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確定這么做能救瑪麗亞姐姐嗎？”宇托比亞以雙膝為枕，讓瑪麗亞躺在上面。

眾人已經(jīng)連續(xù)行進(jìn)了很久，但從進(jìn)入煉獄以來，滴水未沾，無食可吃的他們都很疲憊，于是在一塊大冰巖后面暫時休息。

“我們也不知道，但這是唯一的方法了。”帕琪婭蜷縮著身體，手里舉著一團(tuán)火艱難地進(jìn)行取暖，“圣女奇跡是通過重現(xiàn)來施展的，我們現(xiàn)在就在扮演《渡鳥之詩》中的渡鳥，而這煉獄就是故事中難以跨越的大海，只要我們克服困難，把瑪麗亞帶到安全的地方，理論上就能重現(xiàn)這個圣女奇跡。”

“不過這也得是煉獄里真的有安全的地方。”帕絲恩已經(jīng)被凍得渾身發(fā)顫，她像只小貓一樣縮在姐姐肚皮上，不停地搓手，往手心哈氣，“嘶……好冷好冷……希望真像你猜的那樣，極寒煉獄和極熱煉獄之間有安全的地方。”

“我們離去到那里還有多遠(yuǎn)？”宇托比亞問道。

“應(yīng)該不是很遠(yuǎn)了，這個煉獄沒有我們想的那么大……”帕絲恩道，“我感受到的那個熱源如果就是極熱煉獄，那我們離那里最多也就半個瑪麗亞護(hù)城的路。”

“這么近？我還以為煉獄很大呢。”宇托比亞看著四周，或許是無窮無盡的黑暗讓這里產(chǎn)生了十分廣袤的錯覺。

“煉獄本就是用來流放罪人的監(jiān)獄，你指望能有多大？”帕絲恩道，“而且煉獄說白了就是一個異空間，大不到哪里去。”

“異空間？”

“你不是說你是從一副畫卷鉆進(jìn)來的嗎，那副畫卷就是【異空間之物】。”帕絲恩已經(jīng)開始習(xí)慣給宇托比亞解釋各種東西了，“是理想國和威斯登姆一起發(fā)明出來的寶物，很珍貴的，可以開辟出另一個空間。”

“又是理想國……”宇托比亞越來越覺得那個國家很厲害了，“那你有異空間之物嗎？”

“都說了異空間之物很珍貴了，我可是公主，你覺得從我嘴里說出來的‘珍貴之物’會是很容易得到的東西嗎？”帕絲恩翻了個白眼，“就算是只能空間大小只有一個拳頭大的異空間之物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不過我父王答應(yīng)過我，等我成年就送我一個異空間之物。”

“真的？好羨慕。”

“你要是羨慕的話就跟我回桑之國，我想辦法讓父王也送你一個。”

“不，我答應(yīng)了藿璞要跟她去圣城的。”

“你個死腦筋！不要就算了！我還不稀罕給呢！”帕絲恩生氣地噘起嘴。

“好了，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宇托比亞慢慢把瑪麗亞給扶起來，“我們出發(fā)吧。”

無人回答宇托比亞。

“怎么了？”宇托比亞看著兩個公主，帕絲恩和帕琪婭兩人像雕像一樣僵在原地，她們同時看著一個方向。

宇托比亞也看了過去，但那濃厚的黑暗擋住了一切，他什么都沒看到：“你們發(fā)現(xiàn)什么了？”

“那里……那里……”帕絲恩的聲音在不住顫抖，這不是源自寒冷，而是源于恐懼的顫抖，“那里有……”

很快，宇托比亞就不需要帕絲恩幫忙解答了。

因為從黑暗之中，走出了一團(tuán)火。

那是一具行走的焦尸。

火焰之中的人形很高大，足足有三個成年男子那么高，他的皮膚被燒成焦黑色，龜裂的裂痕之中流動著明亮的熔巖。

人形怪異至極，他沒有頭部，但卻有七只手臂，三只左手三只右手，還有一只手長在胸前，五指等長。

在七只手的掌心里，有著像蜂窩煤一樣的密密麻麻的孔，每一個孔里還有一層亮膜，看起來就像是蒼蠅或者蜻蜓的復(fù)眼。

這個怪人渾身都燃著火焰，那火焰也在被極寒煉獄的黑暗給壓制，所以火光射不出多遠(yuǎn)，怪人已經(jīng)走到了離眾人很近的距離才被他們發(fā)現(xiàn)。

“是旱地火魃！”帕絲恩驚呼，“為什么旱地火魃會在極寒煉獄里！”

宇托比亞立刻回想起，煉獄里關(guān)著兩只魘魔的事情。

旱地火魃，讓野火燒遍萬里山川。

雪虐風(fēng)饕，讓凜冬凍穿江河湖海。

這兩個魘魔都曾禍害了法耶和桑之國，最后被兩國齊心擊敗，封印在了煉獄之中，并讓煉獄成為了一半極熱一半極寒的狀態(tài)。

這兩個魘魔造成的禍害極大，所以在法耶和桑之國廣為流傳，帕絲恩和帕琪婭小時候就看過描寫這兩個魘魔的繪本，其中旱地火魃的形象是“七臂巨人，無首無念，身燃業(yè)火”，和眼前之物完全一致。

按理說，待在極寒煉獄里的應(yīng)該是雪虐風(fēng)饕才對，帕琪婭和帕絲恩都無法理解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的會是旱地火魃。

兩個公主都有些呆滯，她們都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魘魔，那完全違背自然，違背常理的怪異可怖姿態(tài)讓她們震驚得什么行動也做不出來。

不過宇托比亞可沒想那么多。

他直接把瑪麗亞給扛起來，多年做農(nóng)活的他力氣不小，加上瑪麗亞本來就很輕，所以即使宇托比亞是個小孩子，依然還是將瑪麗亞給扛在了肩上。

“跑！”宇托比亞大吼。

這一聲吼把帕琪婭和帕絲恩驚醒，帕琪婭立刻把妹妹抱起，跟著宇托比亞狂奔逃走。

以他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根本不可能對抗一個魘魔。

宇托比亞頭也不回地狂奔，他聽到來自身后的沉悶?zāi)_步聲，旱地火魃在追他們。

“跑！宇托比亞！不能停下！”帕琪婭焦急地喊道，“絕對不能被魘魔抓住！會萬劫不復(fù)的！”

宇托比亞咬著牙瘋狂奔跑，但他畢竟是個孩子，如何跑得過腿長的帕琪婭，不一會兒，帕琪婭就領(lǐng)先了宇托比亞好幾個身位。

“快啊！快跑！”帕琪婭回頭沖宇托比亞喊道，她很想去幫這個孩子，但她此時還抱著自己的妹妹。

帕絲恩趴在帕琪婭肩膀上，她比姐姐還要著急：“可惡……如果我能召喚日冕……宇托比亞快跑啊！”

宇托比亞已經(jīng)是全速奔跑，但身后的腳步聲緊緊黏住，無論怎樣也甩不掉。

終于，宇托比亞跑不動了。

奔跑時吸入的大量冷空氣讓他的肺感覺都要爆炸了，牙齒和嘴唇凍上了一層霜，每一步邁出身體仿佛都要撕裂一般。

“我好像……撐不下去了……”宇托比亞突然有這種感覺。

然后，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把懷中的一個東西取出，塞進(jìn)了瑪麗亞的衣服里。

“帕琪婭姐姐！”宇托比亞高呼。

帕琪婭猛地回頭，卻看見一個身影朝她飛來。

帕琪婭一把將其抱住，是瑪麗亞，瘦弱的治愈圣女倒在帕琪婭的臂彎里，宇托比亞把她扔了過來。

“等……”帕琪婭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只見宇托比亞笑著停了下來，沖她揮了揮手。

“你們要繼續(xù)當(dāng)渡鳥哦！”宇托比亞高喊，“一定要實現(xiàn)奇跡！”

“宇托比亞！”帕絲恩在姐姐懷里急得快要蹦出去和，“你給我跑啊！”

帕琪婭一咬牙，抱著帕絲恩和瑪麗亞繼續(xù)逃離旱地火魃。

“七姐！你干什么！宇托比亞還在那里！”帕絲恩瘋狂捶打著帕琪婭的背。

“對不起九妹……”帕琪婭用艱澀的聲音道，“我必須保護(hù)好你……”

“說什么保護(hù)好我！你放我下來！”帕絲恩怒道。

“九妹！”帕琪婭沖帕絲恩大吼，“你的命不只是屬于你自己的！想想羅曬天！想想整個桑之國！我們不能失去你！”

帕絲恩愣住了，她從來沒有被帕琪婭這么吼過。

帕琪婭也立刻后悔，她別過頭，繼續(xù)奔跑。

帕絲恩看著宇托比亞消失在黑暗中，她已經(jīng)不可能知道宇托比亞和旱地火魃會發(fā)生什么了。

帕絲恩突然鼻子一酸，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了日冕好像一點(diǎn)用都派不上，連她的【逐日】能力都那么薄弱，甚至沒有提前感知到旱地火魃的逼近。

帕絲恩看向一旁，在帕琪婭的另一個肩膀上，瑪麗亞的還在昏迷之中。

一滴眼淚，從她的臉上滑落。

……

宇托比亞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每一次呼吸都會牽扯出劇痛，但宇托比亞覺得這樣也不錯，至少證明他還活著。

不過給他思考的時間并沒有多久，因為一只火焰大腳已經(jīng)踩到了他的近前。

“好吧。”宇托比亞慢慢站起來，他仰頭看著旱地火魃，“魘魔長得真是一個比一個奇怪，現(xiàn)在看來好像也就墨焱長得很漂亮了。”

旱地火魃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宇托比亞在說什么，只見他胸口上的那只手張開，朝宇托比亞抓了過來。

宇托比亞此時才看清，原來旱地火魃手心里那密密麻麻的結(jié)構(gòu)不是什么復(fù)眼，而是一顆又一顆尖銳的冰刺，冰在火焰之中都沒有融化，反而反射著火光，讓它的手心看起來跟會發(fā)光的復(fù)眼一樣。

宇托比亞當(dāng)然不會傻傻地等著被抓，就算是徒勞，他也想給帕琪婭她們爭取更多一點(diǎn)的逃跑時間。

他一個飛撲，堪堪躲過旱地火魃這一抓，不過整個人也摔倒在里冰面上。

他感覺下身有異樣的感覺，等他爬起來看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膝蓋以下的雙腿已經(jīng)消失了。

它們在旱地火魃的手中，已經(jīng)化作飛灰。

“哎呀，這下可跑不了了。”宇托比亞心道，“不過腿斷了好像也不是很痛，還是說我的痛覺已經(jīng)麻木了？”

宇托比亞翻了個身，用手臂推動身體向后退去，但旱地火魃的手再次抓來，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躲不開了。

死亡將至。

“我也還真是笨啊，早知道聽藿璞的話老老實實呆在馬車?yán)锊贿M(jìn)圣女所，應(yīng)該就不會死了。”宇托比亞不禁心想，“不過也見識了不少東西，圣女所……治愈圣女……懲戒圣女……羅曬天之石……煉獄……奇怪的房子……還有新的魘魔，很多人一輩子也見不到這些東西吧？我果然還是賺了？”

宇托比亞這么一想，對死亡的恐懼一下子淡了不少。

宇托比亞已經(jīng)沒

“你個瘋子！”一個聲音突然在宇托比亞腦海中歇斯底里地爆發(fā)。

一團(tuán)漆黑的火焰從他胸口迸發(fā)而出，火焰炸裂開來，將旱地火魃的手直接炸碎，同時漆黑火焰跳上了它的身軀，如同擺脫不了的蟲豸一般瘋狂撕咬著旱地火魃的身軀。

“這是……”宇托比亞驚訝地看著自己胸前不斷涌出的火焰。

漆黑火焰之中，一對白皙的手臂探出，直接抓住了宇托比亞的臉。

然后，是一張絕美，但是扭曲的面孔湊到了宇托比亞的近前，與他額鼻相抵，只聽這個絕美之人破口大罵：“你個小瘋子！就那么他媽想死嗎！”

宇托比亞認(rèn)得這張臉，這張明明美得仿佛藝術(shù)品，表情卻總是丑惡不堪的臉。

“墨焱？”宇托比亞很納悶，“你怎么在我身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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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焱十分狡猾，相比魘魔，它其實更像一個人類，極端自私、善妒，對他人總是抱有極強(qiáng)的惡意，而且像毒蛇一樣詭計多端。

它或許不是一個強(qiáng)大的魘魔，但絕對是最難纏的一個。

——唐奇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