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慢悠悠走過來，對著警察笑道，“警察同志，老百姓把錢存進銀行，用錢的時候銀行不給取錢，這事兒你們管嗎？”

幾個警察互相看了看，“銀行打電話說，有人在銀行鬧事打砸，我們只管打架的事情，別的你們自己協商?！?

林竹看了眼云禾，“他們領導在這兒，問問她就知道了，人家為什么鬧事？”

尹鳳道，“警察同志，這事兒我們自己可以協商，能不能先讓他們來我們的貴賓接待室，那邊更舒適一些。”

林竹道，“是心虛了嗎？要私了？他們的業績就看今天了，現金取不出來，他們比我著急。”

那幾個人又喊叫起來，“今天必須把錢取出來，要不我們就死在這里，你們看著辦?！闭f著幾個人就勢躺在了地上。

云禾跟尹鳳都愣了，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樣鬧下去，會很難收場。

云禾無奈，“林竹，現在大額轉賬系統沒有關閉，銀行轉賬很方便，如果能考慮轉賬，我個人愿意支付一些賠償。”

林竹笑了笑，“今天是新房最后一天優惠，只收現金，不接受轉賬，你個人賠償？他們接不到這單，估計要被開除，你看每個人賠多少？”

云禾低下頭，咬了咬牙，很確定，林竹女士是有備而來。

云禾正為難之時，又一群人進來了大廳，是省行的任行長，后面跟著省行零售部的幾位領導還有市行的曲行長。

林竹一臉的委屈，輕聲細語道，“任行長，給您添麻煩了，您手下的這些精兵強將都太厲害，我們只好求您過來主持公道，好不容易看中一套房子，今天最后一天優惠，只收現金，我幾天前就預約了取款，有電話記錄，但今天到了，云行長說沒錢，也不提供任何服務。”

任行長沉著臉，看了下四周，又對云禾道，“都請到接待室來，這里三層外三層的人，還嫌鬧得不夠丟人？”

任行長進去后，一群人也都跟了進去，那幾個躺在地上的，也沒有多余的話跟了進去。

“云禾，客戶有沒有預約？”任行長一臉嚴肅的問道。

云禾看著譚英，譚英低著頭裝沒看見，什么話也不說。

“你看誰呢，你是領導，這個事情你不清楚？”

林竹把手機的通話記錄放在任行長面前。

“預約過了，有電話錄音。”

任行長臉色難看起來，對零售部總經理道，“按行里的相關制度，對這家儲蓄所相關領導與經辦進行問責，絕不輕饒。”

任行長又看了看云禾，“云禾承擔管理責任，市行曲行長馬上召集會議，立即討論處罰。”

曲行長對身邊的秘書小聲說了幾句，秘書匆忙出去了。

尹鳳撇了下嘴，但沒敢說什么。

任行長又對林竹道，“林女士，這個時間點，銀行柜臺已無法提取現金，又是季度末結賬，我們非常抱歉?！?

林竹一副為難的樣子，“任行長，您這么重視，親自來了現場，我很感激，但我也為難，我答應了今天交錢，這可怎么辦？而且，您手下這些員工，到現在也沒句道歉的話?！?

“林女士放心，我會嚴肅追責，很快將處理結果告知您?！庇謱χ坪痰?，“小云，你先表個態，給林女士口頭表示歉意?！?

云禾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隱約一些不悅，嘴角仍掛著一絲笑意。

林竹一臉得意的看著云禾。

“任行長?！币粋€聲音從門外傳來，隨即周元走了進來。

任行長滿臉的笑容，“周總好，周總見諒，我處理的不及時，給林女士帶來了很大麻煩，您多擔待。”

周元看了眼林竹，又看了看云禾。

“剛打電話給云禾，她不愿意多說，我也沒聽太清楚。”又轉向云禾笑道，“支行行長也不好當吧，看你這表情，跟霜打的茄子一樣?！闭f完又看著云禾笑起來。

任行長這樣城府極深的領導，也沒有成功掩飾住他表情的變幻，看了眼林竹，又看了眼云禾，左邊臉在笑，右邊臉又似乎在驚訝，

此時，曲行長接了一個電話，對云禾道，“云禾，市行主要領導都到齊了，你也一起把這個事情匯報下，匯報完了，聽我們的處罰通知?！?

云禾跟著曲行長走了，周元一直看著云禾的背影，直到云禾走出門外。

周元對林竹笑道，“什么事情，這么雷霆之怒？”

林竹神情冷淡起來，“好不容易托關系定了一套房，今天交現金定房，銀行不給取現金?！?

周元點點頭，“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帶著這些人回去吧，你定的房子我找人替你留著，在你談好的優惠基礎上，再給你爭取一些折扣，只是你記著，你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如果非要這么撕破臉，你腳跟還沒站那么穩呢。”

林竹沒說什么，帶著那些人走了。

任行長一時也不知該說點什么，拿著手機低頭看著。

周元笑道，“任行，云禾年輕莽撞，有做錯的地方，您多擔待?！?

任行艱難的笑了笑，“這一批提拔的干部中，云禾算是進入狀態最快的，處理事情也很得體，今天把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把投訴問題盡快回復，不要造成什么社會影響就好。”

周元笑了笑，“好，我不打擾了，今天還有一幫朋友等著，我就不跟您客氣了，您先忙著，另找時間，我請您喝酒?！?

周元走后，任行長低頭沉默了好一會，也沒說什么，帶著隨行的領導也走了。

一場大戲，終于落下帷幕，因為任行長的直接出面，多小的事情都要認真反思，尹鳳看著譚英又開始訓斥手下的員工，無奈的嘆口氣，暗想，這個人已經死到臨頭，卻還這么囂張，如果不是她，云禾也不會遭受這樣一場無妄之災。

尹鳳一直等到云禾從市行的辦公室出來，陪著她一起回行里。

“云禾，怎么樣？還不依不饒的？”

云禾疲憊的點點頭，“就差給我戴上手銬送走了?！?

尹鳳挽住云禾的胳膊，“至于嗎，這么大領導有多少事情需要去忙，非要揪著這么一件事做文章，而且這里面要說責任，那譚英怎么不來，她接的預約電話，她罵的人，不該是直接責任人嗎？”

云禾苦笑道，“任行長的態度，誰敢對我有好臉色？”

尹鳳長嘆了一口氣，又道，“今天那位周總過來，我看他口氣，句句都是在替你說話，好像一點也沒有維護林竹，而且他最后走的時候，說幫林竹解決，這樣的話，你的事兒就好一些。”

云禾低著頭沉思著，沒有說什么。

雖是深夜，行里仍然燈火通明，云禾一個人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想著林竹的神情語氣，下午的事情已告一段落，一同告一段落的，還有那曾經似有似無的同窗友誼，遙遠的徹底不見蹤影。

如果沒有周元出面，那自己是否能安然坐在這個辦公室？

有背影的人，可以有恃無恐，沒有背景的，只能承受社會的毒打，自己的背景又是誰？云禾的思緒亂了起來，還有一些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