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又一滴,殷紅的鮮血滴落在地。
楊晨晨回過頭來,她虛弱的臉頰上氤氳著病態的蒼白,顆顆汗珠從額前浸出。
“小丫頭,我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背后五米處,一個馬臉男人獰笑著說道,“是從了我們,還是變成我們的刀下亡魂?”
楊晨晨的嘴唇如同泡椒鳳爪般蒼白,她吐出沾在嘴里的一縷發絲,眼眶中盈著淚水:“你們殺死了我爸,我和你們不共戴天!”
“喂喂喂,你有沒有搞錯!”馬臉男人搖了搖手,“雖然楊曉的確得罪了我們,但給我們十個膽,也不敢招惹那家伙啊!”
“小丫頭,雖然我不知道是誰殺死了你爸,不過那人必定非常厲害。”另一個男人冷笑著說,“因為楊曉這家伙,可是災禍級里無敵手啊!”
“唔嘿嘿嘿嘿,不過真沒想到啊,楊曉居然得罪了那么強的家伙,我原以為以楊曉的實力,我們只能敢怒不敢言,沒想到……”一個麻子臉男人猥瑣地笑了起來,“他居然會死得那般凄慘,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樣!”
男人們的聲音傳入楊晨晨的耳中,早上的一切仿佛歷歷在目——一早醒來,自己溫柔的爸爸并沒有守在床前,把胡子拉碴的臉湊近自己輕吻一下額頭,然后微笑著說:“晨晨,起床喝藥啦!”
一切的一切恍如噩夢彌漫,哪里也找不到那個男人的身影,楊晨晨疑惑地走出屋子,卻聽到隔壁的大爺悄悄走過來對自己說:孩子,快跑!
為什么要跑?這里不是我的家嗎?
這里是我的溫馨的小家,是我和爸爸一起生活的地方啊!
然而,大爺接下來的話語卻令楊晨晨如墜冰窟、感受到了彌漫全身的冰寒:你爸爸,已經死了!
“你們九舉商會的人不是最痛恨我爸爸了嗎,一定是你們做的,不然我爸爸那么溫柔,還有誰會殺死他!”淚水從眼眶中奔涌而出,楊晨晨哭得毫無形象,眼淚與鼻涕交流在一起,“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當初騙我爸爸說我的病可以治也是為了錢,嫌我爸爸斷了你們財路也是為了錢,你們不是人,只是一群利欲熏心的惡魔!”
“看來我們之間的誤會很深啊小丫頭,不過跟你這樣一個失去理智的小丫頭講道理也無濟于事。”馬臉男人舔了舔嘴唇,不住地打量楊晨晨青澀的身體,“我有一個解除誤會的辦法,不過需要我們做出更進一步的交流呢!”
“是的,我們哥兒幾個早已玩膩了那些風月之地的老女人,而像你這樣的嫩雛兒,卻從未體驗過!”麻子臉男人搓了搓手,顯得有些亢奮,“楊曉自己長得不咋地,他女兒倒還挺水靈,雖是虛弱了點,倒有幾分林黛玉的美感!”
楊晨晨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她本能地想要往某個男人身后縮,不過那個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今天早上,她順著隔壁大爺的指引來到小巷旁的空地上時,那里已經圍了一大群人,楊晨晨瘋了一般撥開人群闖進去,看到了那個跪在地上的、失去生命的男人。
他的最后的表情依舊是那般溫柔,好像在思念某個人一樣。
楊晨晨沒有一句多余的話語,她飛撲過去,一把抱住那個男人傷痕累累的尸體,尸體的皮膚已然發白發紫,冰涼而僵硬。
她埋在尸體的懷里無聲地啜泣著,這一切的一切如夢似幻,令人完全不能理解,她不清楚為什么自己善良熱心腸的爸爸會遭到這種下場,明明,明明大家都很喜歡他啊!
還記得當初爸爸帶著自己,從原本的大房子搬到這個小巷,幼小的自己對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是隱隱覺得這些人過得很清貧。
周圍的鄰居目光詫異地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人搬到這里,大家熱情地上來打招呼,爸爸也熱情地回應大家。
“晨晨,給大家打個招呼吧!”那時,那個男人總會這樣鼓勵內向的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里,那個男人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楊晨晨這才知道,這些人雖然不如以前的鄰居有錢,可他們都很隨和、很平易近人,大家相互幫助相互照顧,楊曉才得以一個人將晨晨帶大。
楊晨晨抱緊男人的尸體,淚眼婆娑地撫摸他又長又亂的胡子,她總是提醒他要刮胡子,跟他講“爸爸,胡子太戳人啦”,可是男人總是笑著摸摸她的腦袋說“爸爸太忙了,下次有空再刮吧!”
“爸爸你這個笨蛋……最后一次……一定要記住把胡子……刮刮干凈啊……”晨晨啜泣著取出一把小小的刀片,她早就想替這個男人刮刮胡子了,原本想要等自己病愈后刮,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耐心地替眼前的男人將胡子刮干凈,然后在他冰冷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爸爸……干干凈凈地去天堂……人家才不會笑話你嘛……”
周圍的街坊鄰居受到觸動,紛紛潸然淚下,有人輕聲交頭接耳:“唉,她爸到底惹上了什么人啊,那么好一個人,怎么就……沒了呢?”
“我看啊,說不定是九舉商會干的,自從那個九更消失以后,九舉商會的人做事越來越喪心病狂了!”
九舉商會?晨晨忽地想起了這個存在,前些日子,他們的確來找過爸爸,還說要給爸爸介紹什么醫生,花十幾萬就能醫治我的病呢!
如果不是魔術師先生給爸爸的特效藥,爸爸說不定就真的聽了他們的話吧?
等等……楊晨晨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爸爸沒有找他們的醫生花十幾萬醫治自己,所以他們就找人……解決了爸爸?
她的身體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那些家伙都是些蛇蝎心腸的歹毒之輩,一定是他們殺死了爸爸!
“喂喂喂,讓一讓啊,讓一讓啦!”一個馬臉男人帶著幾個不三不四的家伙推開人群來到空地面前,他一眼就看到了空地中央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又看了看少女懷里尸體冰涼的楊曉,頓時明白了一切。
“馬哥,他們說的是真的!”一個麻子臉男人湊過來,“楊曉真的死了!”
“草特奶奶的,這王八羔子終于死了!”馬臉男人舔了舔嘴唇,吊兒郎當地走了過去,一把端起楊晨晨的下巴,“小丫頭,你知道你爸爸欠了我們多少錢嗎?現在他死了,你打算怎么償還啊?”
“馬哥你怎么能欺負人家一個小丫頭呢,你看她像能賺錢的樣子嗎?”麻子臉男人陰笑著走過來,“不如這樣吧小丫頭,你好生伺候一下幾位爺,我們就不要你還錢了,怎么樣啊?”
“我呸!”楊晨晨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臉上,她霍地站起身來,杏眼圓瞪,怒視麻子臉,“你以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嗎?我爸根本不欠你們錢!他說了,你們這群狗東西的錢不能借!”
“嘿你個小娘皮兒還就硬氣起來了,哥幾個,把她帶走!”麻子臉罵罵咧咧地捏了捏手指骨頭,眼神變得陰狠起來!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是發現他們幾個一時間居然動彈不得!
隔壁大爺、對面阿嬸、巷口老張、后巷小王等人齊齊圍住這幾個九舉商會的男人,他們對著楊晨晨大聲喊道:“孩子,快跑,能跑多遠跑多遠,我們替你攔住他們!”
“謝謝……謝謝大家……”楊晨晨將楊曉的尸體扛在背后,她不知道自己哪來這么大的力氣,她踉踉蹌蹌地向遠處狂奔而去,直到抵達一處偏僻處,將楊曉的尸體好好葬在土里,這才擦了擦自己額前的眼角的淚水與額前的汗珠。
半夜時分,少女偷偷溜進自己的屋子,她躡手躡腳地打開屋門,望著眼前熟悉的一切,不由淚如雨下。
房屋依舊,物是人非!
然而一個冰冷的聲音卻是陡然出現在她的身后,馬臉男人陰沉地笑了起來:“我果然沒有猜錯,你確實會回來這里啊!”
一把尖刀忽地刺破了她的大腿,鉆心的疼痛瞬時間彌漫全身!
“唔嘿嘿嘿嘿,我倒要看看大腿受傷的你,還怎么跑!”麻子臉男人從陰影里走了出來,他一步一步向楊晨晨走來,幽幽月光下,他的面容猥瑣而惡心。
少女抿了抿嘴唇,她強忍著疼痛踏前一步,一滴又一滴的鮮血滴落在地,印出一朵一朵妖艷的血之梅花。
爸爸是很強的賞金獵人,作為爸爸的女兒,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會屈服!
她猛地撞開身后的馬臉男人,奪門而出,跑到門外的小巷中,夜色深沉,絲絲縷縷不知名的什么在她眼前浮浮沉沉。
“草,這小丫頭怎么這么大怪力?”馬臉男人隨后跑了出來,他罵罵咧咧地掃顧四周,夜色昏暗,前方少女的背影看不清晰。
“馬哥,你說這小丫頭會不會繼承了楊曉的能力啊?”麻子臉男人跑出門外,左顧右盼尋找楊晨晨的蹤影,“之前就覺得不對頭,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怎么背得動那么重的楊曉啊?”
“不可能,能力者的能力無法通過血脈繼承,只有實驗品的能力可以通過血脈繼承,不過實驗品的子女也只會是能力者,而不是實驗品!”馬臉男人掏出一把尖刀,“你不會忘了吧?想要獲得能力,只有實驗品的子女、與實驗品交配、獲得實驗品的血液這三種可能,這么簡單的事情還要我教嗎!”
黑暗之中,聽到兩人對話的楊晨晨陡然一愣:獲得實驗品的血液?
之前好像隱隱聽爸爸提過,那位善良的魔術師先生是什么實驗品011來著……
不管了,跑路要緊!茫茫夜色中,楊晨晨瘋狂地奔跑起來,沿途的道路清晰地呈現在她的視線中,對這片小巷非常熟悉的她三竄兩竄就竄到一個角落里!
不行了,腿好痛!
楊晨晨按住大腿上的傷口,此時此刻,那傷口依舊是血流不止,她用隨身的小刀片割下一段衣擺扎住傷口,還沒有包扎完成,卻聽到馬臉男人的聲音出現在身后不遠處!
“小丫頭,我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他獰笑著說道,“是從了我們,還是變成我們的刀下亡魂?”