到了,”那人接著說,“你先快速適應一下下面的環境,后續的任務局里會有人聯系你的。”

“好。”顧執應了一聲。

顧執被送進城市邊緣一個看似已經荒廢的垂直升降井里。

“進去吧。”顧執身后的人說。

顧執走進罐頭一樣的升降機里,最后看了一眼生養他十九年的地方。

“抓好扶手。”男人囑咐道。

顧執緊緊抓住扶手。

門口那人按了下門口的按鈕,瞬間,升降機向下墜去。

天柱城的基石是一根直徑將近五十公里的黑色石柱,沒人能說清它是什么時候存在的,從邊緣的裂谷向下看去,柱子好像直插地心深處,不斷蒸騰的熱氣間,隱約能看見黯紅色巖漿流動。

沒有人敢下去,因為沒有人從下面回來過。

從地底到地面近十五公里左右的長度,是由質地堅硬無比的黑色晶礦構成的空心石柱,向地平線上延伸的五公里,是大陸開采歷史最悠久的晶石礦區。

建立其上高聳入云的天柱國,和云層之上的環印城,像是一座矗立在陸地上的燈塔,在暴雨中屹立著。

就在顧執快要適應這種失重感的時候,穿梭機毫無預兆的停了下來。

鐵門被拉開,涌進來一群又臟又臭戴著礦工帽的工人后,穿梭機又墜了下去。

工人們吵鬧著,有人發現了站在角落里的顧執,用頭燈照向他。

“嘿!那個小子,來干嘛的?”那人對旁邊的工友說。

“還能來干嘛,找樂子唄。”

“上面什么沒有,來這干嘛。”

“你不懂,我哥說上面的人就好這一口。”

“說的好像你懂一樣,你都沒去過上面。”

“我怎么沒上去過?我上面還有套房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說那個只夠側躺的走道嗎?”

“聽說你是花了十萬馬克買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存了七年的錢,買了條縫!”有人比劃著,工人們笑的東倒西歪。

“滾吧你們,就是嫉妒我。”被嘲笑的人啐了一口。

“那個上面來的小子,你知道,你給他們說說,上面的房價是不是特別貴!”

“是挺貴的。”顧執點頭,“如果只是買條縫的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喜歡這個小子!”有人走到顧執身邊,遞給他一根煙,后者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

“小子,我一會兒給你介紹一個正經地方。”工人自己點著一根。

“謝謝,不用了。”顧執拒絕了他的好意,“你知道永夜城的警局在哪嗎?”

穿梭機里瞬間安靜下來。

“永夜城有警局嗎?”之前被嘲笑的工人問大家。

“有有有,你去那干嘛?”

“找人。”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之前靠過來的工人默默的走了回去。

“所以警局到底在哪?”被嘲笑的工人不停追問道。

“在冥河那。”有人冷冷的說。

“哦哦哦,那個樓就是警局啊,小子,等到了我帶你去。”

“謝謝,請問怎么稱呼。”顧執問。

“我?我叫萬一。”

“好的。”

就這樣不尷不尬的下墜了快四十分鐘,穿梭機停了,工人們歡呼一聲,又涌了出去。

顧執跟在萬一后面,最后走出穿梭機,除了工人們礦工帽上的頭燈,再沒有一點光亮。

“怎么樣,夠黑吧。”萬一轉過頭,強光照在顧執的臉上。

“其他地方也這么黑嗎?”顧執伸手去擋。

“有人的地方就不黑了。”

萬一帶著顧執穿過眼前狹長的隧道。

燈,各式的燈,光,各種顏色的光,剛從黑暗中逃離出來的顧執覺得自己到了一個滿是霓虹的幻境。

“好看吧。”萬一看著發呆的顧執,頗為自豪的說。

“有點夢幻。”顧執的雙眼逐漸適應了,眺望著這座霓虹閃爍的城市,很難想象在天柱城的正下方,有這么一個存在。

顧執抬頭向上看去,窮盡目力,好像能看到幾個光點,但又好像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幻覺。

“走吧,我哥該等急了。”萬一催促著。

兩人擠上路邊一輛塞滿人的卡車,晃晃悠悠的進了永夜城城區。

車停了,顧執剛想起身下車,幾個持槍壯漢拉開簾子,用手電在車廂里來回掃著人臉。

“你,黑臉的小子,就是你,下來!”壯漢槍口指著顧執。

“沒事的,就交三塊錢。”萬一跟顧執說。

顧執跳下車,發現車停在一個簡易的卡口,幾個拿著十分老舊的步槍的人圍了上來。

“新來的?”剛才的壯漢問。

“嗯。”顧執應道。

身后有人去掂顧執的包。

“老大,好像就幾件衣服。”

“一萬馬克過路費,交錢走人,不然哪來的回哪去。”壯漢搓搓手指。

“不是三塊錢嗎?”萬一探出頭,“我和我哥他們當初都是三塊錢啊?”

“滾一邊去!”旁邊的嘍啰不耐煩的嚷嚷。

顧執亮出自己的警官證。

“少來,這東西在上面值錢,這里沒用。”壯漢啐了一口。

“老大,這好像是永夜城的警官證。”一邊眼尖的嘍啰說。

壯漢又仔細看了一陣,晦氣的揮揮手,“走走走,倒霉的。”

顧執收好證件,跳回車里,卡車繼續發動,顛簸著前進。

“你那個卡片還挺好使的。”萬一憨憨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

萬一拉著顧執在一個院落前下了車。

“哥,我來了!”萬一扯著嗓子喊。

顧執打量著這座城市的街道,地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磚,更看不出來有人行道、路燈、垃圾桶、廁所之類的市政設施,所謂的屋子,幾乎全是大小不一的集裝箱改建而成,城中心高一些的樓,也不過是幾個大集裝箱摞在一起,再用鋼索之類的固定一下。

對于見慣了天柱城玻璃幕墻的上面人來說,這種奇特的建筑方式。

跟在萬一身后,顧執走進了這個院子,里面倒是大的驚人,顧執有些佩服當初建造這里的人來,能把集裝箱放置的這么雜亂又四通八達的。

二樓的一扇門打開,一個腦袋伸了出來。

“喊什么喊,趕緊上來!”

“好!”萬一又吼了一嗓子。

屋里十分勉強的擺了兩張高低床,滿是男人特有的氣味,兩邊床上坐著三個男人,都穿著破舊的藍色背帶褲,正玩著手里的空罐頭。

“這誰?”其中一人問道。

“對哦,你是誰啊?”萬一撓撓頭。

“我叫顧執,是永夜城新來的警官,想請你弟弟帶我去警局。”顧執亮了一下警官證。

“對對,我倆在穿梭機上認識的,他剛從上面下來。”萬一說。

“那你請我們哥四個吃頓飯,也不貴,就十塊錢的事。”

“哥,咱上次吃不是才花了兩塊五。”萬一問道。

“滾一邊去!”他哥吼了一聲。

一行五人從吵鬧的院子出來走了幾步,到了一家面館,相比沿街其他的店面,這家面館明顯沒有多少人。

“哥,我想吃點別的。”萬一大聲說,“吃這個我肚子老不舒服。”

“就是,哥,我倆也想吃點別的。”另外兩個戴著厚厚鏡片的人說,顧執看了一陣,這哥倆應該是雙胞胎。

“不吃就滾回去!”大哥頭也不回的領著顧執進門。

“一萬哥來了?”吧臺后的老板娘熱絡的招呼著,“小妍,快給叔叔們倒水。”

顧執聽見這個名字不由的回頭,坐在角落的一個半大小女孩應了一聲,有些吃力的拿起水壺。

“叔叔自己來就好,小妍去玩吧。”對兄弟呼來喝去的一萬此刻卻溫柔起來,給顧執和自己倒了兩杯水。

“老規矩嗎?”老板娘用圍裙擦著手,走到幾人桌前。

“今天整點好的,有客人。”一萬指了指坐在對面的顧執。

“好好,你們先喝茶。”老板娘說著鉆進了后廚。

顧執看著她穿著短裙,風姿綽約的背影。

“咳”一萬清了清嗓子,“那個,你是叫顧執吧?”

“嗯。”顧執轉過頭。

“你咋跑這來當警察了呢?犯啥錯了在上面。”

“一些小事。”顧執不動聲色的喝了口水。

“你是戴著面具嗎?”萬一這才看清顧執的臉,比劃道。

“嗯。”顧執點頭。

“真蠢,電視里的廣告沒看過?這是面膜。”雙胞胎其中一個扶了下厚厚的眼鏡,十分睿智的說。

“沒錯。”雙胞胎中另一個附和道。

不多時,老板娘陸陸續續端上幾盤飯菜。

萬一和那對雙胞胎在門口說不吃,等飯菜上來了,吃的比誰都香。

顧執嘗了幾口,辣的連喝了幾杯水,卻連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索性放下碗筷看他們吃。

一萬又要了幾瓶啤酒,顧執這才發現萬一和一萬也是一對雙胞胎,怪不得四個人能住到一起去。

“萬一,讓你帶的東西帶了沒。”一萬也沒吃多少,靠在椅背上喝著啤酒。

“我就說我出門的時候忘了啥。”萬一一拍腦門,嘴里沒咽下去的飯粒飛進對面眼鏡的碗里。

一萬臉上閃過一絲怒氣,但是沒發作。

“哎哎哎,咽下去再說話,咱叔怎么教的,都忘啦?”對面的眼鏡抱怨道。

“沒印象,”萬一扒著飯,“咱叔叫啥我都快忘了。”

“你倆叫什么名字?”顧執忍不住問戴眼鏡的那哥倆。

“我叫平方。”

“我叫立方。”

哥倆回道。

顧執有些無語,這名字起的也太隨意了。

“哥,咱叔叫啥來著?”萬一吃飽了,打了個又長又響的嗝。

“根號。”一萬不耐煩的說。

“……”

這一家的名字都挺……奇特的,顧執心里說。

“老板娘,今天總不能再拖了吧?”幾個穿著西服的黑皮胖子叫嚷著挑開簾子,本來就不大的面館瞬間被擠的滿滿當當。

“加爾大哥來啦,你看我這一個月確實也沒什么生意,實在是……”老板娘從吧臺后面繞出來,不停地在圍裙上擦著手。

“沒錢就去干你的老本行啊?你以前不是頭牌嗎?”為首的黑胖子說。

“我——”老板娘臉上有些難堪,低頭小聲說,“早就不干那個了……”

“那就讓你那個小的”

一碗紅湯扣碎在加爾頭上。

胖子加爾不可置信的捂著頭看著站在眼前的顧執,又看看坐著的一萬哥四個。

“誰這是?”

“不認識。”平方趕緊搖頭。

“不熟。”立方附和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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