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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都的過往

推開門的瞬間,灰皚皚的霧氣、吹了時羅一臉。

屏住了呼吸,時羅一只手打散了面前的霧氣,一邊邁步走進了封恨瑤的閨房,那司庭本不該存在的禁地。

從外界涌入的清風,吹散了此地的霧氣。

混濁的天地,混沌的空間,這里就好像是一個不完整的小世界,被分割,撕裂,然后硬塞進了這里。

這里,是整個桃源村的,墓。

一座座冷寂的墳塋,一尊尊冰冷的墓碑。

【天都圣女亓官忻愉之墓】

【小清風劍逄高馳之墓】

【天都靈礦開元礦小隊長匡五之墓】

【太陰宗宿老刁雨石之墓】

【血龍客棧賬房先生元奎之墓】

【獸皇軒少主……】

【闇雷門……】

一個又一個曾經在時羅腦海中出現過的名字,一個又一個看不清面容數不清衣衫的身影,那曾經是他構建角色情節時留下的影跡,電腦桌前匍匐的每一個日日夜夜,是他們陪伴著時羅,或是歡笑,或是憤怒。

他所創造的角色,卻也推動著他成長。

而現在,他們就躺在這里。

一座小小的墳塋,一尊冰冷的墓碑。

時羅甚至還記得逄高馳所在門派的未來,記得血龍客棧中紅龍姑娘出嫁時的壯美,記得獸皇軒沒落的每一個點滴,時羅不識君,可那過往,與君息息相關。

他抹不掉,也逃不了。

時羅面不改色,一步步的走著,一個字一個字的將此地墓碑上的名諱記在心底,一直到,桃源村的第一位村長禮祀,以及,桃源村的第一位司庭圣女。

【桃源村村長萬世豪之墓】

【司庭圣女豐玉妃之墓】

那注定是一個昏暗的年代,時羅并不知道他們在地獄中掙扎了多久才建立了桃源村,建立了這座廢土之上唯一的避難所,一起團結協作,掙扎著,堅挺著。

一直走到了最后一位村長的墓碑前,時羅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我就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

【桃源村第一百四十七位村長封修文之墓】

從第一代村長到最后一位,共一百四十七位,從第一代司庭圣女到最后一位,共一百五十五位。

【桃源村第一百五十五位司庭圣女瑤姬之墓】

望著這兩尊墓碑,時羅久久不語。

封恨瑤,封恨瑤,好一個封恨瑤啊……

時羅仰起頭,蜷縮著眼中的淚,胸口仿佛被千斤巨石死死壓住根本喘不過氣來,只是輕輕的嘆息著。

所謂文明之志氣,不過以薪火相傳。

這里,埋葬著桃源村的過往。

而身后,封存著他桃源村的現在。

在時羅的身后,還有兩座新修繕的墳塋,一尊銘刻了封恨瑤的姓名,另一尊空無一物,好似無字碑。

就如最初所預料的,守護一方天地,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封恨瑤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是時羅呢?

時羅捫心自問,他自己,真的準備好了嗎?

再看了一眼,眼前密密麻麻近萬尊石碑,一種悲壯與坦然便充斥了時羅心中的每一個角落。

可能還沒有準備好,但是沒有關系。

時羅慢慢轉身,不動聲色的離開了這里,輕輕的關上了封恨瑤的房門,然后緩緩轉身,眺望著桃源村。

這里的每一個人,每一天,都在努力。

努力的,不去向天都靈礦屈服。

努力的,不會被礦魔同化。

努力的,活下去。

已經斷裂的門柱間,元幼南的身影靜靜佇立著。

嬌小的身影,如風般的落寂,還有眼底掩飾不掉的滄桑,她就靜靜的站在那里,等待著時羅的到來。

一如從她醒來的那天,已經整整千年。

七萬五千年前,天都靈礦被發現,自此文明開始升騰,蠻夷有所開化,戰爭,犧牲,混亂,和平……

一直到七千五百年前,天下一統。

然,天下合久必分。

舊歷551年,叛亂爆發,歷時117年平亂,但是家國天下,滿目瘡痍,那時候的天都,早就已經不是原來的天都,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比如說,仇恨。

那是又一段和平的開始。

大概無論那個世界的人類都是一樣吧,人類能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從歷史中學不到任何教訓,人類是一個集合,可我們本身,卻是完整的個體。

貪婪,嗜血,生存,占有,

文明得以延續的欲望,讓進化到一定程度的人類停下了腳步,然后一遍又一遍重復著已經發生的過往。

和平,叛亂,變法,戰爭,和平……

一次又一次,周而復始。

直到,天都靈礦的災變的開始——

這場足以摧毀整顆星球的災難伊始,便是天都靈礦的大爆炸,天都礦芯被摧毀的瞬間,一股無從感知的波動便從天都靈礦席卷了整顆星球,生物在發生變異,物質被改變結構,而我們,擁有了改換天地的力量。

那份持續百年的波動中,我們于黑暗中拼搏,在血海中廝殺,在絕望中尋求希望,在幻境中咒罵神明。

現在想來,那是最黑暗的千年,摧毀文明的不是異變產生的礦魔,不是天都礦芯爆炸,恰恰是我們自己。

摧毀人類的,恰恰是人類本身,

黑暗紀元之后,光明重新于人間綻放,當代的天都圣女感受到了天外天的呼喚,于神明的低語中獲得了封印天都靈礦的方法,她決定親自來執行這件事。

十一萬破境高手,整個天都的底蘊。

踏進天都靈礦之前,這十一萬余人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可直至封印完成,都沒有損失哪怕一個人。

或許是千年歲月讓天都靈礦的力量消逝太多,又或許是人類的力量早已今時不同往日,總而言之,天都靈礦就這樣被封印了,雖然仍舊在不斷的擴張,但是比起千年吞噬了一整個大陸的速度來說,已經好了太多。

集合十余萬人的力量,他們成功了。

或者說,他們差一點就成功了。

在封印生效的瞬間,所有人幾乎脫力,天都圣女亓官忻愉喜極而泣的那個瞬間,已經完成的封印被人從外面鎖死了,整整十一萬人,拯救了天都的這整整十一萬人就這樣被封在了暗無天日的天都靈礦中。

就像是之前所說的,人類唯一能從歷史中得到的教訓,就是人類從歷史中得不到任何教訓。

黑暗紀元的終結,帶來的是久違的和平,而和平之后,是永遠填不滿的欲望,所謂背叛,不過如此。

可惜的是,那些家伙小看了天都靈礦。

或者說,他們高估了人類自身。

天都靈礦被封印的那個瞬間,便是天都真正噩夢的開始,人們發現天都礦芯爆炸后產生的波動壓根就不會導致生靈的變異,它的真正作用是,壓制。

壓制著這顆星球,也壓抑著自生靈誕生之初到現在為止所累積的惡意,那些礦魔,便是災難的化身。

本以為清醒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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