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爵港口
金碧輝煌的教堂座無虛席,放眼望去盡是人影幢幢,無人說話只是低頭祈禱。彩窗外能聽見鳥兒歡快的叫聲,陽光照射來化為了淡金色的光暈,給人以飄渺朦朧的漣漪之境,所有人宛如身處天堂的圣光中。
“亞瑟王”迪蘭斯克的雕像矗立高臺,他高高挺立,鐵甲重劍護國御敵,手握敵首威震四方。寬大的身影如此威嚴,栩栩如生的眼睛冷冷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早晨是教堂每日禱告的最佳時分,人們相信‘亞瑟王’會在此刻注視帝國的國土,接受人民的擁戴于歡呼,以此正確福澤蒼生。本來每日的禱告都有麟爵港口的神父或者牧師負責,通常也不會出現座無虛席的情況。
可今天不同,所有人注視著那個站在高臺上的女子,只見她一身金甲長裙,手握赤金鐵劍龍旗,左捧禱告圣衣紅書,頭戴銀甲護額,身披紅色天鵝絨白邊長袍。金發披散如旗幟飛揚,那如同紅色寶石的瞳眸冷峻的注視一切。
唯有裁決騎士中的最強者才有資格揮動那柄象征王權和神權的赤劍龍旗。
它非常古老,出自烏魯卡斯魔法學院之手,槍桿由阿娜斯塔西亞魔鐵融合黃金打造,槍桿亮色如金。其旗幟紅底色軟布所用的絲線同樣是阿娜斯塔西亞魔鐵,它是整個武裝戰旗的核心,其動用上百名高級魔法師輪番上陣,徹夜不停的用五年的時光不停的釋放魔焰,將珍貴的鐵熔煉成蠶絲大小,并具備和蠶絲一樣的特性——柔軟堅韌并且非常鋒利。
而那個女子的身影在哪旗幟下威嚴四溢,兩名騎士站在身后兩側。
所有的修士都認識她,那是黎塞留·露維瑟琳塔·艾德費爾特·瑪克威亞女士,她是由教皇親自任命,皇帝賜予皇族姓氏,手捧圣杯飲下神水的摳機大主教。奧德琳獨一無二,絕美圣潔,不可侵犯。
萬眾矚目,屏氣凝神。手握長槍的裁決騎士和教堂神父們虔誠而跪,修女和教徒低頭祈禱,陽光揮灑而下照亮眾人的盔甲和白衣。
黎塞留高舉長槍,圣潔的輝光隨著槍桿掀起漣漪,聲音平靜卻充滿了威嚴:“吾之神明亞瑟王的訓導在天邊回響,試看從浩瀚的深淵到巍峨的壯麗之間,在無邊的白云和蒼喪的大地上下,我們見證無數的戰士和敵人長眠。”
“火熱的鮮血揮灑在故土的山河,唯有正確堅定的信念,和絕對強悍的武力是保衛家國的利刃。”
這聽上去并非禱告,而是戰爭前的宣講詞。
“吾以戰爭神明名義宣誓!以紅衣主教之名向萬千人民尊告。”黎塞留緩緩高舉圣旗,酒紅的瞳光宛如萬千星輝凝聚一點。
“相信神,追隨光,舉起劍,古老的戰場在吶喊中燃燒,愿神明眷顧故土。”
臺下單膝跪地的男男女女身披銀甲,他們是裁決騎士,胸口是象征法庭的裁決天平。禱告中,他們額頭緊靠著劍柄,無比虔誠的默念禱詞,因為黎塞留主教的聲音就在上方,宛如跪拜著君主。
“神圣帝國的黎明在照耀。”主教把槍尖對準她們,凝重的說:“我們將生命和忠誠獻給故土,邊境烽火就是神賜予的指引。在此,吾尊告世人,銘記曾經,追隨前方。”
她合上書本,向著人們微微鞠了一躬,表示禱告結束。
教堂禁止喧嘩,所以人群不會多留,只是各自散去,因為禱告結束后就是早餐時間。
黎塞留把書放在前方石臺的凹槽中,并用一塊棕綠色的水晶石板蓋上。那是記錄著帝國歷史和宗教的來源的手寫本,距離現在已經有八千年的歷史,由每一任的教皇和皇帝在生命即將凋零前命人或親手書寫。
做完這一切,她持著長槍離開。
臺下的少女站起來將長劍收入劍鞘,一如既往的走向左側的鍍金門,她要前往自己的小教堂里進行屬于自己的輕柔禱告,她是個虔誠而又堅定的信徒,不僅僅只是信奉力量至上的亞瑟王,也愿意追隨圣母安娜塔西亞包容教義的腳步。
黎塞留很嬌寵她,所以特地找了一個偏僻安靜的房間專門作為她的教堂,每次早晨的禱告結束,她都會去往那個房間,把騎士長劍橫擺圣架之書,獨自在靜謐中祈禱,愿兩位神明眷顧自己的祖國。
最早建立安娜塔西亞女神教是南境修女索菲亞,她因為在戰爭時期謠傳和平,而被‘亞瑟王’教團勢力指控散播繆眼邪論,因為影響過大而被逮捕并處以死刑,卻在行刑前被新皇帝緊急召見,兩人的談話被記錄。
修女索菲亞說如若人民只信仰寶劍至上,鮮血淋漓的暴力美學,一味的發動毫無意義的戰爭,不去理解溫和包容為何物,那么帝國就像一柄不知保養的劍,會在不斷的戰爭里崩缺,帝國會滅亡在戰爭歷史的車輪中。不思進取者終將滅亡,好戰者會被好戰者所擊敗。
新皇帝聽罷就于教皇多次討論,最終達成協議,教會首次修改了教條,赦免了索菲亞的罪行,以此安娜塔西亞的包容教條和和平精神開始在和平的地方傳播扎根。
“再見,圣女貞德大人。”男男女女們向她笑著打著招呼。“愿主保佑你。”一個女孩接過話茬:“哈哈,圣女大人。”那種語氣倒想是在嘲笑可是卻充滿善意。
“啊。”少女還是跟往常差不多,被稱呼嚇了一跳,轉過身去解釋,可那些叫自己圣女的人們早已背過身,從那邊的鍍金大門離去,所有人都背著身。
她舉起的手漸漸放下,不由得獨自嘆氣。
“誰才是真正的圣女呢?”貞德握著銀色長劍的手捏緊了,因為她時常這樣詢問自己,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人們給予的稱呼。因為一小場戰斗的勝利而獲得圣女稱號的她,完全被掩蓋在黎塞留主教的光輝和自己的崇拜之下,如此相比或許老師才是真正的圣女。
“禱告完去下午參加茶會嗎?哪里有蛋糕哦,我的圣女大人。”陽光拉長了身影,她的好友且同為裁決騎士的加爾菲雅·柯克蘭走到旁邊,盔甲的碰撞清脆悅耳。
“加爾!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圣女,這是名不副實的榮譽。”貞德低聲氣急道:“唯有像掌握赤劍龍旗的女騎士,才有資格配得上圣女的桂冠。”
“哦~我以前怎么沒看出來啊。”加爾菲雅玩味的笑道:“我懂了,貞德小姐是有要取代黎塞留主教而成為圣旗新主人,從而進一步成為摳機主教帶領騎士團走向更遠的偉大志向。”她完全不看貞德亮藍色的眼睛有了淚光,接著拍了拍胸口。
“諸神可以證明,我沒這么說過,也不會這么做。”貞德已經不想和她爭辯,嘆了口氣:“唯有不懈的努力和堅韌的意志方可推動騎士的前行,循環往復的揮劍練習即是維持武力的最好方法。可……休閑享樂的生活,我還是很不習慣的。”
“私人聚餐而已。”加爾菲雅鼓著嘴:“你總不能一直把自己崩的很緊啊,每月就這么一次的茶會誒,誰知道戰爭會不會提前打起來。”
“那更要將自己的盾于劍處于最佳狀態。”她也不想再說什么,因為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所以轉身走向那鍍金的側門。
加爾菲雅氣鼓鼓的哼了一聲,跺了跺腳趕忙追了上去。在她的記憶里,貞德似乎從來沒有參加過可以放松身心的小聚會或者活動。她要么是在比武場渡過,找來許多士兵進行頓劍格斗,直到把頓劍打得支離破碎。
要么騎著軍馬從麟爵港口飛馳到密瓦霍克城接著再回來,往返足足八天的路程,美其名曰練習騎槍和騎術,可就是折騰自己。可這樣高強度的訓練就連強大的飛雪軍馬也難以承受,有好幾次都拒絕這名少女騎上馬背,或者聞到少女的氣息就直接溜走。
有好幾次她是帶著滿身污泥回來的,那不僅盔甲劃痕累累,披風更是不翼而飛,臉和手臂還有傷痕烏青,淡金色的長發被粘稠的黑泥粘成一團蝎尾辮,可她的眼睛時常帶著笑意和自信。
加爾菲亞試著和主教談談關于貞德的事情,可都無功而返,黎塞留通常會讓她帶著創傷藥和跌打酒交給貞德,并附贈一副新的披風,聽貞德所說,前幾件披風都送給了衣不遮體的襤褸老婦或者窮人。
倒是羅克韋爾家族的老領主泰勒伯爵每隔著一段時間來看她,可來的目的就是厲聲斥責她,說她的所作所為實在有損家族榮譽,敗壞羅克韋爾在九大家族里的威信。
因為貞德是他的直系孫女,長子迪森的長女,按照奧德琳省當地不分男女的長子繼承法來說,貞德有朝一日將繼承羅克韋爾家族之名和洛凜城的士兵和賦稅。
“就這一次,行不。”她說。
“實在沒空啦。”貞德搖了搖頭。“我可是夸下了海口,在大伙面前擔保你肯定會去誒。”
加爾菲雅摟住貞德的胳膊,海藍色頭發后面,把眼淚在黃眼珠里閃耀,委屈巴巴的說:“你知道我最愛惜面子了,就賣我個面子嘛~圣女大人,以后我發誓絕不打擾您,再打擾你我這輩子都吃不到好吃的。”
加爾菲雅眨巴著眼睛,硬是擠掉了眼淚。
貞德沉默良久,最終眼神里的堅韌逐漸消散。無奈的嘆了口氣:“真是令人傷腦筋啊,先斬后奏最讓人頭疼了,還有都說了別叫我圣女……誓言也是不能隨意……唉,好吧。”貞德捂著頭,卸掉了白銀護額:“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好耶,理解萬歲。”
由于已經出了教堂,加爾菲雅高興的跳起來。“就這一次,加爾。”貞德平淡的強調,語氣充滿堅定,她用毛巾擦了擦王冠型的護額,重新給自己戴上。
太陽正式高升,把紅色的晨曦給燒的白皙,刺眼火辣的烈陽照耀下來。
門外,一名矮小的男孩牽著一匹雪白的馬匹走過來,那駿馬的身形纖長優雅,四條腿強壯銳利,如同彎曲的刀鋒。
無言沉默,她接過握住馬匹的韁繩,那個男孩慌忙躲到旁邊的空地,扭捏的掐住手指。貞德對加爾菲雅點點頭,又平靜祥和并帶著歉意看著男孩的頭頂。
貞德的身高達到一米七七,可眼前的男孩比她還要矮小,而且還很虛胖和孱弱,厚下巴大圓臉,那雙手指白嫩濕潤滿是汗水,爆炸式的金發緊貼頭皮,他披著綠色的長披風,腰部系著劍。
“那個,表姐。”他低聲垂氣,抬起頭說,他原以為只能看見貞德騎在馬上的身影,卻正好對上她的眼睛,那雙平靜的藍色瞳孔,宛如天使的善意。
“保羅?”她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不不不,貞德大人,我只是想說……呃還請上馬。”他似乎害怕會有劍劈開他的頭顱,說著還縮了縮腦袋。他穿著寬大的松垮的厚皮甲,看上去很新,胸口用綠色滾邊絨毛罩袍繡著戰旗交叉上的金色白邊的倒勾十字,那是羅克韋爾家族的家徽。
女孩摸了摸他的頭發:“就叫我表姐就行,泰勒伯爵不在這。”胖男孩幾乎要跪下來,雙腿和背部同時彎曲,死死把頭低下,就好像被人打了腦袋。
“我說,保羅老弟。”加爾菲雅摘掉頭盔,湊到貞德身邊,看著男孩:“你表姐好像就沒有對你怎么樣吧,可你怎么就跟被打斷了雙腿似的蔫吧樣呢。”
“對不起。”保羅像個女孩子似的低吟:“我也不想這樣的,或許我就跟我外公說的廢物是一類……。”
“去他的廢物。”加爾菲雅不滿走上前,單手抓住保羅肥厚的臉頰,讓其對視:“來,看著我,你的大圓盤臉還能擋幾發箭矢,還也不算廢物,我覺得你很適合去當箭靶。”
“對不起,對不起。”保羅連連道歉。
加爾菲雅很不想承認,可那確實是貞德的侍從。好像是羅克韋爾家族的親族旁支,貞德的表弟,名字叫做保羅·羅克韋爾,是貞德的父親迪森妹妹的大兒子,聽說因為從小過于懦弱,喜好暴飲暴食而變成這幅鬼樣子。
“夠了,加爾。”貞德框住同伴的手腕,擋在保羅的身前。
“他擔任你的侍從毫無意義,因為學不到任何東西。”加爾菲雅說。
貞德憤怒的瞪了她一眼,加爾菲雅才嘆了口氣:“好吧,我不說了。”
“這對我們都好。”貞德冷語而出。
貞德和加爾菲雅準備騎上戰馬,從這里往港口城市的市區挺進。
“貞德爵士,請留步。”微弱淡細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可一雙穿戴鎧甲的手卻從左邊環繞她的肩膀。
貞德以為是裁決騎士的聲音,所以無奈的任由自己的同僚胡鬧,可再扭頭看去。卻不是加爾的藍色頭發,甚至沒有半點白色和銀色。正好是一頭亮金色的長發和朝氣蓬勃的臉兒,還有一雙紅色的瞳以及一抹坦蕩的笑。
來者并非身穿裁決騎士的亮銀盔甲,而是暗金色的戰甲,用雕刻的花紋和枝頭裝扮,就像跳動的火焰。她的胸甲圖案是一只展翅翱翔金獅鷲,栩栩如生宛如活物,雙肩披掛修飾著白羽毛的純白披風。
“羅克韋爾大人,我想跟你談談。”女子豪爽的笑道,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聲音會在天邊回蕩,也不怕驚擾了神明。
許多兵士已經從教堂里出來,他們外罩著黑金戰袍,紅金獅頭罩面,紅色的披風掃著腳跟,腰間掛重十字劍,胸口前用紅漆涂著一整只怒吼蒼天的赤血雄獅。這些人是克勞迪烏斯家族的私人衛隊,唯有保護非常重要的人物才能出現,比如家族領主以及未來的繼承人。
加爾菲雅認識眼前的女人,她是克勞迪烏斯家族領主凱文的孫女,天金城繼承人凱特的第二個孩子。也是羽翼騎士團的分隊長,身上那套昂貴奢華的盔甲已經說明了一切。
教廷兩大騎士團之一的‘羽翼’騎士團才會有這樣的裝扮,烈陽紅血獅子是克勞迪烏斯家族的家徽,其奧德琳省第二大家族勢力,和尤麗葉太后來往頗深,他們占據著繁華富饒的天金城。而金獅鷲是幾千年前所落寞的獅鷲騎士團軍旗標志,它們象征力量和權威,在帝國內部擁有很大的影響力。
“克勞迪烏斯女士,你的禁衛未免也太多了。”加爾菲雅自然認識那個標志,所以平靜的掃視周圍:“讓這些人走開,我代表卡佩家族深表感謝,喬治安娜大人。”
卡佩在奧德琳省排行第四,本身擁有很強大的武力,可行事低調不張揚,家族封地是僅此于密瓦霍克城的東凜要塞。
“所有人就地解散,該干嘛干嘛去。”對方沒有絲毫猶豫,松開了胳膊并對那些兵士揮了揮手,把他們驅散。加爾菲雅松開劍柄,退了一步。
“剛剛那番話令我好傷心啊,卡佩大人,我們兩家可算是親戚啊。”喬治安娜豪邁的笑著,上前擁抱了加爾菲雅,并且還親了她的臉:“聽說令妹在皇帝身邊擔任要職,我由衷的為您感到高興。”
“黎塞留主教可不允許我們搞小團體,我的大人。”加爾菲雅·卡佩掙脫開喬治安娜的手,把臉擦了擦:“當然,親戚倒是不假。”
“嗯哼。”
喬治安娜又看向貞德,那英俊絕美的臉兒充滿誠意:“請允許我說出我的來意,貞德大人。我們可是在三年前為了皇帝大人并肩作戰,總的來說也不算有過節了吧。”
“那些過節我早已忘卻,就是喬治安娜大人的聲音足以喚醒神明,可諸神不悅醒來。”貞德·羅克韋爾輕皺眉宇,可輕輕點頭,她自然認識這位女士:“在神明面前,我可以禱告的時間很寶貴,如果有事情請在此說明吧。”
“禱告的時間早就過去咯,現在貞德大人和加爾菲雅大人應該是去參加茶會的路上吧。”喬治安娜說道:“實話說,我想自費參加,空著肚子說話比騎馬打仗還難忍受。”
“茶會不是我舉辦的。”貞德并不排斥克勞迪烏斯家,所以回答道,也輕輕點了點頭:“我個人沒有意見,得看加爾菲雅爵士是什么態度。”
喬治安娜又撲向加爾菲雅,一下子把她抱住,類似于耍無賴的方式說道:“我的大人,我特么要餓死啦,騎士雖然不拘小節但也要吃飯好吧。”
如此親昵的舉動在大街上實屬同意被誤會,所以被抱的抓著安娜的手,大嚎:“我的老天,自費就免了,哪里的餐食您隨便吃,但是前提是趕緊放手,我可不想被人誤會。”
加爾菲雅可以聞到對方脖子里的淡雅幽香,紅暈漸漸爬上了臉頰,漫過脖子和臉蛋,她嚇得大叫:“在不放手我拔劍敲你腦門。”
“以前怎么沒發現這招如此管用?”喬治安娜笑嘻嘻的躲開,在脫離的最后一刻還親了親少女的側臉,想起自己以前這么對她就沒討過好,現在倒是如愿了。
“那是因為以前我能用木劍敲你腦袋。”加爾菲雅自然不會拒絕,她看著那張干凈美麗的臉,那充滿著自信和祈求的眼神,威嚴里帶有包容,就像貞德所信奉的兩種信仰的平衡感。
當然,還有她背后站著的仰頭怒吼的紅色雄獅之威名,縱使她不怎么喜歡克勞迪烏斯,但卡佩也可不會因為一個茶會而得罪這個大家族的繼承人。
“我父親是個渣男,緋聞不斷,私生子倍出。而您的父親娶了我無數后媽中的一個,所以我們是親戚,您自己說的。”加爾菲雅聳肩,她旋即反應過來,急促的道歉:“我沒有其他意思。”
“我那個天殺的父親是家族恥辱。”喬治安娜平靜的說,可態度冷然,她招了招手,盔甲侍從為她牽來馬匹,那是一匹棗紅色的軍馬,繡金的紅色皮甲把戰馬的身體整個罩住,只能看見眼鼻嘴和四條腿,可那蹄子壯的驚人,馬蹄鐵也長滿了尖刺。”
“我們到地方再說。”喬治安娜輕輕抽動馬鞭,策動軍馬向前。貞德和加爾菲雅互相看了看,也策動戰馬,沒有多說什么。
三個人在寬大的街道里穿行,教堂并非處在中心城區而是在海邊,所以能聞到海風里的土腥味,還能看見遠處大帆船的桅桿和白色帆布,上面畫著金色王冠下的薔薇,那是奧德琳省的省徽,表明那是本地政府的財產。
雖然也有許多的商船停靠,可這里已經沒有昨天那樣熱鬧,因為她們知道昨天那一百多艘船只里有六艘載滿了從西邊來的技術工匠,其余全部裝載著南部行省的商品以此來掩護。
她們走的街區是港口的主要交通要道,名字叫做勛章大街,從港口卸貨的高臺市區開始延伸,越靠近市區就越寬大,所遇到的商店街區所賣的東西就越精細昂貴。
馬車來往頻繁,人們步履蹣跚的走來走去。小販拉著裝滿玩具的小車在大街旁邊吆喝,孩子們捧著風車跑來跑去,還有一群孩子拿著冰沙歡笑的從三個人的馬旁邊跑過去。門店琳瑯滿目,他們販賣著水果,小紀念品,木頭玩具等等孩子們喜歡的東西。
“我再次表達我的歉意,安娜。”加爾菲雅低低的說:“以后我會管住自己的嘴的。”
“兩家的敗類齊聚一堂而已,沒什么好抱歉的。”喬治安娜沒心沒肺的說:“你家父親還好,只是尋花問柳而已,男人們都喜歡女人圍著他們轉。而我父親卻死活要娶個二手農婦為妻子,該死的。好吧,雖然那娘們確有姿色,可這把我家老爺子氣的要吐血了。”
“……。”貞德無奈的捂著臉,她有些后悔跟她們一起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她在兩個人的言語里聽出了對平民女孩的嚴重歧視和玩弄的快感。
“你們都知道我爺爺和貞德大人的爺爺差不多一個脾氣,兩位伯爵大人視家族的榮譽為生命。”喬治安娜無奈的說:“啊……老爺子已經廢了我父親的繼承權,除非他親手干掉那個女孩,否則一輩子……我家城和他無關。但天金城也不可能讓旁系奪走,那就代表我和我老哥詹姆兩個人是家族繼承人。”
“你不覺得在大街上談論這種事情很危險嗎?”加爾菲雅隱約能看出她眼睛里對權利的渴望。
“過不了多久就會傳開,就讓他們說去吧。反正臉差不多丟完了,只要家族的軍隊和錢還在就不是問題。”喬治安娜嚴肅認真的說:“所以我今天特地跟貞德大人談論此事。”
原本凝視前方的貞德不由得扭過頭,疑惑不解的說:“安娜,你要明白什么是你該做的,什么是外人不能過問的。”
“自然明白。”她聳了聳肩。
“你想干什么?”貞德問。
“上戰場,是克勞迪烏斯家評定榮譽的方式。”喬治安娜握緊鍍金的劍:“鮮血浸透戰袍,如此暴戾的家族箴言也就表明我需要以足夠的戰功為資本和我哥爭奪繼承權,我老哥所在的軍團比我要有優勢。”
“詹姆在紅獅軍團,是維持戰場的主力兵團。”貞德說道:“裁決,羽翼是戰場的先鋒軍,你們和我們都是第一批接觸敵軍的部隊,用不著擔心戰功稀少。”
提到先鋒軍,喬治安娜的臉色黯淡下來,如同萎靡的花朵:“也許吧,可如今我這個先鋒軍過不了多久就要去皎月河畔當閑官咯,我要是能去主戰場我也用不著這么麻煩。”
“一個向往戰爭的克勞迪烏斯竟然去不了戰場,真是一件奇聞趣事。”加爾菲雅驚訝的嘖嘖稱奇,上身隨著戰馬的顛簸而上下起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為了防備某個背棄婚約誓言的家族。”喬治安娜策馬揚鞭:“昨天晚上,主教來到貴族別墅,命令克勞迪烏斯和洛薩索各出兵兩千,分別駐守沿岸還有皎月渡口。然后我爺爺就找到他的孫女,把那兩千人的指揮權交給孫女,讓他最為看中的孫女去皎月渡口喝西北風,成功刷新了我對看重一詞的認知。”
“要不咱們換換,我挺想去哪玩的。”加爾夸張的撇了撇嘴。
皎月渡口說是渡口,其實是個規模較大的港口城市,規模比不上麟爵港但是里面的設施還是非常完備的,具備一個內陸沿海城市的基本條件,而且那個地方屬于帝國政府管控,也不會跟其他家族起沖突。
另外,如果有帝國軍隊真的駐扎,那其他家族也不會干瞪眼的看著,肯定也會派出一部分兵力去協助,實際兵員也不止兩千人。
“這種活隨便給一個學過機動防御作戰的親族基本都能干。”喬治安娜抱怨道:“況且還不是守海岸。”
“這種事情應該交給你父親。”貞德說。
“我倒是希望去皎月渡口的是我父親。”喬治安娜嫣然笑道:“但我爺爺準備帶他去戰場走一遭,如果他可以獲得戰功就表示諸神認定那個他所選擇是女子是女神的代言人,就同意他能正式娶她入門,并且孩子擁有繼承家族封地的權利,世間的法律能證明這一點,可那個女人是…………。”她把皮質手套捏的摩擦作響,貞德默默注視著,感受出一絲殺氣。
“如果這是真的,那么克勞迪烏斯家就真得萬劫不復咯。”安娜的表情有點冷,就像一頭隱隱發威的雄獅,紅色眸子帶著幽幽笑意:“誰都能明白這不可能,可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呢?天命不可違,未來不可逆。”
“你倒是有點像頭獅子。”加爾菲雅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讓她瞬間恢復了理智。安娜擦了擦眼睛,冷冷的坐在馬背上不說話。
“凱文伯爵要傳位給你哥哥詹姆,對吧。”貞德一語道破:“你上不了戰場,拿不到軍功。伯爵就能名正言順的把天金城交給詹姆爵士,哪怕家族內部有心支持你,也沒有理由付諸行動。”
“一言點破。”喬治安娜豪郎一笑:“所以啊,得趕緊找個辦法解決此事。”
他們一路穿過好幾條大街,轉進去一條繁華的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