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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邊境

【邊境】

搖曳著藍綠色波浪的澄澈海面,在燦爛陽光的能量賦予下,正在以深度標尺細致分層的水體中,洋溢著地球上也許最為古老,也最為蓬勃的萬物生機。

然而,海洋中生物繁衍的多彩,依然難以遮掩緊鄰其側(cè)的岸上,那片占據(jù)數(shù)千平方公里荒漠地帶的燥熱與蕭索。

隨著地形的起伏,一道由粗鋼、水泥、硬化玻璃等混鑄組成的高達六七米的墻體,從退潮時剛剛可見的海岸淺灘,一直延伸到向東遙望內(nèi)陸的視野盡頭。

邊境墻的存在,將這片大地割裂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對于美洲大陸上很多國家的人而言,墻的北邊仿佛就是繁華奢靡的天堂;而另一邊,則如同貧困煎熬的人間煉獄。

此時此刻,墻的一邊,是身著荒漠迷彩、荷槍實彈、嚴密巡邏,同時在墻后構(gòu)筑起了一線簡易工事的國民警衛(wèi)隊士兵;

另一邊,則是越聚越多、拖家?guī)Э冢帜酶黝惞ぞ咂餍怠⒉粩喔吆糁裁吹臎坝咳巳骸?

身形壯碩,灰白色的兩鬢被修理得很精致的警衛(wèi)隊長哈恩少校,剛剛巡視完手下布置的防御陣線。

這時候,透過頭盔下的一副墨鏡,他正凝視著墻外人群的一舉一動。

作為一名擁有著三年阿富汗戰(zhàn)場經(jīng)歷的老兵,此時他的內(nèi)心并未泛起太多緊張的情緒波瀾。

短時間內(nèi)構(gòu)筑起來的散兵陣地,以沙袋、木柵欄、磚石、粗鋼等材料為主,雖然遠比不上鋼筋混凝土的碉堡堅固,但憑借士兵們手中清一色的精準突擊步槍,外加身后十幾輛裝甲步兵戰(zhàn)車的火炮支持,足以應(yīng)對這群毫無組織性和基本軍事素養(yǎng)的暴徒和難民了。

他相信,對面這群懦弱的天主教信徒或無神論者,無論如何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賭博的。

洶涌而至的人群很快擠壓到了邊境隔離墻的腳下。

隨著一陣陣狂熱的喝彩聲起,只見五六名身穿短袖、牛仔褲的青年,在下面人群無數(shù)雙手的托舉下,身形靈活地沿著粗糙的墻面攀附而上,很快就騎坐到了墻頂。

對于哈恩而言,只要自己的一個手勢或者口令,就能夠決定對方下一秒鐘的生死。

根據(jù)州議會發(fā)布的臨時法案,只要他們膽敢再邁出一步,越過墻體就等同于非法入境,他有權(quán)力下令,采用包括啟用武器在內(nèi)的一切措施予以驅(qū)逐和遣返。

當然,由于使用武力而造成的傷亡也許難以避免,但這并不會影響到他的決斷。

一名身著淺藍色條紋短袖、頭戴紅色頭巾的青年,坐在墻頂?shù)耐瑫r,立即轉(zhuǎn)過身來,絲毫不在意,將自己脆弱的脊梁暴露給墻下另一邊的守衛(wèi)。

只見他兩腿盤住鋼柱,雙手嫻熟地上下交替動作,整個人開始快速降落。

“注意!瞄準!”

哈恩也沒有絲毫猶豫,盡管他的心中還是飄過了一絲詫異。

幾支黑洞洞的槍口準確地瞄向了十分醒目的紅色目標。

就在青年的雙腳即將落地時,士兵們卻沒有聽到,隊長繼續(xù)下達開火的口令。

因為這時候,他的后脖頸像是被電流穿過一般,感觸到了一種熟悉的冰冷——

出于軍人的精準直覺,他意識到,那是一只小口徑的手槍。

“停止行動吧,指揮官。”略帶沙啞的嗓音從哈恩的耳根輕輕傳來。

在哈恩呆愣的短短幾秒鐘,對方一手維持著持槍威懾的合適力度,一手熟練地伸向他的腰間,摳開牛皮槍套,卸下了作為指揮官標配的馬格南V型配槍。

此時,對方用右手在哈恩的肩頭使出了一記有力的扳轉(zhuǎn),不由得隨之轉(zhuǎn)過身來的哈恩,終于看清了偷襲者的面容——

一位個頭不高的青年男子,黑色的套頭短衫,幾乎遮掩不住他一身健碩的肌肉,一頭巧克力色的短波卷發(fā)下,是一張黝黑冷峻的年輕面龐,但在他劍眉星目之間,不可抑制地透露著一種,飽受生活磨礪的堅毅和自信。

“薩萊!薩萊!”

隔離墻那邊的民眾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救世主,止不住地大聲歡呼起來。

就這樣,哈恩知曉了對手的姓名。

蜷縮在沙袋圍墻旁的一名士兵,向薩萊悄悄抬起了自己的步槍槍口。

只聽得“砰”的一聲,但開火的是另一個方向。

預(yù)備偷襲的士兵右腿中彈,瞬間倒伏在地,全身顫抖扭動著,傳來一陣痛苦的哀嚎。

一位虎背熊腰、一臉褐色絡(luò)腮胡須的大漢,矯健地突上前來,一腳伸出,結(jié)實地踩在受傷士兵的脊背防彈衣上。

只見他的兩只粗壯的手臂前,分別端著一支卡拉什尼科夫改進型突擊步槍和一支經(jīng)典的格洛克手槍,神情自若地在身前不停劃動出兩個半圓形的軌跡,兩支槍口以一種固定的頻率,在水平方向上左右掃描著,就像兩條高高揚起上身,搜尋著獵物的破綻,繼而預(yù)備隨時發(fā)起致命攻擊的眼鏡王蛇。

國民警衛(wèi)隊的士兵們再也不敢輕舉妄動,惶恐地望著,已成為人質(zhì)的指揮官。

此時,睜大了碧綠色眼仁的哈恩看到,就在他看似固若金湯的整個陣地周圍,上百名手持輕武器的敵人正從好幾個方向奔來。

很快,他們就從側(cè)面和后方突入了每一處散兵坑,爬上了每一輛裝甲車,控制住了自己那些尚未反應(yīng)過來的手下。

“我再說最后一遍,讓你的士兵放下武器,指揮官先生。”薩萊的口吻依然波瀾不驚,但顯然已不容拒絕。

哈恩無奈地揮出手勢,命令手下放棄抵抗。

大胡子迅速收起攻擊姿態(tài),他的身形和步伐顯得更加輕松了,開始帶人挨個收集警衛(wèi)隊士兵們的槍支彈藥。

每到一名士兵跟前,他都好似拜訪好友一般,微笑著點點頭,然后伸手示意對方,雙手遞過武器并原地坐下。

方才緊張對峙的火線,一下子變成了一場毫無懸念的受降儀式。

哈迪恩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

他實在不能相信這一切,這么多武裝分子,是如何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的。

要知道,這里緊鄰國境線,距離最近的城市圣迭戈也有五十英里之遙。

在此之間,沒有山丘,沒有叢林,只有茫茫無際的荒漠啊,如果沒有專業(yè)的偽裝和周密的調(diào)動,任何移動的目標出現(xiàn)在這里,都只能是成為國民警衛(wèi)隊的活靶子。

這時哈恩注意到,距離自己不遠的一處散兵坑里,有兩名士兵忽然變得坐立不安,想從地上站起身來,但立即遭到了看守者的呵斥。

然而他們還是很不甘心,不停地舔著嘴唇,其中一個還伸出右手來,朝著看守身上的馬甲口袋,一個勁兒地比劃指點著。

由于還有一段距離,哈恩聽不清士兵嘴里都在嘟囔著些什么,但他清楚地看到,這幾名士兵的臉色很難看,在幾乎失去血色的面頰上,卻瞪著一雙貪婪的眼睛。

終于,一名士兵決定不再忍受,他猛然彈起身來,雙手在空中亂舞著,趔趄撲向看守的胸前。

看守毫不客氣,橫握槍托的右手略微后收,隨即自下向上地猛力斜掃過去。

槍托準確地集中了“反抗者”的太陽穴,一聲悶響,士兵驟然癱軟,重重地摔倒在地。

士兵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雖然暫時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但一雙鼓起血絲的眼球,還是死死盯著看守微微隆起的馬甲口袋,仿佛那里有他渴求的某樣寶物。

確認暫時沒有危險的看守,無奈地望向首領(lǐng)這邊。

只見薩萊莞爾一笑,伸出左手食指在面前靈活地劃出一道小小的弧形,又與大拇指貼合起來,快速地搓了兩下,然后四指并攏,向外一揚。

看到手勢,看守明白地點了點頭。

他的右手依然扣在扳機上,但抽出左手,摳開馬甲左邊靠近肋下的一扇口袋,將食指與中指伸進去,從中夾出來一小片白紙便簽一樣的東西,然后拋給了腳下的士兵。

霎時間,士兵仿佛滿血復活了。

他立即爬起身來,但這次他不再撲向看守,而是抓起對方丟下的“紙片”,如獲至寶地小心捧在雙手攤開的手心上。

這時的士兵已經(jīng)渾身止不住地在打顫,卻依然竭力控制著自己,他的左手微微蜷起,攏住“紙片”,用顫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撕開了封口。

原來,那是一小兜裝著某種白色物質(zhì)的塑料密封袋。

士兵慢慢傾倒著小袋子,只見一抹白色的粉末狀顆粒,像沙子般從袋中落入右手手心

他的兩片嘴唇快速翕動地說著什么,一邊向看守和薩萊這邊做著雙手合十的感謝動作,一邊乖乖地坐回到原地,露出了一臉的滿足,笑嘻嘻地與身旁的隊友攀談起來。

目瞪口呆的哈恩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們是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吧。正好,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就是不錯的引子。”

哈恩驚訝于對方的洞察力,自己心中的疑惑,被如此精確地讀取到。

“那他一定是個吸毒時間不短的人了。”哈恩半是迷惘,半是沮喪地說到。

“別這樣,總歸不要與形勢對抗嘛。

“本來嘛,邊境的管控就是馬馬虎虎。通過我們的渠道,想要隨時運送‘貨物’進來,甚至比你們所謂的非法移民進來還要容易。這么多年了,大家各取所需,一直平安無事。”薩萊戲謔著說到。

“但沒想到,你們新上任的這位總統(tǒng)先生,是一個頑固的保守派人士。竟然效率奇高地加強了邊境管控,這下子,無數(shù)向往貴國美好生活的民眾,就很難穿越這道邊境墻了,真是一個令人痛心的遺憾。”

“沒辦法,生意還是要做的嘛,誰又會真地和錢過不去?我們只好重新啟用閑置了很久的地下通道,除了我們的貨物,當然,還要幫助我們的兄弟姐妹實現(xiàn)他們渴求的人生夢想。于是我們又擴建了十幾條地道,這樣,人和貨就可以源源不斷地進入到需要他們的地方啦。”

原來這伙人,是通過地道抄了自己的后路!

哈恩恍然大悟,隨即面露慍色,憤恨地問到,

“毒品畢竟是害人的東西,非法移民就是非法移民,你們憑什么禍害我的國家和人民,還干得這么理直氣壯!”

“哦,理直氣壯?”聽到這個詞語,薩萊像是忽然有了不一樣的聊天興趣。

“說到理直氣壯,我倒想請教一下。從貴國立國開始,在兩百多年的歷史上,你們一直在肆意屠戮印第安人原住民、連婦孺老人都不放過的時候,有沒有和那些無辜的人講過道理?貴國位于西南海岸這幾片富裕發(fā)達的州,是如何獲取的?當年如同牲畜般驅(qū)趕這里的主人,強行霸占他們世代定居著的土地和牧場,那時為何如此理直氣壯?”

一直保持著極度冷靜的薩萊,情緒罕見地激動起來,

“今天,明明是你們在世界各地發(fā)動戰(zhàn)爭,摧毀著無數(shù)人的家園,掠奪著全球的財富。作為高高在上的白人,底層的苦活累活你們不愿意干,而來自南方的民眾為了生存,想盡辦法回到自己祖先生活過的土地上,拿自己的健康和生命換取你們的一點點施舍,卻還要被你們暴力驅(qū)逐、肆意凌辱,像老鼠一樣東躲XZ,在這個國家的城市陰影中艱難生存。這難道是一件很公平的事嗎?”

“哦,也許在你們看來,這個世界并不需要什么真正的公平。或者說,你們從來就不在乎這群底層人的死活,更不在意他們的想法。很好,那么我們也有自己的觀點和信仰,我們要用自己的辦法來實現(xiàn)公平。”

薩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我想,我們已經(jīng)取得了初步的成功。”

“那么現(xiàn)在,你們究竟想要干什么?”哈恩不安地問到。

“嗯,你沒看見墻那邊熱情的民眾嗎?當然是幫助他們實現(xiàn)心中的夢想啦。”薩萊開心地說到。

“哦對了,我們要借你的車輛一用。放心,不是用來對付你們的。”

此時的哈恩哪有拒絕的權(quán)利。

很快,被槍指著的駕駛員,將十幾輛步兵裝甲車原地掉頭,然后齊刷刷掛上倒車檔,尾部慢慢靠近隔離墻。

從車上卸下的十幾條合金纜繩,一頭集中系在五六根粗鋼柱上,另一頭緊固在裝甲車的特定掛鉤上。

隨后,在看守們的指令下,裝甲車一齊以最大馬力朝前發(fā)動。

在發(fā)動機低速運轉(zhuǎn)而發(fā)出的巨大轟鳴聲中,“拔河”的態(tài)勢只持續(xù)了大約不到半分鐘,在人們眼中高聳的鋼柱,就猶如被從根部砍伐的云杉一樣,一根根轟然倒地,邊境墻被撕扯開了一道十米多寬的口子。

“謝謝啦!祝你和你的士兵們好運。”

薩萊拍了拍哈恩的肩膀,隨后通過簡單而有力的手勢和口哨,招呼手下們悄然離開了,只留下在原地被解除了武裝的國民警衛(wèi)隊,猶如一群劇場里的看客。

凝望著正如潮水一般洶涌進入國境的無數(shù)民眾,原地佇立的哈恩心中,并無太多因為失職的自責之感。

在他的腦海中縈繞著的,滿是薩萊剛剛講述過的話語,那一幕幕他本人也知曉的歷史畫面,此時聯(lián)系眼前正在發(fā)生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更像是一種頗具嘲諷意義的命運輪回。

“總統(tǒng)先生,根據(jù)國防部與移民局一小時前的報告,從加州、德州新近涌入的非法入境者,人數(shù)持續(xù)激增,大約已經(jīng)超過五百萬人。”

“與此同時,全國幾乎每一座大中型城市都陷入了示威游行甚至武裝暴亂,我們剩余不多的警衛(wèi)隊和警察力量,已經(jīng)快要無法控制住局面了。”

“北部與南部鄰國已分別在邊境集結(jié)大量軍隊,聲稱用于隨時防止我國暴亂的蔓延。”

“駐亞太、歐洲、中東地區(qū)的基地已被切斷一切與外部聯(lián)系,部分基地指揮官開始接受所在國軍事人員的入駐搜查,其中西太平洋島鏈基地的戰(zhàn)時指揮權(quán)已被剝奪移交,作戰(zhàn)裝備被封存管制。”

從清晨進入辦公室的第一刻起,總統(tǒng)就被雪片般的緊急內(nèi)參文件所包圍,此起彼伏的電話鈴音令人懊惱不已,他幾乎是咆哮著,命令秘書拒絕轉(zhuǎn)接一切來電。

在總統(tǒng)呼哧呼哧地牛飲下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后,他的面部神經(jīng)稍稍得到了松弛。

而矗立在橢圓形辦公廳一角的伊內(nèi)塔,欲言又止,試探著向前挪移了兩步,但很快又后退了回去。

“哦,帕克,我們必須穩(wěn)住局面!我這就下令,調(diào)集一切海外軍隊返回國內(nèi)協(xié)助平定叛亂……哦天哪,如果他們還能回來的話。”

“可是,我必須提醒您,依據(jù)聯(lián)邦憲法,國內(nèi)治安只能由各州國民警衛(wèi)隊和警察力量予以維持,讓軍隊直接介入的話……”國防部長小心翼翼地解釋到。

“我的天吶!現(xiàn)在的情況,你還認為只是治安問題嗎?是入侵,是叛亂!睜開你的眼睛看看吧,看看那些聚集在圍墻外的有色人種,看看那些部署在邊境線上的敵國軍隊。沒錯,憑他們現(xiàn)在的舉動,就是我們的敵人!”

“如果你還是向我強調(diào)這是治安問題,那么,我只好更換一位合格的、能夠為國家效忠的國防部長了!”

“呃,我明白了。為了合眾國,請您下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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